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
“好,都依殿下,咱们先吃饭。”
“是你赢了!”南时长舒了一口气,苦笑回头看了他一眼:“真不知为什么会喜欢你,许是枕着你这个枕头真的不会做噩梦吧,你说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秦固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满眼期许盯着她的眼睛:“你好好看看我,喜欢我有那么丢人吗?”
边上有个柴垛,南时就势招呼他坐下:“非也,我就是觉得自己太好骗了,万一换个人整日对我甜言蜜语嘘寒问暖,我是不是也会上当。”
秦固冷笑话音也冷了:“我到要看看谁敢。”
“你且得意去吧!”南时绕开他往伙房去:“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
身后的男人脱口而出:“夫妻!”
“秦将军慎言!”
秦固极不情愿的改口:“眼下……君臣行吧,殿下放心臣不会误事。”
虽早过了十五月却格外明亮,南时负手望着:“什么时候我才能放下一切去过我想要的日子。”
“殿下想过什么日子?”
“远离朝堂纷争,找个没人认得我的地方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这着实出乎秦固的预料:“殿下是养尊处优惯了,当兵的苦没吃够还准备当百姓?”
南时不解:“这七十年我们虞国的百姓过得很苦吗?比当兵还苦?”
“当兵一朝果腹夕死无恨,百姓不同苦与不苦系于君王一身,百姓仁善两餐温饱足矣,百姓勇猛一旦发作如山崩水泄,经此大乱非五年、十年不能平复,殿下可想过如何应对?”
“我……我是想复国以后仗剑天涯行荡尽人间不平,不曾想过这些。”
秦固气极反笑威胁着:“所以殿下是想一走了之,把这一大摊子烂事丢给我? 我可不是善人做不来仁君,看来殿下的心愿要落空了。”
“为了百姓多久我都能等,只是我真的不想留在帝王家,骨肉分离、父子相忌、手足相残实非我所愿。”
“天下易主改姓也不怕? 我父祖追随先帝征战四方并北肃、平北狄、逐西疆于谷水以西,雄据陆北才与南楚分治天下,四百年基业殿下说舍就舍?”
“父兄不在,我舍与不舍又能如何? 自有书以来千二百载历经九代,大国二十小国近百,如今不也就剩我们虞、楚两国?
共主之位有德者居之并无不可,我父祖暂代七十七年勉强算是,我杀楚帝一为国仇家恨,二者他德不配位,即便无我你亦会起兵反他。”
秦固啧了一声抬手在她头盔上重重敲了一下:“休得胡言! 百姓感念先王之治自会心系殿下,况且我没应你之前不许撂挑子,待到天下安稳我会寻个时机陪你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你这家伙手真黑!”南时疼的揉着脑袋往后退了退:“我的荣华是父皇母后给的,你的可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用命搏来的,能放下?”
“放不下,且放一阵陪你玩玩,权当是散心了。还疼吗?”
“怎么不疼!”
“过来我给你揉揉。”
“不必了,我自己留个记性!”
看着她步履匆匆越走越远,秦固懊恼自己下手怎么没个轻重,此刻心疼极了大步去追:“走慢些我背你。”
“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将军方才真是点醒我了,你说的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胡思乱想。”
秦固欣慰的点了点头:“想开就好,既然臣还算有用能不能斗胆向殿下讨个恩典?”
南时戒备起来:“那你得先说你想要什么,太过分的就不要说了。”
秦固笑着抚上她的头:“我是想说往后别叫我将军了,叫哥哥、喊大名都随你,这不过分吧?”
“嗯,准了!不过人前我一定给足你面子。”
“好,说定了!先叫声哥哥。”
南时蹙眉嫌弃道:“秦固你几岁?自己玩吧!”
远处士兵们吃过晚饭纷纷交了碗,南时紧忙跑过去掀竹篮:“还有什么吃的?” “殿下这边!”打饭的老兵拦住她献宝一般打开藏在棉被下扣着两只粗瓷碗:“面汤,殿下趁热吃。”
秦固径直过来在篮子里捡了个饼啃着:“我当兵的时候过了饭时连凉的都没得吃,你们就惯着她吧!”
老兵满脸堆笑:“那是都是老侯爷的意思,殿下怎能一样。”
“没什么不同,今日是我起晚了没有下次。”转头递了一碗给秦固:“我有一碗就够了。”
见她喝了一碗,秦固也没推脱接过碗在她面前晃了晃:“今晚也许睡不了了,饿着肚子哪有力气应付?”
南时擦了嘴转身去洗碗:“快吃吧,这风再吹一会儿就凉了,我饱不饱无所谓能跑就够了,你可得不能饿着。”
“行,吃饱了我护着你。”
众将闻声也围了过来:“将军咱今晚干什么?”
“等! 把马喂饱,子时为限,楚军不来我们就去找他们,砳水狭长湍急,汇安桥窄碍事得很,趁冬日水枯找个位置修条大路。”
升骑的军官付多一拍大腿:“将军,据末将所知砳水西南支上游正合适,此时水面不到两丈宽深不过膝,虽不是最窄但与楚军浣城相距十五里,若有万一要足够我军撤离。”
“好! 我们四千多人带上石料沙土跑个七八趟足够了。老付你带路,海承让兄弟们去准备,大奎先走一刻把楚军的眼线拔了。”
“属下明白请将军放心!”
“去吧! 让兄弟们备完沙土在那地窖上支个火堆,办妥就去休息不必盯哨。”
“是!”
似乎就是喜欢他排兵布阵时这份胆大心细吧,南时也跟他们去找旧苫布做袋子,好一通翻找着才捡了条旧被子拆了布面简单缝做两个口袋。
老兵们平日缝补衣裤还算熟练,新兵们大多粗手粗脚惯了难得能缝得如此细致,自觉围坐一圈好生学着将针脚补得密实些。互相打趣着:“你这针脚还装土?狗头大的石头都得漏出去!”
被嘲的士兵气不过翻了翻他们的口袋: “瞧瞧你们这又好到哪去了?装半袋丢半袋!”
南时憋笑严肃起来:“又没让你们绣花,这有那么难吗?好好看着!”
秦固一转身不见人寻了半晌才见到一群士兵围着南时学起了针线活:“殿下幼时女红学得就不错,你们若是学得三五成将来不愁讨媳妇。”
“你的呢?”
“嗯?”秦固有些差异:“我还用?”
“将军就不一样吗?多一袋土路就坚实一毫,我缝了三个分你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