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难消
士兵们哪里管他们争什么,忙着将周矩要回来的消息散布全营。
南时刚从校场下来正要回房,见前面换岗的老兵们嬉闹着奔回营房:“什么事这么开心?”
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也着实吓了老兵们一跳:“回殿下是周爷要回来了!”
“太好了!”来不及换衣服立马奔去前营求证:“循正哥真要回来了?看把他们乐得。”
一见南时秦固心里的火气瞬间压了下来,看样子对练时没少被摔,忙上前帮她拂去身上腿上的沙土:“是啊,这些老泥鳅都盼着早点打完仗领赏回家呢。”
“人之常情,谁不想?不用掸了又掸不干净,我回去换一身就是。”
秦固停手直起身子,神情瞬间紧张起来:“脸怎么了?还伤着哪了?”
南时错愕的在脸上摸了一把,指腹触及左颧骨时才后知后觉收了手,满不在乎道:“大惊小怪,不就擦破点皮你看血都没流。我先回去换衣裳,求将军先帮我把饭打了。”
“好,我一会儿给你送去。”
“多谢将军!”
“今日谁带的殿下那队?”秦固面色如常话里未掺杂半点情绪,众将退了退心中暗暗盘算是谁的下属要倒霉。
杨奎到也老实:“按理说这五日该轮到飞骑了,好像、许是金大哥的人吧。”
海承擦了把汗拜道:“回将军,确是我手下旅帅,属下监管不力甘愿领罚!”
“罚什么罚?后日将有第一批新兵入营足有千人,先给他挂个小校的衔初训暂时交给他。
新兵一多军职空缺不少,正好军中也许久未调官职了不论新兵老兵勋加一级,队官以下你们回营后自行论功提拔,至于司马、校官你们有合适人选尽可推举。”
众将眼中放光:“谢将军!”
秦固摆手清了清嗓子:“不忙谢还有呢,刘端、徐全、宁宾、张杞,这回容不得你们偷懒了加个副将的衔,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
话说到这份上几人更是不敢推脱,尤其是老刘再推辞下去他自己的属官都能当他上司了,只好顺势答应下来:“末将等定不负将军重托!”
“好,到饭时了散了吧。”
大奎忙跟上他:“将军我呢!”
“不是加勋了?不到四年当上校尉还想要什么?”
“属下哪有那么贪心,金大哥在将军又不用我保护,殿下也有自己的人马了,我也想带些新兵为将军分忧。”
秦固将信将疑,神情庄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是我错怪你了,等周矩回来你就去帮他吧。”
“是!”
南时草草擦洗一番,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忙将衣裳洗了,好在这制式戎服里里外外黑得通透倒也看不出血迹,看到窗外那高大的人影忙将衣袖放下遮好手臂上的擦伤,搓起衣服更是快了几分。
那人快步走来推门进屋:“动作倒快,先放下吃完我给你洗。”
南时自然看出他眼中的担忧:“不用,洗完了!”忙去将衣物晾起来。
秦固将碗筷摆好:“今晚这餐不错蒸饼、肉羹。”
南时擦了擦手坐过去:“不是战时又不过节,竟然吃肉?”
“放心吃多的是,冬日里这些牲畜留着既受罪又费粮,往年上冻的时候我都着人留足种其余的宰了,腌的、熏的更是数不过来,冻的加上楚军的伤马还够全军吃上一个多月正好熬过这个冬天。”
南时若有所思:“我们要是不够吃还可以抢楚军的,以往天堑上游能冻四个月,下游只有年关前后的两个月能冻,楚军不敢像我们这般大肆宰杀牲畜只能用粮养着。
浣城、威远、合水的驻军倒是好打,粮草应该够两营人马吃十日,可归凤城高墙厚按楚军的说法可以固守三年也不知他们主仓是不是在那,楚军的援军最快六日能到,你得想个办法在六日内攻克归凤。”
秦固面露难色:“六日?连殿下也开始轻敌了?容我好好想想过两日给殿下答复。”
南时也急了:“等你想好刘鄂都要来上任了!”
秦固严肃起来不再逗她:“若我想的不错他年前就已经到了此时突袭定会吃亏,他是个守城的好手,得让他先出手。”
得知又被他骗了南时索性岔开话“这羹做的不错,饼也好吃,你也多吃点。”
“说正事呢!殿下怎么想?”男人不悦的敲了敲桌子。
南时只顾吃饭含糊道:“你不是想好对策了?有需要我的地方吩咐便是。”
“说得好给你升官。”
“不敢,非要说的话,如果我是刘鄂那就拒城不出屯粮练兵,奏请楚帝大肆追捕废太子遗孤、三王之后,甚至废帝、僖宗之后,引出各地义军争抢,有王孙在手,公主还有何用?”
秦固放下碗笑了起来:“不论真假,届时我和宇文将军都是别有用心的奸贼了,继续。”
南时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还能怎样?重修虞国宗庙、招抚义军、封官加爵、盟结外族、大赦军户、西征北伐。
试问秦将军恶名加身,腹背受敌、军心不稳、众叛亲离你应付得来吗?”
这也是秦固一直担心的,一旦局势大乱好歹还有周南昉这个正统皇子能够利用,不然就只能与天下为敌了。
单论战周南昉不如他,临时拼凑的军队更抵抗不了身经百战的西、北两军,即便真到绝境他也不惧:“倒也不至于如此严重,殿下觉得楚帝为何不早这样做?”
南时苦笑:“时机未到罢了,按我那几个哥哥的孩子算大的不过五岁小的可能还未出世,百姓们又不傻。
现在的虞国人对楚人只有仇恨,只要虞国皇室还有血脉百姓心中就有根,可若耗上个三五年百姓们吃足连年征战的苦,尝到新政的甜头厌烦征战之时又怎会让自家人参军反抗为前朝拼命?
那时在百姓眼中我这个真公主攻下十城都不如一个假王孙站出来说句投降。
就像当年晨风姐姐的那些堂叔伯们一样,他们会管你家死了谁?为何而死?一个孤女凭什么挡了他们的爵位、断了他们升官发财安享荣华的路。”
一想到齐家舅舅尸骨未寒时,齐家人围在灵前为了袭爵争的不可开交,父皇一怒下旨收回爵位封齐家独女为郡主时,那群人哭着喊着齐家绝嗣对十二岁的亲侄女百般羞辱的样子,南时的手忍不住发抖。
好在那时晨风有父皇这个姑父还有秦家的表叔表兄护着,自己一个亡国公主下场只会更惨可能连命都留不住。
当年十岁的南时只看了个末尾都记得清楚,经历了全程的秦固又怎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