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魔神战争结束以来,不管别国如何,与神同行之地终于迎来了祥和而安宁的生活,耕地也好,行商也罢,有门手艺活也是好事,总之先能养活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家户户皆是如此,璃月也依旧是从前。
只是太过风平浪静,对于爱好八卦之人来说,难免偶尔有些无聊,一点小事都能被几位清闲的夫人津津乐道许久,更不要说近来巷尾新搬来的一家人,听闻之前是别的地方的,举家搬到了璃月港,说是来找份活计,不过看那青年男子举手投足的做派,倒像是哪家的老爷微服私访探查民生,说起话来客客气气,一道巷子都挨家挨户拿着礼物上门拜访一番,说是一家人初来乍到,自己又忙着找点事情做,劳烦平日有事帮忙照看一番夫人小孩。既然都收了礼物,邻里之间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热心肠的自然一口应下来,其中以王大姐最爱管事,回回几个媳妇找个共同的空闲凑在一起聊天都是她组织,隔天她想起来,也就拿着回礼上门来拜访。
甫一敲门,也没听见有人问来的是谁,门便被打开,王大姐一看门里站着的人,不由一愣,她丈夫做生意,她也跟着管铺子,这么些年下来,形形色色的人该见也见了不少,可没有哪位像这位一样,见了就让人眼前一亮,若说什么天上仅有地上绝无,或许也未必,但单说她这大半辈子见过的姑娘家里面,她算是数一数二的漂亮,举手投足自成画像,眉眼颦笑都是多情,一头黑发用发绳扎了两束,穿的说不上多华丽,以王大姐的眼神来看必定是好料子,手腕上带了一对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镯子,贵气又合适。不说穿着打扮怎么样,这脾气大抵也是不错的,任由王大姐傻愣愣地站了半天也不说话,只是双手抵在门上,疑惑地看着她,过了会儿王大姐才回过神儿来,一拍手,“看我这丢人样,妹子,实在对不住,一看你这么漂亮我就觉得惊奇。我住你们家斜对过,姓王,叫我王大姐就行。”
女子一弯眼,露出点如水般的柔和笑意,如沐春风,“王大姐,叫我瑟瑟就好。”
长得这般漂亮,也怪不得钟离先生那般相貌谈吐的人都如此珍视,要再三拜托她如果闲来无事还要多多上门与夫人聊聊,若她是个男子又娶了这样的媳妇,那可真是捧了个珍珠,光是想想让她一个人在家都觉得心痛。
这世上果真还是郎才女貌看得令人赏心悦目。
王大姐这么寻思着,也应下来,提起左手拎着的食盒,“哦……哦,行,瑟瑟,这是我家今天做的桂花糕,我给你们送过来点,做的不好,你们将就着尝一尝,等哪天我家那口子闲下来了我再让他多做点,他别的不行,做糕点手艺可是一绝,多少人劝我们出来开个糕点铺呢。”
“桂花糕……?”瑟瑟双手接过来,又重复了一句,似乎是在思考,不过很快她一眨眼,把那点疑问埋下去,“好,多谢你的好意……啊,王大姐,你要进来坐坐吗?”
这是摩拉克斯大人教她说的,摩拉克斯大人此番与她扮做夫妻一同进城生活,就是要让她好好学学人类都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毕竟无论是摩拉克斯大人还是她,亦或者说五位夜叉,哪一个都没有真照顾过刚出生的婴儿,这孩子扯着嗓子哭了一天瑟瑟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停下来,她不怕吵,可以顶着这般魔音贯耳做刺绣,但是摩拉克斯大人总觉得一直让孩子这样哭不是好事,瑟瑟便耐心地同他交流,希望他能说出自己的烦恼,至少不要这么烦摩拉克斯大人,成效不太显著,最后小婴儿哭烦了,才重新闭上那双暗青色的眼睛,吮着手指沉沉睡了过去。
瑟瑟转头向摩拉克斯大人报告喜讯,却被他以复杂的眼神凝视许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第二天摩拉克斯大人就对她说要她同他一起进城。
在城里生活,在蒙德的时候便是这样,可同摩拉克斯大人扮做夫妻……瑟瑟从未想象过,但她隐约想起来,在几千年前,她还没有“死去”的时候,那时摩拉克斯大人也尚未离开,大祭司曾经问过她,愿不愿意嫁与摩拉克斯大人,做他的妻子,如果这样,就可以永远地守候在摩拉克斯大人身边了。
她还记得那时她的回答,如果摩拉克斯大人愿意,她求之不得。
但是后来她就被邻居奶奶的儿子掐死了,“重生”之时,她惶恐于可能会对摩拉克斯大人造成的伤害,在发现自己可以吞噬摩拉克斯大人的神力创造出来的山石后,她便慌不择路地离开了,离渔村远远的,哪还敢记得那虚无缥缈的约定。
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云霄,饶是瑟瑟也终于有些抵不住这动静,头疼地捂住额头,哭了这么些天,这孩子真的不累吗。
“瑟瑟,这是……?”王大姐乍一听这动静还纳闷,随即便反应过来,钟离先生当初到他家说的是夫人孩子,果不其然,瑟瑟难为情地垂下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孩子,抱歉,他一直在哭,我再去同他说说,希望他还是不要哭了。”
“哎,好说好说,我养活了三个孩子呢,我给你传授点经验。”王大姐一摆手,自夸起来,“别的不说,我们家孩子,那是个顶个的听话。”
等到王大姐被瑟瑟引到院子里,真正看到孩子的时候,结合瑟瑟的说辞,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方才她听瑟瑟说要跟孩子交流,还以为起码是到了能听懂话的年纪,万万没想到被放在摇篮里的孩子或许还不过满月,眯着一双眼睛哇哇大哭,瑟瑟趴到做工精致的摇篮边,有些苦恼地问,“你究竟为什么要哭呢。”
这话问得,属实还带着少女的天真稚嫩,不像是已为人母的瑟瑟应该说出来的。
“哈哈……”王大姐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
“哪能这么带,这孩子出生多久了?”
“嗯……两周前出生。”瑟瑟想了想,回答道。
王大姐没怀疑怎么瑟瑟不用坐月子,而是张罗瑟瑟赶紧把摇篮搬到屋里去,虽说璃月气候温和,但没满月的孩子照样不能见风,再打眼一看,这孩子盖了层小被子,什么都没穿,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哑,怎么看怎么凄惨,王大姐隔着被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晃,又拍着点,孩子的哭声果然小了点。
瑟瑟好奇地看着,还没问呢,被王大姐训了一顿,“瑟瑟,不是王大姐多嘴,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带,这天眼看着凉,大人凉快,刚出生的孩子可不行,怎么能就裹着一层被子。”
又被说了好久,瑟瑟闷着头听,过了一会儿才把帝君教的说辞说出来,“我同摩拉……夫君都是自幼失怙,身边没有什么长辈,所以生下孩子之后确实有些束手无策……夫君说我们年纪轻,都不懂,就是想跟各位多学学,免教这孩子平白糟了我们小时候的磨难。”
不枉她被迫对着摩拉克斯大人叫了三天三夜都夫君,至少终于能意识到自己说错并且及时纠正过来了,只是不叫摩拉克斯大人,怎么想也还是不习惯。
听她这样说,再看看瑟瑟年轻稚嫩的脸庞,王大姐这下又气又心疼,只好叹口气,“亏得我今天来了一趟,你安心,既然是你同你们家那口子看得起我,请我照看,那今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上门来问。”
瑟瑟不好意思地挽了下头发,抿唇一笑,“那就麻烦王大姐了。”
“哎,不麻烦不麻烦,都是邻居嘛。”王大姐哈哈一笑,又低头看这孩子,孩子终于不再哭了,眯着眼睛笑起来,露出一双漂亮的暗青色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往瑟瑟的方向看,王大姐便把孩子递过去,又匆忙指导瑟瑟那粗犷地能把孩子头折断的抱姿,终于对了的时候,瑟瑟学着王大姐刚刚的样子轻轻晃了两下,孩子立刻伸手要抓什么,小手在空中晃了半天,最后揪住了瑟瑟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握着瑟瑟的头发,他咯咯笑了起来。
瑟瑟也终于松了口气,他不哭了。
“哎,果然孩子还是亲娘。”王大姐感叹一句,“这孩子叫什么,起了名没有?”
“起了,摩……夫君说叫做荻。”
感念魈危机时刻为她险些把命送进去的恩情,在摩拉克斯大人提醒她起名字的时候,她说要起个与魈有关的,摩拉克斯思考片刻,便告诉她,魈目前镇守的地方是荻花洲,那便取头一个字,命名为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