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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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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衙署遭袭太守惨死的事,立即传到了朝中,魏成帝不以为然,左右不过是一些小动乱,死了个太守,再另派个人接任便是,于他无关痛痒的事,他向来不太当回事。

可太子萧晗,却听到了些其他的消息,只是他都按了下来,并未上报给魏成帝。

魏成帝整日沉迷丹药,神志不清,早就行将就木,大势已去,如今便是太子与丞相分庭抗礼,分别占据朝中半壁江山。

萧晗在东宫中,听着来人的禀报时,眉宇紧锁,眸中暗流翻涌,扣着拇指的扳指,沉声问道:“玄英军?此事当真?”

跪在下首的是一名精干的武将,从前也曾与玄英军打过交道,故此非常肯定地低头答道:“启禀殿下,千真万确,自从姜户川背叛通敌,斩首示众后,玄英军群龙无首,如一团散沙,圣上顾及玄英军在外的威望,便派了顾轻洲将军接任玄英军,继续镇守边关,只可惜,待顾将军上任时,玄英军已经逃的逃,散的散,余下的不足从前的三成兵力,早就不似当年的风采。

据说玄英军内部纪律严明,内部施行的是玄英令,持令者才可调动兵马,就连当朝圣旨,都没有那玄英令管用。”

“那为何玄英军会参与此事?难不成,是持令者所指使的?”

“如今看来,确有这个可能。”

萧晗背靠着椅背一瘫,心头有一种无力之感:“单看这雷厉风行的作风,宛城的那队人马,恐怕才是真正的玄英军啊,若任其在外,恐怕将成心腹大患。”

他手指一下一下叩着台面,“宛城,看来孤不得不走一趟。”

“还有一事,属下需向殿下禀报。”下头跪着的人头深深低了低,声音刻意沉了几分,才道:“属下探得,金麟卫也在宛城,而且逗留至今,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哦?”萧晗一下坐起,背挺得笔直,目光锐利显然有些诧异:“金麟卫效忠父皇,之前我传信给他们,却也是推三阻四并不遵从,他们执意留在宛城,难道说……十一在宛城?”

“金麟卫抓到人没有?”

下首的武将连忙摇头,抱拳回禀:“暂时没有。”

“那就好。”,萧晗稍稍安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担忧:“我得去一趟,小十一若被他们抓住,便再无寰转了。”

“可是殿下,接下来的大典才是重中之重啊,若其中纰漏被圣上得知,不仅计划败露,恐还会牵连殿下。”

萧晗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想到即将举行的大典,就心烦不已,他虽处理得滴水不漏,还是被丞相那边得到了消息,天知道他们到底如何得知,又知道多少?

“也罢,你派人时刻盯着金麟卫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便即刻来报,十万火急时,可调动东宫死士。”

“遵命。”

待武将离开,一直在偏殿候着的余容才端着点心,姿容款款进入太子的议事房。

“余容,这些事都交给下人做便是,你不必如此。”

萧晗站起身虚虚迎了下,微笑着接过点心。

这些时日的相处,萧晗越发觉得,余容这女子静美且善良,为了小十一挺身而出,没有一丝怨怼,对他也是恭谨有仪,实在是个德容俱佳的好女子。

他想到父王给他选定的那位太子妃,乃是左相之女,骄纵且样貌粗鄙,对他更是指手画脚,不由得就一阵心烦。

“殿下怜我凄苦,带我走出围城,能在这东宫得以自在活些时日,余容感激不尽,在殿下身边总觉时光太短,余容只能做些微末小事,日积月累,以此报答殿下了。”

余容特意梳了个垂云鬓,穿着浅青色深衣,露出一段雪白的颈段,低头行礼时,更显得温柔娇弱。

萧晗心生一动,伸手扶着她坐下。

“方才探子来禀,小十一大概在宛城。”

对于小十一的事,他不打算隐瞒余容,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现在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理应彼此信任。

“哦,小十一竟去了那……”,余容想了想,便又坦然道:“不过倒合情合理,当初小十一是偷偷藏在运送物资的辎车中,以此逃出宫的,出宫的辎车必走官道,而宛城旁边就有一条官道。”

萧晗暗暗在衣袖中转着拇指的扳指,颇有些怅然若失:“小十一如今……大概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而你……”

他没有底气,气息有些微弱,带着叹息道:“过几日,便是祭祀大典了……”

余容愣了一下,然后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精致的眉眼间满含着泪,依依不舍看向萧晗,此时的她,犹如暴风雨中艰难飞旋的燕雀,满身狼狈,楚楚可怜。

萧晗不忍心,却又无能为力,若他为君王,定不会举行这种残酷蒙昧的仪式,可他如今还不是,他羽翼未丰,连这太子之位,也并未坐稳,又何谈打破常规,推陈出新。

他站起身,负手背对着余容,望向窗外沐浴在阳光下的蔷薇,那般自在绽放,恰似小十一绝美的笑颜。

“殿下!”,余容倏地扑通跪下,泪眼如下,声音凄婉,竟一把抱住萧晗的腿,柔软的肌肤贴着萧晗,令他始料未及,更是无法挣脱。

“求殿下垂怜……”

若锦在玄英军营中的日子,渐渐过得有滋有味,因为有了萧郦元这位好友,任何事情都变得新奇有趣起来。

临近雨季,玄英军驻扎之地又地势较低,便打算将一部分女眷分派出去,去附近他们购置的庄子上待一段时日,待雨停了再回来。

这样既不会引起注意,又安全妥当。

若锦与萧郦元亲近,萧郦元便热情邀请她去自己的庄子上住,正巧谢长岁需要驻守在原地,处理军中事务,为了让他安心,若锦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萧郦元不愧是皇家子弟,虽平日里粗枝大叶,但到底手头富裕,购置的庄子不仅大,而且打理得井井有条,几棵枝叶连天的枣树深得若锦的心意。

春风缱绻,小雨绵绵,萧郦元一身湘妃色轻便襦裙,发式也梳得朴素简单,如小家碧玉一般,不似从前那边大气飒爽,还披着披风,登门来找她。

若锦早有预料到,萧郦元定然不会规规矩矩在屋里呆着的,不禁问道:“这般大的雨,你这又是要闹哪出?”

“雨夜对酌,乃人生一大雅事。”

“我?我也要去?”

萧郦元掀了掀眼皮,“不然呢,有好事我何尝忘得了你?”

等被发现了挨板子时,看她还觉得是不是件好事吧。

若锦不情不愿,但抱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情,还是乖乖坐下梳妆。

“好了么?顾四的马车就快要到了。”

“顾四?”若锦怕被发现,还带了顶帷帽,轻柔的白纱搭配天水碧曲裾,在这雨夜更显得清新脱俗。

萧郦元捻起一块果脯吃起来:“就是顾家四公子,简称顾四。”

“哪有你这样的,人家有名有姓,那若是姓王,岂不该叫王四。”

萧郦元咯咯笑起来,见若锦准备得差不多了,擦了擦手,牵着若锦就往外走:“还行还行,别排行第八就行。”

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她们沿着屋檐一边躲着雨,一边走到后院门边,萧郦元将门推出一丝小缝,顺着门缝往外查探一番,确认四下无人,便熟门熟路带若锦走了出去。

门外,停着一辆黑丝楠木辎车,若锦几乎是被萧郦元推着上了车,慌乱间,一头撞到一个人怀里,抬头一看,原来车上还坐着个人,他们面面相觑,颇有些尴尬,好在并未过多久,萧郦元就迅速上了马车,并连忙催促车夫启程。

“他是顾四。”

“她是文二。”

待马车启动,萧郦元简短介绍二人,听得两人都想狠狠打她一顿。

“干嘛瞪着我呀!”萧郦元笑得合不拢嘴,明知故问道。

“你说呢?萧七!”顾寒岑咬着后槽牙,回敬道。

名字取得虽潦草,倒是有趣,若锦一边想一边捂着嘴笑。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怕暴露身份,便提前想好称呼么,我用心良苦啊。”

“你放心好了,卿云斋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况且今日有轻碧姑娘的演出,都得提前好几个月预定席位的。”

若锦听得云里雾里,但看样子,这位顾四公子,倒是颇懂得饮酒作乐的,萧郦元怎么什么人都结交呀?

到了地方,她们依次下了马车,原来,卿云斋是一间建在竹林间,颇为雅致的酒肆,这种酒肆一般是供达官贵人放松时的落脚地,所以处处布置得舒适精致,若锦初到此处,倒并不觉得不适应,反而觉得有些惬意。

他们坐在预定好的雅座,也就是酒肆的顶楼,一边饮酒看雨夜,一边听着乐师弹奏的江南小调,确实风雅至极。

萧郦元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给若锦斟了杯酒道:“文二,今日难得,你且多喝几杯。”

若锦想到这种背着所有人,偷出来喝酒的机会,对她而言,的确十分难得,便点头一饮而下。

“的确难得,也不知有没有下次了。”她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之事,一股愁绪当即升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郦元撑着脑袋,少有的愁容不展:“我爹爹病重,过不了多久,恐怕我就要回家了,到那时,定然身不由己,少不得还是得乖乖待嫁……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萧郦元,只有某某氏咯。”

若锦错愕地愣了一愣,她一直以为,萧郦元会成为女中豪杰,开疆辟土,成就一番伟业,永远恣意爽朗,没想到,饶是萧郦元,也抵不过世俗。

“哎呀,现在的女子都怎么了,为何纷纷视婚嫁为洪水猛兽?嫁人怎么不好了,现世安稳,又有夫君疼爱,无忧无虑……”一直未开口的顾寒岑摇着扇子,十分不解。

萧郦元、若锦:“你闭嘴!”

顾寒岑:……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在座的纷纷呼叫一个名字:轻碧,轻碧!

只见舞台上,一女子姿态婀娜,单手掂着一枝海棠,神情落寞,双手却灵动异常,乐师缓缓开始弹奏乐曲,她则随着音乐,在台上且歌且舞,画面美若天仙,令人目不转睛。

“好美的舞。”

萧郦元不禁赞叹。

“第一舞姬的名号,可不是随意叫的,她最近舞技大涨,举手投足,皆有当年跳四时之舞的那十位舞姬的影子,听说啊,是找了一位厉害的师傅。”顾寒岑津津有味点评,看得出来,此人就是个擅长吟诗作乐的纨绔,但若锦观他眼眸清亮,言行有度,应该是个不算坏,只是喜欢享乐的世家子弟。

酒喝得差不多,眼看天色已深,他们也该打道回府了,走出雅间时,正巧迎面遇上一行人,其中被前后簇拥的,便是方才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轻碧姑娘。

若锦稍稍惊愕,没想到舞台之下的轻碧姑娘,竟然那般娴静温雅,就像和蔼可亲的大姐姐。

她自幼习舞,自认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也唯有曼妙舞姿了,可今日一见轻碧姑娘的舞,却觉得天外有天,她没有轻碧那骨子里都透着妩媚的姿态,便想向轻碧求教。

“轻碧姑娘,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么。”

……

马车粼粼,雨打在车棚上咚咚作响,却令人心里极静,若锦回想轻碧姑娘对她说的话,不禁有些失神。

轻碧方才对她说,最美的舞,是跳给心爱人看的。

想到此,她的两颊莫名绯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谢长岁的脸。

她轻轻抚摸着轻碧临别前送给自己的那套舞衣,舞衣上亮闪闪的丝线,绯红的裙摆,以及衣带中间绣着的菡萏图样,每一处都无比贴合她的心意。

若她穿着那套舞衣,单单跳给他一人看,他可会欢喜?

这念头一起,她便羞得双手连忙捂着脸,侧着身子正对窗外,生怕被别人瞧见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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