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没想到,这雪居然下到了腊月二十几。
“它大爷的,我要回家啊!”早上,秦斗打开窗户,大喝一声,然后被冷风逼退。
“何必呢,咱们几个一起过个年,不是挺好吗?”宽子挎过秦斗的脖子,“不仅是咱几个哥们儿,隔壁楼…还有两个姑娘呐 。”
“去去去,又不正经了——”印景天翻身下床拿走了自己的毛巾,“抓紧时间洗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哟哟哟哟,寝室长还没着急呢,你起什么哄啊…”赵乾坤吹了一声口哨。
如果,真的能一起过年的话…
那天,是腊月二十三,农历的小年。
雪根本没有停的意思,但是好像习惯了一般,没有人会像最初几天那样嚷嚷着要回家,即使是从未说过话的楼上室友,走了个撞面时也会笑意满面地道一声,“要过年了哟。”
那天晚上,食堂用仅剩的几种食材为孩子们包了好几样饺子。
没有座位之别,大家都坐在了自己想坐的位置。
“诶…”秦斗用下巴指了指对面,印景天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你比我还着急?那边的姑娘会笑话你的…”
“我们看的是群像,你呀……”秦斗绕有深意地扯了扯嘴角。
好像那个人真的在对自己笑——显而易见啊,在笑话自己。
“哥,你觉不觉得…印景天那桌在说咱们俩什么?”肖芙拿回来两碟醋。
“管它呢。”李梦年夹起一个饺子看了看,“啧,没有我姥姥包的好看……噫,看我干嘛,吃饭啊?”李梦年猛地一转头,肖芙吓得一抖。“过年吃饺子又不吃人,你哥我要想吃你,也得养到除夕当宵夜啊……”
晚上,学校在礼堂放了电影:讲了几十年前人们的生活,或许换作平时并不会有太大的触动,但是当演到工人们在腊月仍为了生计在寒风中工作时,李梦年不禁鼻子一酸:如果一定要说点什么,可能这就叫做感同身受…并不身受的感同,明明最讨厌这样矫情的行为,如今却乐在其中——人啊,终究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让人热泪盈眶的每一场期中期末动员会,每一场震撼人心的爱国主义教育……曾经最不以为意的活动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变得如此弥足珍贵。
那个高个子的工人在风中直起身子,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知道吗,有人在等我回家。”在那一刻,李梦年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哥,想哭就哭出来吧。”她回过头时,发现肖芙已经泪流满面,“别绷着了,多难受啊……”
终于,除夕的晚上,他们穿着脏兮兮的劳动服推开了家门,看到的是妻儿老小的笑脸。李梦年再也忍不住了,但是刚开始落泪,她就已经听到了抽泣声,回过头,那一幕绝对永生难忘——后面的男孩子抱在一起,哭得像一个个泪人。
“哥,我想奶奶了。”晚上躺在床上,肖芙转过头看着对着床板发呆的李梦年——她的头发也在悄悄地变长,不知不觉已经齐耳…要是第一次见面时她是这样的,自己一定不会叫她哥哥。
“你闭上眼睛,许愿说‘雪啊雪啊,别下啦,别下啦,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它明天早上就能停。”不不不,还是收回刚才的想法,她确实像个哥哥——即使外面的天塌下来,她也会先把你护在身下,然后笑着对你说,“这天啊,是时候装装修了。”尽管很幼稚,但是只有你知道,那是一种你无法企及的成熟与担当。
第二天,雪真的停了——腊月二十四,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