第30章：幻灭的初恋
朱佳人没有理会何景杨的错愕，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何景杨的双眼，努力地往后仰着脖子。
因为身高差过于悬殊，朱佳人仰头的姿势显得有点奇怪，她的后脑勺跟后背几乎呈垂直状态了。
但这毫不影响朱佳人激动的心情，她眼神坚定地说：“自从那天在政治课上，你站起来帮我解了围，我就……我就喜欢上你了。一开始我没有勇气表白，但还是想传达对你的仰慕之情，所以，我在你的作业本上画了那些爱心。我很开心，居然可以收到你的回……”
“等等……朱同学，我……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是我……没有那种意思……”何景杨打断了朱佳人的话，手足无措地解释。
朱佳人没有罢休，她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差点一头扎进了何景杨的怀里，吓得何景杨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尽力保持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我知道我长得不漂亮，成绩也没有很好，配不上你……但是，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吧？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看到了，你给我回的爱心……”说着说着，朱佳人的脸蛋越来越红了。
“我给你回？不是……”何景杨很清楚地知道，他没做过这种事情。他迅速转动脑袋回想着：“难道是小芷？那天她盯着我的作业本来着……”
“不要再回避了！我们偷偷交往就好，不会被老师发现早恋的事情，我不介意的。”朱佳人又往前走了半步。
“朱同学，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何景杨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即使睿智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的表白。
朱佳人天真地以为，何景杨只是有所顾虑而已。既然下定决心表白，她就已经做好了再主动一点的准备。
朱佳人伸出她莹润的双手，紧紧地拉住了何景杨，身体向何景杨探去，她想要离何景杨更近一些。
何景杨大惊失色，这是他罕有的露出这种表情。他毫不犹豫地用力甩掉了朱佳人的手，拔开他的大长腿扭头就跑，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仓皇出逃。
既然一时不会说不清楚，那就走为上计吧！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每天一去到学校，何景杨都能感觉到，朱佳人灼热地看向自己，她的目光让何景杨如坐针毡。
何景杨耷拉着脑袋，他提起左手扶着额头，眉头始终紧皱。他不断地思考着：如何才能拒绝朱佳人的告白，又不会伤害到她的呢？
何景杨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何芷，他总感觉，如果何芷知道了这件事，她会不开心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何景杨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在朱佳人眼里，何景杨一直没有明确拒绝，就意味着愿意接受她的心意，只是有所顾忌罢了。
朱佳人追求爱情的脚步越来越急切，她见缝插针地站到何景杨身边，试图寻找跟何景杨独处的机会。
何景杨尽量将自己埋藏在人群中，想躲过朱佳人锐利的双眼。但何景杨没想到，朱佳人居然在男洗手间门口蹲守，他刚踏出洗手间就被逮住。
何景杨四处张望，他试图寻找脱身的机会，却等不到天降救兵。他就像一只无处可逃的老鼠，被猫咪追到了死胡同里。
如此令人难堪的境况，他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何景杨下定决心，不顾朱佳人的扑面而来的问候，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今天放学后，我们谈谈吧。”
朱佳人愣了愣，随即一扫脸上的阴霾，点头如捣蒜。她的内心欣喜若狂，她以为，她坚持不懈的追求没有白费，她终于要迎来美好的爱情了。
可惜，你喜欢的那个人，不一定也刚好喜欢你。
放学后，何景杨和朱佳人前后脚来到操场。何景杨紧张地抿着嘴唇，在心中默默地反复演练，准备他等会要跟朱佳人说的话。
“何景杨，我……”朱佳人急不可耐地先开口了。
“朱同学，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何景杨打断了朱佳人的话，不想再被朱佳人牵着鼻子走。
“嗯……我们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朱佳人没有察觉到何景杨的态度，仍然以为这是一场浪漫的约会。
“你误会了。可能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误解的事情，但是，我对你只是同学的感情，没有其他的。”何景杨一口气说出了他反复琢磨的话，满脸严肃。
朱佳人惊愕地抬起头：“误……误会了？你明明给我回复了爱心啊？我们这样传达心意，难道还只是普通同学吗？”
“不是的，那爱心不是我画的，是……总之，我没有这个意思。让你产生误会是我的不好，我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何景杨顿了一会，诚恳地向朱佳人道歉。
“不……你是骗人的……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漂亮，因为我太胖了不好看？我改，我马上改，我今天开始就减肥，我不会让你觉得丢人的。”朱佳人不相信何景杨的话，内心的自卑让她以为，这都是她的问题。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好看，每个女同学在我眼里都差不多，我不注重外在的。难道，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何景杨抛出了他的疑问。他相信，他在别人眼里的印象，还是没那么糟糕的。
“哪个男人不喜欢不漂亮的女生！如果是一个美若天仙的人向你表白，难道你一点都不会心动吗？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长得好看吗？”朱佳人的声音尖锐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何景杨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但是，他不能说出来，以免进一步刺激朱佳人。
“马上就要升高三了，现在是学习的时候，我只想考上我们省最好的大学。对于我而言，男女之情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分心。这跟你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的问题，好吗？”何景杨解释着。
“可是……我们可以一边谈恋爱一边学习啊，两件事情不冲突的……”朱佳人的态度开始动摇了。
何景杨重重地低下了头，看来，还是要把话说到那个份上，朱佳人才会死心。
“几年前，我的父母相继去世了，我变成了一个孤儿。我很想念他们，却只能看着他们的遗物发呆。”何景杨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的父亲，他是一名教师，很优秀的教师。在我小时候，父亲就经常对我说，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虽然他们离开了，但我也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即使父母已在远方，我也希望他们可以为我感到骄傲。朱同学，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何景杨的一番话声情俱下。
听到何景杨讲述自己的身世，朱佳人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不禁感到十分动容。
看到朱佳人似乎听进了自己的话，何景杨深吸一口气，默默地转身离开。
朱佳人没有再拦着何景杨，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那就像一棵高大挺拔的大树，看似刚健坚强，实则树叶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泪花朦胧了朱佳人的双眼，她心里暗暗想道：何景杨果然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他如此勇敢坚强，还不嫌弃自己长得丑。他如同一抹清澈的白月光，柔和地照耀着她的心窝……
朱佳人下定决心：就算现在无法成为恋人，她也要一直守护着何景杨，陪在何景杨的身边，直到……
朱佳人回过神来，她赶紧骑上自行车，悄悄地跟在何景杨身后。她想对何景杨了解更多一点，也许她还能帮上什么忙。
何景杨奋力地踩着自行车，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刚才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担心何芷等急了。
“小芷，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何景杨气喘吁吁地停下自行车，对一脸焦急的何芷说。
“今天老师拖堂了？是哪个老师啊，拖了这么久。”何芷没有面露埋怨，而是疑惑地看向何景杨。
何景杨摇了摇头：“不是老师拖堂……是我自己有点事情。”
“小芷，上车吧。”何景杨担心，何芷会继续追问下去。
“你怎么啦？脸上好多汗啊……”何芷皱了皱眉头，她缓缓地伸出手，擦去何景杨脸上的汗珠。
她白皙纤细的手，轻轻地抚过何景杨的脸，就像一阵微风吹过大地。
“踩太快而已，没事。”何景杨按住了何芷的手，他不想让自己肮脏的汗水，弄脏了她洁净的手。
“我帮你擦擦嘛。”何芷不满地嘟起嘴巴：“如果你被汗水挡住视线，我坐在后面岂不是很危险？你不管你自己，也要想想我嘛。”
“哈哈哈哈……”何景杨绷紧的情绪瞬间松弛了。何芷总是用这样表面自私的话，来做着关心别人的事情。
“笑啦？你不要整天绷着个脸，笑起来的样子帅气多了。”何芷捏了捏何景杨的脸，看到他嘴角扬起的模样，一脸得意地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都听小芷的。”何景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一番欢声笑语之后，何景杨载着何芷一同回家。
站在不远处的朱佳人，悄悄地看着这一幕。她的手指扭曲起来，用力地捏着墙壁，就像她现在被气歪的脸。
朱佳人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一起，她心中的怒火几乎喷涌而出：何景杨，你骗我！什么为了学习不能谈恋爱，你明明就有女朋友！还是一个初中生……就因为她是一根长得好看的竹竿吗？平时你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上一秒还沉浸在对他的感动之中，下一秒朱佳人就被狠狠地羞辱。她感觉，她的心像是被灼烧，被刺痛，被击碎，被何景杨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
是因为她又笨又丑，很好骗吗？何景杨居然这样玩弄她的真心？朱佳人心中的自卑不断涌出，把她紧紧地包裹起来，令她难以呼吸。
“啊——”朱佳人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她不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她无法容忍这就是她第一次告白的结局。
相比于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倾心，他的形象幻灭更让人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