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372 拜师学艺

罗英嫡的确在问自己，但是最终他只能将之归结到仙凡有别，汉苗有别。不过罗英嫡很快就明白，许多事情的背后，其实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你们都下去吧。”老巫师挥挥手，一边将两个苗人汉子赶走，一边在金珠的搀扶下走进房来。

“仙长且坐，金珠，看茶。”

随口吩咐了一句，老巫师却是又沉默了下来。直到金珠将茶斟好，这才缓缓开口道：“想来仙长不是看不起我们金珠，而是心有顾虑吧。”

罗英嫡正要说话，不想老巫师却是一摆手，同时也摇头道：“仙长不比介怀，此事原本就是老朽的一己之私，却不想仙长乃是谦谦君子，又如何会接受这种安排。”说到中间时，老人却是突然咳嗽起来，金珠连忙为其捶背，好一阵子才好。

罗英嫡连忙投去关切眼神，不想老巫师见了却是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多些仙长关心了。不过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也去中原拜访过名医，只可惜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如今十几年下来，早都习惯了。”

听得此言，罗英嫡眉脚忍不住一跳，这才知道这位老巫师去中原还有这等缘由。如此想来，这位老巫师为了治病，只怕在中原也是呆过一阵不短的时间，否则也不会习惯汉人的居所。

不想老巫师却是不理会罗英嫡的想法，只是犹如一个普通的老人那般絮絮叨叨道：“十几年前，因为一株三百年的灵草，我与阴山教的一个魔人交手。当时的我还是壮年，凭着一腔热血，再加上寄居在我身上的斑斓龙雀，可是与那魔人大战了一天一夜这才勉强胜出。只可惜，我终究是凡人，比不得那魔人，最终还是落下了这病根。”

听得阴山教之名，罗英嫡不禁有些动容。要知道这阴山教可是魔门中有名的大派，便是罗英嫡之前也曾遇过。不想眼前这老巫师竟然也曾与那阴山教的魔头战过一场，而且还胜了。

此时罗英嫡又想到老巫师的那只斑斓龙雀，顿时心有戚戚道：“老人家的那只神鸟的确不凡，也不负龙雀之名。”

“可眼下却是没用了。”老巫师却是又咳嗽几声，许久才在金珠的帮助下舒缓过来，道：“我这身子骨已经越来越差，想来过不了两年就得去见神牛了。只是那龙雀乃是需要人提供精血才能活，若是我死了，只怕咱们苦无寨就无人可以继承这只龙雀了。”

“靠人提供精血！”罗英嫡听得此处，悚然一惊，这才知道那只五彩斑斓的龙雀竟然是这么一只超乎他想象的怪物。

罗英嫡翻阅过无忧谷的典籍，知道养蛊、炼蛊都需要人以精血喂养，可也不过是以滴计算。可听老巫师的意思，这斑斓龙雀完全就是寄生在了老巫师身上，每时每刻都在抽取老巫师的精血。

想到此处，罗英嫡不禁又细看老巫师一眼，却发觉这老巫师眼神散漫，皮肤松弛，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与下午斩杀那鹿妖时可谓是鲜明对比。

此时那老巫师却是忽然开口道：“仙长不必看了。老朽已然七十有八，乃是这苦无寨里最长寿之人。不过这必须归功于我自中原购得的一本秘术，此术能将我全身精血锁于一处，让那斑斓龙雀无处可吸，只能处于睡眠之中。只有到我需要时，这才将精血传出，将这斑斓龙雀唤醒。”

说到此处，老巫师却是忽然又叹气道：“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在那鹿妖来临时，忍辱偷生。因为一旦与那妖怪战起来，即便有斑斓龙雀相助，只怕我也支撑不了半柱香时间。到时候若是那鹿妖一时兴起，只怕我这苦无寨立时就要化作尸山血海之地。是故无奈之下，我只得忍辱负重，一边以寨中的亲眷喂那妖怪，一边等候援兵。”说罢，却是极有深意的看了罗英嫡一眼，显然是指罗英嫡就是他等候多时的援兵。

不过罗英嫡却不敢接这话茬，只是顺势道：“可惜在下不知此处有这妖孽作乱，否则早就赶来，也免得寨中多了许多伤心人。”

“不晚，不晚，一点都不晚。”老巫师却是连连摆手道：“虽然被那妖怪吃了十几个，可与我整个苦无寨比起来，还是算不得什么，就算往日里寨子里去山里打猎，往往都要出几条人命。这十几条人命，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只要我苦无寨能保住，别说是死十几个，就算是要老朽把这条命填进去也没什么。”

听得老巫师此言，罗英嫡顿时感受到了这老巫师话里的铁血味道。

罗英嫡素来都不是个铁血的人物，杀伐果断、因大弃小更不是他会做的。即便真有什么难处，往往也是罗英嫡自己一个人担下来，断然不会将事情推到旁人身上。是故罗英嫡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好在罗英嫡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行那左右天下时局之事，每每只是觉得此事应当做，这就去做了。这也就是他自今孑然一生，心中无有多少牵挂，这才能够如此。

所以反回头来，再想一想老巫师所言，虽然与罗英嫡的脾性不合，可他却也能感受到老巫师的无奈。

就在这时候，罗英嫡却是忽然想起来，这苗人的寨子可和汉人的村落不同，往往一个寨子都有巫师坐镇。而除了巫师外，自然还有继任者，也就是所谓的弟子。往往在巫师死后，这些弟子就会去苗人的祖庙，经过某种特殊的方式，继承师父的衣钵。可适才老巫师却说这苦无寨里已经无人可以继承他的斑斓龙雀了，这岂非是自相矛盾？

或许是看出了罗英嫡面上的疑惑，老巫师却是自行解释道：“不敢瞒仙长，原本金珠的父亲就是我们苦无寨的下一任巫师。只可惜在那鹿妖第一次前来时，那孩子就因为一时冲动，被那鹿妖杀了……”说罢，老巫师却是将又哭泣起来的金珠搂进怀里，柔声安慰。

“原来是断了传承！”罗英嫡心里暗叹一声，这才明白老巫师的苦衷。

虽然说只要去过苗人的祖庙，自然就能继承衣钵。可去祖庙之路也不是这么好去的，中间必然要有所考验，有所磨难。若是随便喊一个人去就能获得传承，那苗人人人都能做巫师了，又如何会如眼下这般，只有稍微大些的寨子才有巫师坐镇。

就在此时，老巫师却是又说道：“后来我也想过在寻一个弟子，只是寻来找去，最终还是寻到了金珠身上。这孩子原本就是咱们寨子里最善良最美丽的姑娘，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可是要她立即接下这副担子还是太难了，即便有神牛祖先庇佑也不可能做到。”

“神牛！”罗英嫡心中突地闪过一抹光亮，随后却是不由自主就思索起来。

这已经是罗英嫡第二次从老巫师口中听到神牛二字。前一次却是老巫师提到那所谓的浴牛节，只是当时罗英嫡只将那神牛当做是万棵寨的那只牛王，是故不曾留意。可这会儿听老巫师将神牛与祖先扯到一块儿，顿时让他惊醒过来。

“莫非这老丈口中的神牛就是玄天灵犀？即便不是玄天灵犀，只怕也是玄天灵犀的子嗣。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是随手帮忙除妖，竟然就得了那玄天灵犀的线索，当真是天意！”

到得此时，罗英嫡精神大振，正要说话，却忽然记起来，苗人的祖庙乃是苗人禁忌，除了历代的巫师外，即便是寻常的苗人也不知去处。罗英嫡若是随口去问，只怕老巫师立时就要翻脸。

只是眼见得线索就在眼前，却因为种种因素而不能深入，罗英嫡顿时急的要抓耳捞腮。

就在这时，那老巫师却是又开口道：“不过总算是神牛庇佑，不仅送来了拯救我们苦无寨的大恩人，更是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让金珠继承我斑斓龙雀的希望！”

“恩？”罗英嫡闻言一怔，却是下意识地将神牛的事抛在一边，只是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老巫师。

老巫师对着罗英嫡笑一笑，又用手摸了摸金珠的头，口中念得几遍“好孩子”，这才转回头来向罗英嫡道：“我当年在中原治病，也曾见识过中原修真的威力。相比起来，即使我苗族有神牛祖先庇佑，可也比不上你们汉人的修真法门。所以我就想，若是让金珠也学一学修真的法门，那么别的不说，至少继承我这只斑斓龙雀是不用担心了。若是能得明师辅助，只怕日后还能将我苗人所学发扬光大。”

说到此处，老巫师却是双眼紧锁罗英嫡，再不转睛。而与此同时，那金珠则是无声地拜倒在罗英嫡面前，梨花犹自带雨的面上却是一片坚毅神情。

“老丈这是要金花向我拜师学艺？”罗英嫡艰难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吞下一口好大的唾沫。

“咳咳咳……”罗英嫡已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