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她的不请自来，让赵氏和何妙音有些紧张，她们连忙遮掩脸上的神色，唯恐何妙芙知道她们刚刚谈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她们都觉得何妙芙有些邪性，什么事只要让她粘上就肯定会出事。
而何辉只是单纯的厌恶她，看到她何辉心里就不舒服，尤其是她不经下人通报擅自闯进嫡母的屋子，他厌恶的瞥了何妙芙一眼，“你又来做什么？”
这是何妙芙第二次来正院的次间了，跟上次不一样，现在这次间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不知道是没有了，还是赵氏不敢拿出来了。
何妙芙才不在乎他们高不高兴，刚刚她正在自己屋里看书，就听先前买通的下人传信说何辉叫何妙音和何祖铭去正院，说是有事交代。
她本来没在意，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所以就打算过来看看，“哦，我是来同父亲商量万寿节入宫的事的。”
“万寿节同你有什么干系。”何辉一惊，他们刚刚说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他刚打算让音儿代替她去陪着叶家的小姐，正主就来了，还说起他打算隐瞒的事情，这让何辉在面对何妙芙时就有点心虚。
“父亲不知道？”何妙芙假做惊讶的样子，从袖中拿出一张帖子，“下午收到叶老夫人的帖子，所父亲答应了叶大学士要带我进宫参加寿宴的，您忘了？”
何辉哪里想到叶文哲的动作这么快，早上说的话下午就传了消息来，他不禁怀疑她们早有联系，故意给自己下套的。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为父本来想明天让人通知你的，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听听吧。”何辉心中懊恼，他不想带何妙芙去，这个女儿心有反骨，如果让她出人头地了，那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本想瞒着她，等万寿节过后再说，现在她既然知道了，就只能带她去了。
何辉的妥协并不能让何妙芙满意，她想将赵氏她们彻底踩死，就决不能给她们一点翻身的机会。
“那除了我，还有谁会去？”何妙芙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何妙音想借着这次万寿节抬高的身价，可要看自己愿不愿意了。
“你妹妹和弟弟也会去，你初来京城，不懂那些人情世故，正好他们也能跟你做个伴。”何辉本不想理她，又怕到了那天这人再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瞥了眼正对自己翻白眼的何妙音，何妙芙唇角微微勾引起，“何妙音和何祖铭？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你能去，你妹妹他们去不得？”何辉脸色漆黑，他就知道这人一来就没好事，刚刚的好心情都被她破坏了，她生来就是克自己的，
何妙芙身子微微前倾，笑着瞥了一眼脸色青白的母女俩，“父亲不会忘了他们是什么身份了吧，即便现在没人提起那件事了，可朝廷里知道的可大有人在呢，当年父亲再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呢。”
她无视了赵氏跟何妙音那能杀人的眼神，冷冷地说道，“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寿宴，你应该比我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若是你将他们带去，别人问起你怎么回答，即便是上了族谱，那也改不了他们在别人的看法。”
她这话在何妙音听来就是诛心之语了，她虽然知道自己是爹爹的孩子，但也清楚在别人眼里她依旧是那个野种。
若她娘是丧夫再嫁或者和离再嫁的，她的名声都不会太差，顶多就是个拖油瓶，但她娘是未婚先孕，不仅她自己的名声臭了，就连子女都被人看轻。
何妙音这么好强，想把别人都比下去，也是因为小时候一直被人欺负吃了太多苦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翻身，这人还一直拆自己的台。
何妙音阴毒的盯了何妙芙一会，转而父亲一眼，泪珠瞬间就下来了，她那委屈的样子就跟旁边的赵氏一样，低着头默默地哭，偶尔有一声抽泣声传出来。
丑事被自己的女儿当众指出来，何辉的脸色本来就黑，听到娇妻爱女的哭声，就更生气了，“住嘴！”他拿起茶杯扔向何妙芙，却被她灵巧的躲了过去，就想叫人来将这不知礼法的东西抓起来。
轻蔑的看了眼正抹泪的母女俩，“他们这种出身本来就上不得台面，你还偏带他们进宫，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父亲，你为官数载，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吧，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人吗，轻点说你不会办事，重点那可就是藐视皇威啊，若是皇上知道了，恐怕你接不住皇上的雷霆之怒。”
何辉动作一顿，显然是有些动摇了，赵氏见状抽泣的声音大了些，何辉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刚要反悔的想法荡然无存，但不得不承认何妙芙的话却没说错。
皇上是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的，皇上太重视出身了，不知道是不是先皇的缘故，总之皇上登基五年了，后宫里的妃嫔最差都是知县之女。
不知道音儿的出身便罢，若是知道了，虽然不会因为这事责罚自己，但想再得到重用是不可能了。
而现在正是定王用人之际，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想到这他神色有些松动，但是刚刚同妻女说起这件事，转眼就变卦，他面子上下不来，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粗声粗气的低吼“这跟你无关，为父自有计较。”
何妙芙无所谓的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离开前幽幽地说了一句，“父亲你是聪明人，可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
她的话让何辉心中一惊，差点都以为她知道些什么了，仔细观察后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但他直觉若是他执意将音儿带去宫里，这混不吝的说不定会当众给他难堪。
何辉闭了闭眼，将心中的烦躁的情绪强压下去，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在考虑不带音儿他们去了。
赵氏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看出他在犹豫，不禁心里咒骂何妙芙三番两次坏她好事。等了半晌，见老爷没说话，就知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了。
为了让老爷心软，她只得恨恨的咬了咬牙，将埋怨的话咽了下去，“辉哥，你别为难，妙芙说的在理，音儿她···”话未说完，她的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若是会给辉哥带来灾祸，那音儿他们绝对不能去。”赵氏用那张满是眼泪的脸做着大义凌然的表情，冲震惊的女儿摇摇头，她哀泣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音儿他们。”
赵氏自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若是放弃了，难说以后她的儿女还有什么未来。她这么说只是想勾起男人的愧疚感，以退为进而已，并不是真的要阻止女儿进宫。
如果最后老爷还是没有答应，那她这么说也能让他记得她们母女为他做的牺牲，记得她们的好，更能衬托出何妙芙的无情。
听了她的话，何辉是真的心疼了，他坐下搂着妻子安慰着，又歉疚的看着坐在一旁垂首哭泣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
私心里他不想委屈她们，但定王的大业要紧，只能等定王大业成功以后再好好的弥补她们了。
正当他们一家三口互相安慰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道粗哑的男声，“爹爹娘亲，我回来了，你们找我什么事？”
话音刚落人就进屋了，来人正是赵氏唯一的儿子何祖铭，自从小产以后她就再也没能怀上孩子，所以她对这个儿子格外疼爱，对他更是抱以厚望。
但何祖铭就是个典型的纨绔，烂泥扶不上墙，任凭赵氏软的硬的手段都使完了他也没有半点转换。
平时老爷问起他的学业时，都是她这当娘的给他遮掩过去，好不容易最近听说他学好了，赵氏还想让他在老爷面前露露脸。
听见儿子回来了，赵氏还指望他能让老爷开开心，也好让他松松口，但等她抬头看向儿子的时候脸都黑了。
何祖铭最近每日晚归，赵氏还以为他在书院刻苦读书了，每次询问侍童的时候也都是他在用功读书的好消息，她还为了儿子转性的缘故去庙里还愿了，但事实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何祖铭满脸通红，站都站不稳，一看就是饮了酒的，人还没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脂粉味，赵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儿子已经14岁了，虽然已经通人事了，但赵氏觉得他年纪还小，怕他伤了身子，并未在他身边安排伺候的人。
平日里管的也严，指给他的丫鬟也都是些相貌普通且年纪大的，可没想到防来防去没防住外面的人。
来不及说话，赵氏连忙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人，一看就吓了一跳，老爷正一脸不虞的看着自己显然是生气了。
她想拉住身边的男人却扑了个空，身旁的人已经站起身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何辉见到儿子的那一刻脑中空白一瞬，今刚刚夫人还说儿子终于知道学好了，他心里还高兴着，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以后要继承家业的，他对儿子还是充满期望的。
刚刚就已经打算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教导教导，直到见到人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这好儿子浑身酒气，脸颊通红，一副餍足的模样，身为男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刚刚干了什么。
这种情况放在其他人身上，何辉只会觉得正常，但当这人是他儿子的时候，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猛地站起身，“孽子。”两步上前‘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何祖铭的脸上。
他这一巴掌用尽了全了，何祖铭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爹，你做什么？”何祖铭震惊的捂着脸，自从娘亲嫁给爹爹，他就没再挨过打，就算是闯了祸，爹爹最多也是罚他抄书罢了，从来没有动过手，这一巴掌不仅把其他人镇住了，也把何祖铭打蒙了。
“孽子，我送你去书院就是让你学着鬼混的？”何辉好像是要将今天的火气全撒在他身上一般，又举起手想打下去，却被从后面扑上来的人拦住了。
赵氏使劲抱着何辉的腰，哭喊道，“老爷这是要杀了我们母子不成，在别人那里受了气，就要在我们身上撒气。”
被她阻了一瞬，何祖铭就飞快的躲到一旁去了，他捂着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何辉喘着粗气，将缠在腰上的胳膊扯开，转头冲红着眼瞪着自己的赵氏吼道，“你看看他成什么样子了，小小年纪流连烟花之地，白日宣淫，这，这成何体统。”
赵氏仰头瞪视着他，抿着嘴不说话，何辉生气的在屋里来回走动，“你刚刚怎么说的啊，学好了？这就是学好了？”
赵氏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口气说道，“老爷，这定是个误会，铭儿不是会乱来的性子，肯定是别人带坏了他。”
“你快同你爹爹说，是谁带你去的那腌臜地方。”她冲何祖铭使了个眼色，让他说些好听的哄哄他爹。
何祖铭会意，看着何辉黑着的脸，心惊胆战的跪下来，“爹，是儿子做错了，今天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儿子的生辰，我们才去了青楼了，以前从没去过。”
看他跪下又知错了，何辉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从明天起让管家接送你，除了书院哪里也不许去了。”
“是，知道了爹，若是没事，儿子先回去了。”何祖铭看他态度软化了，也顾不上问是什么事了，站起身就跑了，这时屋里就剩下何辉和赵氏两人了，何妙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你给他指一个丫头伺候他，别让他出去乱来，免得染一身病。”沉默许久，何辉疲惫的说道。
“是，我知道了。老爷你别生气，他会学好的。”赵氏心里苦，她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那就是个扶不上墙的，可是谁让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呢，不尽力保着她，怎么能维护好她在这个府里的地位。
····
何辉去看了怀孕的刘氏以后就去了郑氏那里，他子嗣不多，只有两个儿子，所以对刘氏这一胎还是很重视的，隔三差五就要去看她一次。
晚上歇息时又听郑氏提起前些天夫人和花氏相争的事情，心情就更不好了，“胡说八道，这种话也能信。”
郑姨娘躺在他身侧，抬手给他顺着气，“老爷说的极是，咱们家可是清贵人家，怎么能做那种攀权附贵的事情。”
看他依旧冷着脸，又柔声说道，“其实这也不能怪夫人和姐姐，她们都是为娘的，谁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
她将头埋在何辉怀里，“为母则强，若是我有孩子，就算受尽委屈，也要为他们着想啊。”
何辉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一怔，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沉声道，“早点歇息吧。”
黑暗中郑姨娘的嘴角微微翘起，她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用意，虽然夫人也不是个大度的，但好歹顾着脸面没有明着欺负过她。
可那刘氏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就觉得高人一等了，竟然数次在众人面前拿她的出身侮辱她，这让郑氏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知道这几天老爷不去夫人那里过夜，是因为之前那件事的缘故，所以她不介意帮了夫人一把，等他们和好了，以那刘氏的做派，夫人肯定也不会再容得下她。
所以在何妙芙还不知道时候，因为郑氏的两句话，又让何辉改了主意，下定决心带着何妙音一起去参加皇上的寿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