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精神弑父
“爸爸，求你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了。”何小芝从房间冲了出来，脸上挂满了泪水，直接跪倒在何二斌面前。
“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哭哭哭！”何二斌不顾何小芝的哀求，朝她挥舞着皮带。
“啊——”何小芝娇小的身躯随着皮带的落下而颤抖，她禁不住疼得大叫。
“小芝，你走开，他要打就打我。”何芷扶起跪在地上的何小芝。
“二斌，有话好好说，不要打孩子。”常莲华颤颤巍巍地挡在何芷的身前。
“我连你一起打！”何二斌的怒气不消反增，他抡起手臂朝常莲华的身上打去。
何芷咬了咬牙，伸手抓住了在空中挥舞的皮带，与何二斌来回拉扯：“是我一个人惹火了你，你凭什么对妈妈和小芝动手？你根本就不分是非黑白，不讲道理！”
“这是我家，我就是道理！”何二斌猛地一用力，从何芷的手上扯回了皮带。
“就因为你是我们的爸爸，我们就活该任你随便打吗？你是爸爸，你就一定是对的，我们就一定要听你的吗？”何芷忿忿不平地说。
“你吃我的，住我的，别说是挨打了，就算我让你去死，你也没资格顶我的嘴！”何二斌松开了手，皮带从他的手里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了地上的纸碎片。
“你……”还没等何芷回嘴，何二斌就一把拽起何芷的头发，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把何芷拖到了柜子前面。
“砰！”何二斌按住何芷的脑袋，用力地将她撞在柜子边上。
“阿芷！”“姐姐！”常莲华与何小芝惊恐地大喊。
何芷挣扎着支起眩晕的脑袋，扭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快了，时间快到了。
常莲华与何小芝冲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抓住何二斌的手，想要按住这头发狂的野兽。
但何二斌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稍一用力就甩开了常莲华与何小芝。
何二斌的大手再次向何芷的脑袋伸来，他抓住了何芷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后撑开，脖子向后仰，再猛地一用力往前……
“铃铃铃……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何二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是谁打来的？”何二斌沉思了一会，犹豫要不要接起电话。
何芷的头发还被何二斌抓着，难以走动。她只好向何小芝使眼色，让何小芝去接电话。
何芷与何小芝心有默契，何小芝很快就明白了何芷的意思，冲上前去拿起了话筒。
“是谁？！”何二斌见何小芝接了电话，神色有些紧张。
“是景杨哥哥，他有事找姐姐。”何小芝回道。
“杨杨找你做什么？”何二斌尖锐的眼神看向何芷。
“他忘带一份作业了，让我去翻一道题的答案，然后告诉他。”何芷补充道：“他等会晚自习就要用，我答应了帮他的。如果突然间找不到我，不知道他会不会……”
何二斌斟酌了一会，对何小芝说：“开扩音。”
何芷轻蔑地笑了笑：果然，何二斌担心被何景杨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他最看重的“儿子”面前，他还想保留一些脸面。
何二斌拽着何芷的头发，将她带到电话机前，示意她好好说话。
“景杨，是我。”何芷眼神坚定地说：“那道题的答案是：Report to the police immediately, open that thing.”
马上报警，打开那件东西。
“你说什么了？”何二斌听不懂英语，他担心何芷在耍什么花招。
“英语作文的例句。你在大饭店里做了那么久，应该也见过不少外国人，听过不少英语吧？”何芷气定神闲地说。
何二斌被何芷的话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挂掉了电话。
常莲华见状，赶紧拿起毛巾给何二斌擦汗，想要扑灭他的怒火：“二斌，坐下休息一会吧，你看你，满头大汗的。”
何二斌确实有些累了，他顺着常莲华的话坐了下来，喝了几口水。
屋子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得见大家大口喘气的呼吸声。
何小芝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虽然英语不好，但还是听得懂“police”这个单词。
何小芝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何芷：姐姐，你早就打算好了要这样做吗？刚才你是故意激怒爸爸的，对吗？
何芷没有理会额头的伤口，她直直地盯着门口，等待着那道期待的身影出现。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何芷飞快地跑了过去，毫不犹豫打开了门：“请进。”
两个民警跟随着何芷走进屋里，环视了屋内一周：“我们是派出所的民警，刚才接到报警，发生什么事情了？”
“报警？是不是搞错了？”何二斌站起身来，一脸警惕。
“没有搞错，是我报的警。他打我们，打得我们浑身都是伤。警察叔叔，请把他抓走吧。”何芷伸出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何二斌。
“你……你在胡说什么！”何二斌被气得目瞪口呆。
何芷挽起了衣袖，露出了手臂上的伤口：“这都是他打的，前前后后打了好几次。他犯了法，应该接受法律的惩罚。”
两个民警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民警问道：“你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叫何芷，他叫何二斌，他是我爸。”何芷回道。
“你要报警抓你爸，是这个意思吗？小姑娘，报警不是闹着玩的，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另一个民警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再不报警把他抓起来，我们迟早会被他打死的。”何芷坚定地说。
“那谁，你是她妈妈吧？说说是怎么回事。”民警对着常莲华说。
“我……我是她的妈妈。这……这……”常莲华被何二斌恶狠狠地盯着，不敢多说什么。
“妈妈，你不要再害怕他了。只要把他抓起来，我们就不用害怕挨打了。”何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两位民警啊，我家姑娘就是青春期叛逆，闹脾气了，随便报的警。你们不要相信她的话，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何二斌连忙替自己狡辩。
“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那我们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们身上都有伤口，只有你没有，你怎么解释？”何芷反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你们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吗？你们不能这样冤枉我啊。”何二斌摆出一脸无奈的样子。
“这样吧，你们都过来派出所一趟，把事情交代清楚。”民警见双方说辞不一致，打算回派出所再处理。
“啊？去派出所啊？岂不是把事情都闹大了？”常莲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担心家丑会外扬。
“妈妈！犯错的人是他，我们怕什么！我们只需要把事实说出来，警察会把他抓起来的。妈妈，这些日子你不觉得很痛苦吗？马上就可以解脱了。”何芷拉着常莲华的手，一脸恳切地看着她。
“可是……他是你爸爸啊……”常莲华回避着何芷的眼光。
“你们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不要随便乱讲。要是我被抓进去了，看你们几个怎么过下 去！”何二斌有点急了，不顾民警还在场，直接出言威胁。
“妈妈，你跟爸爸离婚吧。没有他，我们会过得更好的。那么多年了，你已经受够他了。我会跟着你的，我相信景杨和小芝也会跟着你的。”何芷深吸一口气，向常莲华提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离婚？你说什么呢……”何芷的话令常莲华大吃一惊。
“何芷，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居然撺掇你的父母离婚？！”何二斌气得暴跳如雷。
“我没有吃错药，正是因为我现在清醒了，就算你是我们的爸爸，我们也没有必要一直讨好你。我们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要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何芷不再奢求得到何二斌的关心和爱了，她的价值，由她自己来赋予。
“妈妈。”躲在角落的何小芝突然开口：“我和姐姐一样。”
“你们……”常莲华瞠目结舌地看着何芷与何小芝。
那么多年了，每次受委屈的时候，常莲华都告诉自己，要为了孩子而坚持下去。无论何二斌再怎么蛮横无理，也要给孩子一个稳定、完整的家。
常莲华没有想到，是孩子向她提出离婚的想法。她一直忍气吞声，辛辛苦苦维持了那么久的家，在孩子眼里却是可以舍弃的。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年仅十几岁的孩子比自己勇敢得多，他们勇于挑战何二斌的权威，敢于摆脱命运的束缚。
“警察你看，她是不是在胡闹？现在的孩子真难管啊。”何二斌强压着心里的怒火。
“走，我们去派出所。”也许是被何芷的勇气感染了，常莲华握紧了何芷的手。
“你……你也跟着胡闹是吧？”何二斌气得脸色铁青。
“既然大人也开了口，那就过来派出所再说吧。”民警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好！去就去！抓人是要讲证据的，别以为你们几个串通起来撒谎，就可以冤枉了我。你们报假警，给假口供，别以为我会顾念旧情放过你们，警察要怎么处理你们，我都没有意见！”何二斌见躲不过去派出所，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警察同志，我们把事情说出来之后，就可以把他抓起来了吗？他是不是要坐牢？”何二斌的恐吓对常莲华很管用，她很快就心生犹豫了。
“如果确实存在违法行为，公安机关会依法处理的。当然，公安机关不是只凭口供办案的，无论是报案的还是涉嫌违法的，都应该如实供述。”民警回道。
“如果我有证据呢？”何芷看向民警：“他打我们的东西，如果上面有他的指纹，有我们三个人的血，是不是可以鉴定出来，是他把我们打成这样的？”
民警思索了一会：“如果能提供施暴的物证，有可能从上面提取指纹和血迹信息，对案件事实的认定有很大的作用。”
何芷胸有成竹，似笑非笑地看向何二斌：“曾经你打我们的每一下，现在通通都还给你！你记住了，是你的女儿我，何芷，亲手把你送进监狱！你就在里面好好地悔过吧！”
“你……！”何二斌感觉自己的脑袋涌上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四肢无力，嘴角颤抖。
何芷大步地走向地面上的纸碎片，捡起了那条皮带，从容不迫地走向民警。
“何芷！我是你爸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大逆不道！你会遭雷劈的！”何二斌紧盯着那条皮带，他意识到这就是何芷口中的证据。
“爸爸有什么了不起的吗？你在外面装孙子，回到家装大爷。你受了委屈，只敢发泄在我们身上。你就是一个失败的人，会遭到报应的人是你！”何芷停下了脚步，字字铿锵地说。
何二斌的嘴唇发紫，双眼怔怔地盯着何芷，说不出一句话来。
“噗——”何二斌弓起身子，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
鲜血染红了何芷手中的皮带，溅到了何芷白皙的脸上。
何二斌觉得眼前一黑，膝盖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惊呼声、求救声、鸣笛声……喧闹的声音从何芷的耳边响起。
何芷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的手臂还保持着举起的姿势，紧紧地握着那条皮带。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二斌喷在何芷脸上的鲜血，渐渐风干、凝固。
血腥味充斥着何芷的鼻腔，她感觉这个世界都被这股味道弥漫。
何芷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住了，浑身不能动弹，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更别提挪开脚步。
何芷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被谁拉上了救护车，又是怎么坐在医院抢救室的门口。
“听说了吗，那个脑出血的病人是被她女儿气倒的，脸上有血那个。”
“这要是抢救不过来，岂不是女儿气死爸爸了？”
趁着休息的间隙，值班的护士在交头接耳。
“你们说什么？”何芷突然站起身来，嘶哑着喉咙向护士大喊。
何芷没有向何二斌举起大刀，但何二斌喷出的鲜血落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