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371 明珠金珠
苗族的寨子与汉人的民房不同，多是以竹楼为主，其原因就是梁州这地方潮湿闷热，多蚊虫。虽然苗人多习练蛊之术，可依旧不堪其扰，这才纷纷搭建竹楼、木楼一类。
不过眼下这位老巫师的住所显然不同，乃是典型的汉族民居风格。房子分前后两进，有左右耳房，中间以小院落相隔。前厅待客，后屋居住，若非周遭都是苗人传统打扮的主人，罗英嫡差点要以为自己身在江南水乡了。
众人分主客做好，那老巫师才缓缓开口道：“今次全靠仙长援手，我苦无寨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感激不尽。”说罢，却是依照苗族礼仪行了个礼。
罗英嫡不敢怠慢，也不敢避开，只是连忙回礼道：“老人家客气了。我等修仙之辈，原本就有降妖除魔的职责。眼下妖族重现现世，我等玄门正宗弟子遇上了，自然不能不管。”
老巫师点点头，思绪半晌后才道：“老朽看的出来，仙长乃是赤诚之人，否则也不会不经询问就主动出手相助。眼下仙长又不居功，倒是让老朽惭愧。不过如此也好，将我苦无寨的明珠赠予仙长，我等也能放下心了。”
罗英嫡已经听这老巫师提了三次“明珠”，此时又见着老巫师说的怪异，却是忍不住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寨贵的珍宝，在下又如何能心生觊觎。此事还请老人家三思。”
不想老巫师却是摆摆手道：“仙长不必如此。虽然是我苦无寨的明珠，可在别处却也算不得什么。不过眼下天时尚早，仙长不若先休息片刻，待用膳后再说。”
罗英嫡听得此言，却更是觉得怪异，只觉得这劳什子的明珠只怕是极为棘手的事物。
“干脆先走一步，免得多生事端。”罗英嫡心里想道：“不过走之前，却是要先问一问万棵寨在什么方位，免得走错，再去到处寻找。”
心中想定，罗英嫡便问询道：“不瞒老人家。今次在下途经此地，原本是要往那万棵寨去的。”
“哦？仙长去那万棵寨作甚？此处离那万棵寨可是不近，即便仙长懂得御剑之术，只怕也要数个时辰。”老巫师说话间，边上伺候之人却是忽然走进与他耳语几句。老巫师听了，这才恍然大悟道：“人老了记性不行了，我却忘记了这几日正是万棵寨举办一年一度的浴牛节的时候。仙长此番前去，只怕也是为了此事吧？”
说罢，这老巫师却是又笑容古怪的点点头，道：“浴牛节乃是我白苗的盛会，若非这回被这妖怪袭扰，我苦无寨也会派人过万棵寨去共襄盛举。毕竟咱们寨子里的棒小伙可是远近闻名的能干！”
罗英嫡不知道老巫师话里具体是什么意思，可也不得不点头附和几声，随即却转回话题道：“晚辈此番前去，实则还是想要借着这浴牛节的时候，打探我一位朋友的下落。我这位朋友在梁州中久无讯息，我很是担心，这才来到此处探查一番。”
说罢，罗英嫡却是忍不住吐槽道：“原本在数日前我便去过万棵寨，只可惜那位哈丽娜巫师似乎不欢迎外人，我只好离开。此番前去，也是想趁着人多眼杂的机会进去，然后好生打探一番。”
那老巫师听得此言，却是忍不住道：“原来还有此等内情。可惜我苦无寨最近一直被那妖怪袭扰，不曾有他人来过，否则倒是可以为仙长提供些消息。不过哈丽娜那个小家伙也太过分了些，竟是连仙长这等人物也往外赶，下次见了定要好生训诫一番。”
说罢，老巫师却是又咧嘴笑道：“不过仙长既然有心要去万棵寨，那也不用担心。待今日休息晚辈，老朽自然为仙长做主，即便那哈丽娜再见着你，也不敢将你赶走！”
得了老巫师的承诺，罗英嫡虽然心里依旧迟疑犹豫，但总归放下了心来。老巫师虽说御剑也得数个时辰，可他罗英嫡速度比之寻常人物快了一倍不止。以他估计，此番赶过去万棵寨顶天也就大半个时辰，即便明日出发，也定然不会耽误时候。
如此算下来，罗英嫡心中不由稍定。
眨眼间，日头西落，用过一顿充满苗家特色的晚膳，罗英嫡被安排到后院耳房。对这样的安排，罗英嫡颇有些不解，毕竟以汉家的规矩，除非是至亲亲属、世交好友，否则少有将客人安排到后院的。只是想到此处乃是梁州，罗英嫡便也就不再多言。
“好在今晚没有用那鹿妖的肉进行烹饪，否则我可真吃不下去。”
罗英嫡心里苦笑之时，不想忽有敲门声响起。罗英嫡随手一挥，那门却是自动打开，不想门外站着的却是白天老巫师身边的两位弟子。此时门外虽然光线不足，可罗英嫡究竟是堂堂的凝丹境，依旧看清楚两人身后两尺处还站着一人。
不过罗英嫡也不在意，只是淡淡道：“这么晚了，两位所为何来？”
那领头的一个却是笑容满面道：“不敢打扰仙长。这回是老祖宗让我们把明珠送来了。”
“明珠？”罗英嫡心里不知为何突然一跳，面上却是沉眉道：“我不是与老人家说了，这等大礼我受不起。待此间天亮，我只需老人家为我安排人手随我一同走一趟万棵寨就好。至于这等大礼，尔等还是拿回去吧。”
不想那领头之人听了，却是笑的更好了，直言道：“仙长不比多疑，这明珠正是老祖宗说的信物。只要将这明珠带去万棵寨，即便万棵寨的哈丽娜巫师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听这人意思，莫非这明珠还是苗族内的信物不成？既然如此重要，我不如暂且收下，待到了万棵寨再交还给那哈丽娜。”罗英嫡想到此处，这才勉强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将明珠拿来，明日我自然记得一并带上。”
那领头之人听了，却是大笑几声，同时与同伴侧开身来，露出身后那人，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金珠，快些进来，仙长叫你呢。”那领头之人说话间，却是将那人牵进门来，一边与罗英嫡道：“仙长，这就是我们万棵寨的明珠！金珠，还不快些与仙长问好。从现在起，你就是仙长的了，日后时时刻刻都不能离开仙长，记清楚没有。”
金珠此时羞涩难堪，即便那人如何说也不敢抬起头来，只是以蚊子般的声音道：“金珠记得老祖宗的吩咐，一定伺候好仙长。”
罗英嫡此时却是看的呆了。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老巫师口里的明珠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小姑娘。难怪老巫师要晚上才送过来，难怪哈丽娜会在见到明珠后就不为难他，原来根源都在此处！
“慢着！”见那领头之人要走，罗英嫡连忙喊话留人，道：“尔等快将这小姑娘带回去！”
听得此言，屋中的两个苗人纷纷变了脸色，那金珠更是把头埋进胸口里，根本不敢见人。那领头之人此时却是沉声道：“仙长，我等敬你救了我们苦无寨，这才将我们苦无寨最美丽的明珠送给你。这事虽然是老祖宗说的，却也是我们整个寨子的意思。可以说，从那个时候起，金珠就是你的人了。如果你现在要她离开，那她就成了你们汉人说的孤魂野鬼！”
随着这人的话音落地，那金珠已然开始抽泣起来。
罗英嫡却是彻底呆愣住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苗人送礼都送的如此霸道，简直就是强买强卖的典型，根本是让罗英嫡连拒绝都做不到！
他总不可能真的让这么一个小姑娘变成孤魂野鬼！
当然，罗英嫡可以试一试这人的话是否有不实之处，可罗英嫡却根本不愿意尝试。一来是这人说话的语气，以及眉眼间的悲愤不似作伪，二来却是他们即便是说谎了，却也可以在罗英嫡面前演这么一场戏，逼得罗英嫡答应下来！
然而，这的确与罗英嫡的性格不符。
虽然他收容了胡玉儿，接纳了唐柠儿，可这都是有其原因所在，甚至可以说的一份因果。可这金珠却是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因果之说，顶天了，算是这苦无寨为了偿还他的恩情，了解这份因果还给出的报酬。
只是，他罗英嫡素来喜欢帮人，可要报酬这还真是第一次，更何况这报酬还是一个大活人！甚至在那苗人的语气里，这个大活人还要在自己身边，承担一种极为莫名的责任。
而这之间的种种正是罗英嫡心中的症结所在。
以罗英嫡的心态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做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叹气。叹气之声中带着七分苍老三分萧索，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奈，只让罗英嫡听得心中一愣。
“老祖宗！”带着哭声，金珠冲出了房门。
两个苗人则是当场就跪了下来，低头不敢看人，一副办错了事情的模样。
罗英嫡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怎么感觉这事合着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