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剑邑
天气转暖,转眼之间就到了四月,季远舟最近越来越忙,下朝之后也是经常在书房之内和大臣议事。
江晚雪也知道他最近有些累,倒是经常送些吃食糕点过去,说不了两句话再退出来。
只是入夜以后才能有些依偎在一起安下心来说话的时间。
“孤要离京一段时日。”他乍然开口,炸得江晚雪头脑有些发懵。
“啊???什么?”江晚雪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听到他说这句话是丝毫睡意都没了。
“孤可能要离京一段时日,得先委屈你一个人在家。”季远舟也不说那些虚的了,现在才说也是不想她太过忧虑。
从新婚那两日他就知道有此一遭,当时不说只是不想她这两个月来都担忧牵挂此事。
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再晚可能会耽误事儿。
“什么时候动身?”江晚雪也不说什么舍不得之类的话,只想知道他还有几日陪她的时间。
“三日之后。”季远舟抚摸着她的肩膀,捞起一缕青丝放在鼻下闻了闻,有些贪恋这美人息。
江晚雪数了数,三日之后……那便是四月初五……,那他的生辰可能要在路上过,有些不开心,只闷闷地应了声:“哦哦。”
后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他说:“那你要离开多久?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路上要多久?要我给你准备什么吗?”
她一股脑地丢出一连串的问题,一时之间季远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急。”男子的声音很轻松,细听其中还含着笑意。
“可你……唔……”等不及江晚雪再说些什么,季远舟又撑了过来压在她身上以吻封唇。
他怎么又这样?不是在说他要离京的事情吗?
江晚雪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本来还在思考他离京之前应该准备些什么来着,谁知他就……
“离开前最需要的是这个。”
“可惜孤带不走。”
男人在他耳边说着荤话,弄得她耳根子发软全身都滚烫起来。
成婚也两月有余,她怎么觉得这人越来越有做登徒子的潜质?
屋外守夜的嬷嬷又听到熟悉的声音更是喜气洋洋。
如此下去,太子妃定能早点怀上,太子殿下有了子嗣她便可高枕无忧。
自从太子殿下成婚以后,皇后娘娘便一句话都没交代过,也省得她总在太子殿下提起惹人厌烦。
如今太子殿下夫妻恩爱,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嫡子,皇后娘娘也定是知道,故此才没有让她关注太子殿下后宅之事的对吧?
嬷嬷守在外室数着时间,按捺下心中的想法,等着里面传唤。
半个时辰以后,内殿里才传来太子殿下叫水的声音。
嬷嬷带着两三个小太监抬着热水进去,隔着帐子偷偷地瞟了几眼内室的方向。
隔着纱帐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交缠的人影。
“怎么办,我有些舍不得你走……”太子妃的声音娇娇柔柔,任她一个老婆子听见了都能起上一层鸡皮疙瘩。
“嗯……孤也是……”男人的声音很明显地有一股事后的欢愉和餍足,隔着这距离都能闻到那话语中的甜腻气息。
这真真是一对璧人。
低下头不敢在看,换好水后带着人快速地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似乎又听见了什么声音。
翌日晨起,毫不意外,江晚雪又起晚了。
东宫内伺候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季远舟离开之前又掀开帐子多看了她几眼,怎么都觉得看不够。
还有正事要做,更何况……那是剑邑……他亲自去,说不定能查出什么与她有关的事情。
她身体与常人不同,现如今是没什么事,可是总让他觉得不放心。
若是还有些其他不为人知的……那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季远舟越想觉得心里越慌,更是认为剑邑之行刻不容缓。
每年的五六月便是剑邑的讯期,轻则淹没几十上百户百姓居所,重则会造成生灵涂炭。
朝廷每年都会拨下赈灾官银,只是今年赈灾守讯之事季远舟选择了亲自去。
他想看看那地方到底有什么事。
今日朝堂之上吵得格外厉害,无一例外都是阻止他离京的。
“皇上,微臣认为,太子殿下亲去守讯实为不可!!”一白胡子老臣极力阻止。
“太子年轻力壮,又还是朕嫡长子,身份尊贵,亲去宽慰民生,再合适不过。”季钰驳了他的请求,最后还是应下儿子的请旨。
很快,满朝皆知太子殿下要亲去剑邑之事,剑邑洪涝之事年年都有,可这是第一次派遣尊贵的太子殿下前去。
不知今上又有何想法。
难道是因着上次赈灾的江明栋是太子妃的生父,却办砸了此事,所以此次才让太子殿下前去以求得百姓宽慰?
难说……难说……
可每年五六月剑邑洪涝是常态,虽会预防,可效果并不显著,这又是天灾,朝廷也无法让当地完全免于洪涝。
何况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偏偏今年太子殿下会亲自过去?
这让不难让朝臣们想到去年剑邑赈灾之事是太子妃母家所为。
永安侯江明栋早就因为贪墨之事伏法,此事虽然静悄悄地就办了,可还是有不少朝臣知道内情。
当初那场赏雪宴,百官之妻不会有人没有听说过。
府中大小姐为了替母伸冤,是彻彻底底跟江家撕破了脸,后来连姓氏都换了,也是在兰家成的婚。
这在长安都不是秘密。
如今陛下竟然舍得让太子殿下前去,说不定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才下的旨意。
众说纷纭,可这些在当事人看来都不甚在意。
季远舟最担心的还是江晚雪。
成婚才两个多月,不知道留她一个人在东宫适不适应得了。
怀着惴惴的心情踏进殿门之时,他还以为会和以往一样看到她亲亲热热迎上来的样子。
谁知今日却没什么响动。
“阿雪?”他唤了一声,却没有人答应。
只好询问身边的宫人:“太子妃何在?”
很快宫人就禀报道:“方才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说是请太子妃过去叙话。”
季远舟听见这话,顿时眉心一跳,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母后对于他私自下了赐婚圣旨那事一直耿耿于怀,虽然这两月以来在阿雪面前也并没有什么表现,可是今天……
母后会不会知道了……
当初江明栋就在闹市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阿雪的身世,他为了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才选择了立马下旨。
可是圣旨只能堵住明面上的说辞,堵不住一些碎嘴子爱议论他人家事。
尤其还是当今太子妃的身世问题。
血脉不正,生父另有其人。这话放在哪里都会有感兴趣的人上来询问。
只不过不会放在明面上来说罢了。
说不定母后从哪位贵夫人嘴里听说了此事……
那就……
还有今日……他不久就要离京,父皇因着成全他心中所志才决定让他去,可是母后会不会认为他是为着弥补去年江明栋犯下的罪行,替阿雪挽救一下她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才去的剑邑?
季远舟瞬间心里冒出很多想法,一时之间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凤栖宫去。
剑邑之行固然有危险,可这是他自己提出的请求,父皇也同意了,何况这是政事,后宫从来就不得干政,父皇没有告诉母后也不奇怪。
可平日里母后私下从未传唤过阿雪,今日传唤过去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季远舟心里越想越不安,跨着大步快走,连身后的江海都有些跟不上。
等他到了地方以后看见她好端端地站着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了?”江晚雪声音轻轻柔柔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季远舟一进来便是看看她有没有被刁难,而后才给皇后行礼:“母后安好。”
随后只好在江晚雪身边悄悄地说道:“不放心,来看看。”
这哪是看看,他走得极快,虽然没有大步跑过来,可也走得额角流汗。
明明还未至夏,不知他为何总能这么容易流汗。
江晚雪递了一块帕子示意他擦擦。
上首的皇后看着唯一的儿子进来以后就一直盯着儿媳妇看,就随意地敷衍着打了个招呼。
顿时面上就不太好看。
这是作何?
怕她难为江晚雪?
原来在儿子心里她这个母后就是这么个形象,皇后心里的凉意又添了几分。
她是不喜欢兰书晴的女儿,可她现在也是她儿媳妇,再怎么不济她也是名义上的太子妃,正大光明地走进她这凤栖息宫,难不成还会横着出去?
蠢出生天去的人才干这么没有头脑的事情。
现在儿子正是新婚,自己身为婆婆明面上为难儿媳妇有什么好处?
伤了母子感情不说,还会授人以柄。
她才不会这么傻。
倒是她这儿子不知是对母亲不甚了解,还是关心则乱,就这么行事冲冲地就进来了,闹得她心里也着实不痛快。
毕竟是亲儿子,怎么能这么想她?
“珩之,你这是作何?难不成本宫还会害她么?”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皇后直言不讳,反正是他不对,她倒要看看儿子怎么解释。
说完以后淡淡讽刺道:“本宫听说今日朝堂之上你自请去剑邑处理今年汛期赈灾之事,只是传你媳妇过来商讨一番你离京之事,为你多做筹谋罢了。”
“你不感激我这个母后便也罢了,却还揣测本宫是在为难她?”皇后的声音淡淡的,话语之中的内容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责怪他。
季远舟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怕是伤了母后的心,拱手赔礼道:“母后恕罪,是儿子的不是。”季远舟认错认得非常痛快,直接将皇后要说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
一旁的江晚雪心里有些忐忑……
方才还没什么事的……现在……怕是没事都会变成有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