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退婚2
是故这信便是趁着她还不知道他的事情,先在她面前卖惨装可怜,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哄着她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兰翎晖看着江晚雪手上的信,脸色阴沉得恰似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他一想到那信上不堪入目的所谓的“甜言蜜语”,他就忍不住想打人。
宁瑾这个人本来是全京城的世家公子里面的翘楚,据说也有几分名声,和自己表妹正是郎才女貌。
可如今……就凭这封信。
他就不可能让他好过!
兰骥面上的那股怒气早已按耐不住,还是安抚好江晚雪的心情。
他试探着问道:“阿雪,你……怎么看?”
江晚雪十分无所谓:“什么怎么看?”一张小脸上全都是无知和茫然。
又后知后觉:“哦,是说我怎么看待他吗?还是怎么看待这封信?”
兰骥看着面前这无知的表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若不是他亲眼看见她看过这信,简直不敢相信表妹会对这封信如此无动于衷。
江晚雪的内心远不如面上那么平静,方才她看见那信上的:“我所悦者,唯有阿雪”就想吐。
也不知那传闻中的宁瑾是如何能写出如此令人作呕的话语?
她跟他从来虽然自小定亲,但从未见过几面,江府规矩严格,她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也不敢和他私下见面,这么多年见过的几面都是在诸位长辈面前见过,何谈什么“悦者?”
这样张口就来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听见去了的才是傻子。
江晚雪心里明清得很,自从她知晓了自己母亲和父亲的事情,就知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连明媒正娶的枕边人都能下毒暗害,这枕边人还身怀六甲,他都能默许妾室下毒。
更何况是这种几年都没见过几次的未婚夫婿?
突然写封信来说些甜言蜜语,必是有所图谋。
所图之事便是他信中所求之事。
这不是明面上摆着的吗?
江晚雪看着兰骥震惊的眼神就觉得很好笑,直接将自己真正的想法说与他,兰骥立即放下心来。
兰骥又在心里暗暗赞许了这表妹,毕竟这世间的女子,若是看见了男子如此之言,定是会春心萌动飘飘然忘乎所以。
谁知他这表妹竟然能如此冷静地权衡利弊。
不知是好处还是坏处。
江晚雪的心境比兰骥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冷静,他算是彻底放心了,至少在眼前,算是一桩好事,至少她是不会因为宁瑾这厮而伤心难过。
于是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宁瑾这人,明面上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京城众多世家赞不绝口,实则是宁国公家教太严的缘故,宁瑾这人,不胜其烦,府里主母又管得严,不让他随意纳通房,他又嫌弃那两三个通房太过乏味无趣,于是常年在宁家长辈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与花楼娘子私相往来,甚至假借诗会花宴之名夜不归宿。
可能是私事不检,老天也不放过,于是染上了病症。
有病症就得就医,可宁瑾又不敢回家请大夫,只能在外寻些散户看诊的郎中。
经常来来往往,就易被人察觉。
可宁瑾这人运气着实不好,看诊之时表情神态又不自然,被人当成了进店偷盗的贼人。
直接就有热心百姓报官,宁瑾受了无妄之灾被捕入狱。
又正巧不巧,昨日太子殿下从别苑回宫路上,看到宁国公府的大公子被人诬陷于是出手相助。
那报官的路人又不依不饶,一直问他鬼鬼祟祟是想做些什么。
若是不讲清楚,就不让他走。
那宁瑾怀里的药包暴露于人前,他染上病症之事顿时传开。
今日兰翎晖进宫,便是去找了宁国公和陛下,去商议商议如何退掉这门婚事。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江晚雪受人非议,也不能因为宁瑾这人而影响江晚雪以后的婚事。
兰翎晖本就因为江晚雪的婚事而焦头烂额,今晚宁瑾还试图给江晚雪传信,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现在还有什么可争议的,外面的那伙房丫头明显就是宁瑾的人杀的。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江晚雪也是沉默。
兰骥心疼自己表妹的婚事坎坷,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索性看她言笑晏晏的样子,似乎也不用他安慰。
“表妹今晚好好休息,宁瑾这事自有人为你做主。”兰骥说道。
江晚雪笑应:“嗯,我知道的,表哥也回去休息吧。”
兰骥听完就往回走,走之前还吩咐了几个婆子丫鬟守在她门口。
今日府里出了人命,这表妹肯定有些害怕。
尽管是个不起眼的丫头,但也是条人命,还是在将军府里被人杀了。
想到这里,兰骥脸色更不好看了。
若是那人想杀的是表妹,那他岂不是就得手了?
这将军府内的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兰骥比自己父亲和哥哥先知道信的事情,便想着前去禀告,一起商量后面如何。
这婚事是一定要退的,这信……
若是父亲看见这信里的内容,那宁瑾怕是要脱一层皮。
兰骥边想边往外走。
冬日的寒风刺在脸上也不觉得痛。
前院,兰翎晖父子三人正坐在一起议事。
“父亲,您看。”兰骥呈上那封信后便低头不语。
他了解父亲,父亲若是看过信后一定会大发雷霆。
果不其然,兰翎晖本就因为府中人命的事情而心绪不佳,阴沉的脸色在看完信件以后变得晦暗不明。
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啪!”兰翎晖大掌拍在桌面上,茶盏于茶盏之间碰撞发出一阵响声。
“可恶!这竖子竟然还敢给阿雪传信!”兰翎晖怒不可遏,低声嘶吼道。
兰骐不解自己父亲为何如此恼怒,于是从他手里抢过信件。
兰骐的性子像极了兰翎晖,顿时也叫嚣道:“这宁瑾就是个登徒子!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表妹?”
在兰骐心里,自家表妹那是天仙一样的存在,一个风流倜傥洁身自好的世家公子才勉强与她相配,如今这宁瑾所为已经公之于众不说,就他那病,也定是不能好好地成亲了。
还想异想天开写封信来迷惑表妹?呸!
兰骐可不是什么能压制住自己情绪的人,在自己父亲和弟弟面前也不用讲什么礼数,啐出口道:“这宁瑾真不是个东西!若不是太子殿下我们险些被蒙在鼓里!”
兰骐话语里还涉及了太子殿下,估计这事情皇上早已知晓。
兰翎晖心里明白这门婚事早晚都会吹,但他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他外甥女雪肤花貌身段窈窕,因从小与他定亲,是故从未相看过其他男子。
京中女子,本应及笄之后就操办起婚事来的,只不过他远在北境,不能空出时间来操办婚事,他便让暗示江家人拖着,拖到如今年岁才把婚事提上日程。
虽世家女子十八以后成婚的也大有人在,但他用后脑勺想想都知道,这京中定是有许多已经出嫁的女子在背后议论,他这外甥女是不是年纪大了嫁不出了。
婚事退了是小,谁来赔偿她外甥女这丢失的几年好议亲的时日?
兰翎晖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还有今日府上的那桩命案……
一定要让宁家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兰翎晖没说什么,在儿子面前他也不好直接说出什么撕破脸的脏话,只交代二人回去休息,自己亲自去看了看府中的防卫如何。
将军府里突然出了人命,这是他的奇耻大辱!
第二日,宫中翰文殿内。
季钰高坐上首,宁国公和其子宁瑾跪在下面,兰翎晖站在一旁怒气冲冲,恨不得把那两父子给生吞活剥了。
“宁卿,你可有话要说?”季钰首先开口。
“皇上,犬子之事,我并不知晓,至于传信杀人灭口之事,那定是有人陷害!!!我儿向来正直,这长安城内谁不说他品行如玉君子端方,他怎会如此草菅人命?”宁国公跪下下首颤颤巍巍道,他是真的不晓得他这个独子背着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宁国公一向疏于管教家中子弟,从来是以他夫人马首是瞻,哪见过这种场面,相对于坐在上首龙椅上的皇上,他还是更怕那位脸色阴沉的定国公。
他这儿子,怕是将人家得罪得狠了。
“不知?宁瑾!你可有话向你父亲坦白?”兰翎晖的声音很浑厚,那语气中的威势让人无法抵抗。
“我……我……”宁瑾听着他的话,身子抖得如筛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季钰看他这样有些不耐烦,他一个九五至尊每日被朝廷大事扰得不胜其烦就罢了,如今还要被抓过来审判小辈之间的男女婚事。
可恨的是,这宁瑾竟还不直言,一直磨磨唧唧。
季钰捏了捏眉头:“宁卿,坦白之言从轻发落,若敢有隐瞒,罪加一等。”
宁国公听见这话心下也是焦急,可他不知情,只能逼着自己儿子说出真相,他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身边的宁瑾。
宁瑾被几人冷箭般的目光审视着,到了如今,他只能全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