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对峙
两个人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被儿子瞒着自己定下了终身大事都不会高兴。
皇后找到了同伴，心情远比方才刚来时平和了许多。
季钰倒没有生气，那圣旨他一早就知道，也是他自己给的。
谁知那小子今天就宣了？
不是说十日？怎么今日就——
定是出了事情。
不然他不会那么莽撞。
季钰按下心里那丝不确定，什么心思都有，就是没有生气。
儿子的婚事，若是自己都不能做主，那这婚事还有什么意思。
他早就知道他想娶阿雪，圣旨早宣晚宣都是这么一回事，无伤大雅。
只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提前这样做？
转头看着身边的妻子，果然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还是气丈夫瞒着给儿子找好了儿媳妇。
季钰笑了，摇摇头很是无奈。
他这妻子也四十多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斗气呢？
二人就这么坐着等儿子回来做个交代。
当父母的，哪有对儿子有气的？
只是行事作风确实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罢了。
季钰坐着替她倒了杯茶，也拿起茶杯轻抿。
果然过了不久，季远舟就回来了。
一回宫就直奔翰文殿而来。
皇上皇后二人正坐在上首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季远舟心虚，一进殿就跪下就磕了俩响头。
夫妻俩看着心爱的儿子第一次这么卑微，责骂的话都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根源还是圣旨内容是他的婚事，不涉及朝事，倘若真的瞒着皇上传圣旨，触怒律法，夫妻俩真要动怒。
如今他这般来请罪，且看看他怎么说。
果不其然，季远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父皇母后，儿子来请罪了。”
男子龙章凤姿跪在下首，门外地光透进来淬亮了他的轮廓，他腰背挺直，傲然挺立，眉目之间如朗月清风，绝世独立。
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夫妻二人的骄傲。
要是说有什么不好，那便是他的婚事。
如今他自己做主，还瞒着双亲，行事之中雷厉风行直接就宣了圣旨，
皇后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季钰则是是还好，他一早就知道，圣旨也是他给的。
只是他也想知道这儿子破天荒做出这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远舟说完那句话，就不再言语，
季钰皱起眉头，皇后已经开始发怒。
“珩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男子依旧淡淡地开口，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皇后气得站了起来，还是皇上又按住她。
“珩之，你起来回话。”皇上还是不忍心责罚他，语气还是跟平时一样很温和。
“谢父皇。”
“你已经二十五了，我和你母后对你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太多的干预，都是你想怎么做，我们都是竭力支持你。”
“儿臣明白。”
“可你今日这做的什么？瞒着我和你母后，私自下旨？”
季远舟还是一言不发，只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母亲，似有难言之隐。
季钰怎么会看不出来？也看向自己身边的皇后，哀叹一声。
“你先回去吧，朕跟他说。”季钰的声音很轻柔，生怕惹恼了她。
他心里清楚，妻子什么都好，成婚这些年，她也从不忤逆，只不过这次儿子闹出的事情确实有些大，心头火确实压不住。
皇后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季钰，险些被气笑。
“哈？呵！所以接下来是你们说的我不能听是吗？”
父子俩都一言不发，看样子是默认。
皇后也不知道气该往谁身上撒。
一个是贵为天子的丈夫，她不敢。
一个是她心爱的儿子，她舍不得。
有一股气堵在心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一个人气冲冲地走了。
临走之前还喊了一句：“行行行，你们都有理，是我无理取闹！！我不管了！”
脚下生风，大有一去不回头之意。
气死她了！
留下殿内的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季钰过去一把拉着他往里面走，季远舟顺从地跟过去。
“说吧，又出什么事儿了？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季钰一开始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看他怎么解释。
“……”季远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的事情涉及阿雪的身世，他——
季钰看着他从方才进门开始就不怎么说话，到了现在还这样，有些忍不住了，直接上去就是一脚。
力度倒不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快说！！你今日又没出什么事，要真说有事，那肯定是那丫头又有什么事儿对不对？”季钰心里明清得很他到底什么德行。
季远舟随后很隐晦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季钰闻之以后心神大震。
这……这可是真的？
又是一阵寂静无声。
“所以……你为了这件事不会传开所以才选择了今天？”季钰这才这知道他为何这么做，复问了一次。
“嗯。”季远舟直截了当。
“去吧去吧，朕已经知道了，你母后不是很满意，你去安慰安慰她。”想起方才怒气怒气冲冲的皇后，季钰就有些头疼。
想起之前还好好答应皇后的事，季远舟也面露苦色。
完了，玩儿脱了怎么办？
呆愣愣地不肯走。
季钰看着他不走，发出疑问：“你怎么还不走？”
季远舟不说话。
“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安慰你母后吧？”季钰非常惊讶，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全都写满了疑问。
“……”
“滚滚滚！！没门！自己招的自己解决，朕可不帮你！”老爹明显得非常不给面子。
季远舟抿唇，这可坏了。
他去——指不定会被臭骂一顿。
“儿臣告退。”求助无门，只能另想办法。
季远舟从翰文殿里出来的时候心事重重，连路过沐云殿的时候都没注意里面走出来的人。
“大哥！！”
“喂！！！大哥！！”
福康很激动，连叫了两声男子都没注意。
跑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转过身来。
“大哥！！你行啊！这么快就宣了圣旨！！”福康开心地想放个炮仗庆祝。
“阿雪怎么样？哦，不对，从今以后我要叫嫂嫂了！！”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像是她自己得到心上人了一样。
季远舟看着妹妹高兴的样子也笑了。
妹妹都能这样高兴，替他开心，为何母后不行呢？
摸了摸妹妹的头顶，带了几分宠溺的语气说：“福康大哥拜托你一件事情怎么样？”
哄母后这件事情，他不行，妹妹一定可以。
福康眼珠骨碌碌一转：“大哥拜托我？让我猜一猜——是不是母后不喜欢阿雪？”
谁知他这妹妹平时没心没肺，在这事上倒是看得挺清楚。
谁知他还没说话，福康就拍拍自己胸口：“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季远舟这才面露喜色，十分高兴：“那就谢谢妹妹了！！”
“欸？？？你——不表示表示？”福康脸上的小表情很是微妙，连头上的发钗似乎都在说话：有啥好处给本公主看看？
季远舟唇角勾起：“你要是能把母后哄好，大哥这里有的，都给你，怎么样？”挑了挑眉，鹰眸之中也带上了平日里没有的柔和喜色。
“成交！！”福康说完就蹦跶蹦跶着往凤栖宫去。
季远舟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
母后很疼妹妹，有她说情，也可宽慰一二。
可是——
想到了今天自己的那一番——还有方才离开时她那火冒三丈的样子……
决定还是跟她一起去。
此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宫道旁的长明灯都已经渐渐燃了起来。
宫人穿梭其中还拎着宫灯，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
皇后正在生闷气，躺在榻上假寐。
胸前起伏得十分厉害，显然气得不轻。
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那个姑娘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瞒着自己的双亲宣圣旨都要娶？”
身旁站着伺候的嬷嬷不敢接话。
殿内伺候的奴仆也都噤若寒蝉，生怕什么时候皇后娘娘把火发泄到她们身上。
兄妹二人到殿外之时又是一声瓷器破碎声。
福康抬头看了一下他，两人之间又打起了眉眼官司。
季远舟挤挤眉示意她：进去啊！
福康面露难色，她还以为母后只是生个小气，没想到发这么大的火啊！
这二人在门口互相交换表情讨论谁先进去，殿内的声音响起：“你们俩都给我滚进来！！”
福康还是第一次听见母后这么凶残的声音，被吓得身躯都震了震。
两人都略有些怂地一步拖着一步走进去。
皇后依然躺在那，连眼睛都没睁开。
福康本来就是替大哥趟雷来着，畏畏缩缩开口：“母后……”
“你别说话！！”皇后直接怒喝打断了她。
“你说！你是铁了心是想——”
皇后话说到一半，季远舟噗通一声跪下。
“母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儿臣心意已决，此生……非她不娶。”季远舟话说得很直接，很干脆，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