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四节比分胶着，两个院都派出了第一节的首发阵容，临近比赛结束，相对球技比拼的反而是体力和心态，尤其是后者，计科院在第一节频频失利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气势上被压了一头，之后不得不努力追赶分数，随着尹辰岚助攻把球传给本队中锋扣篮成功，计科院总分上终于迎来了首次反超。
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此起彼伏，海砂无法自控地上蹦下跳跟着欢呼，反观为这场比赛付出最多的人却沉着淡定依旧，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身心依旧专注在比赛上挥汗如雨，乌黑的头发和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自带清冷感。
装装装，继续装。
海砂心里头小鹿乱撞，此刻爱死了这个男人从容不迫的装逼范儿。
两方形势逆转，此时距离整场比赛只剩不到一分钟时间，压力给到物理学院这边，越着急越容易犯错，物理的控球后卫运球在三分线附近徘徊，迟迟没找到投篮机会后把球传给队友，尹辰岚突然窜出来截下半空中的球边往另一头跑，速度快得像一头猎豹将所有人甩开一截。
比赛结束的口哨声响起同时，他在三分线处立定将手里的篮球猛力拋了出去。
只听哐当一声，裁判朝计分台处比划手势。
三分！
海啸般的欢呼喝彩声顿时响彻整个南体育场，一阵高过了一阵，围过来的计科球员不约而同将尹辰岚托起到半空拋举庆贺。
终于尘埃落定，尹辰岚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轻松惬意。
“拿了冠军，今晚必须下馆子摆一桌庆祝庆祝！”
“对对对，不醉不归！太不容易了！”
队友们接二连三地提议，尹辰岚瞟了眼快被埋没的俏丽女孩，“周末吧，我稍后有别的事，晚上还有课。”
“行吧，那估计只能等收假回来再聚了。”
“嗯。”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回休息区，来给尹辰岚送水的女生一波接着一波，他婉言谢绝一个都没接，“谢谢，不用，我已经有了。”
他拉开书包的拉链，包里有两瓶橘子汽水，他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站在阳光下仰起脖子往嘴里灌，几滴来不及吞咽的汽水混杂着汗水沿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骨缓缓下淌。
海砂大老远瞧见他在大庭广众下享用自己送他的汽水，脸颊酡红莫名产生出一种羞耻感，方才平息的躁动情绪瞬间又被点燃。
来来往往喧嚣的人潮里，只有两个人知道那瓶汽水背后的含义。
只有他和她。
比赛结束现场举行颁奖表彰仪式，尹辰岚当之无愧获得全场比赛的个人MVP荣誉，当他捧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时，海砂打开摄像头记录下了这美好的一刻。
想参与他的人生，用她的方式记录下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尹辰岚恰恰相反，他不热衷拍照，更不喜欢面对镜头，可有些人的存在无法忽略。
海砂低头翻看单反相机里的成片，照片里他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眉目清冷似笑非笑。
她咧开嘴巴，笑起来的样子与雪橇三傻里的二哈没有任何区别。
颁奖仪式结束，参加的比赛球员稀稀疏疏散开。
尹辰岚和队友回到休息区拿书包，原计划跟她一起吃个晚饭，结果一个转头的功夫人不见了。
又跑了？
他眉心微拢，神色颇为郁闷，熟练地打开微信点击她的头像进入聊天界面，敲出几个字后又一一删掉。
算了，有什么好问的。
同一时刻，离开南体育场的海砂也登上微信，她眼看着两人的聊天框从对方正在输入到归于平寂，想和他解释两句的念头随之打消。
田梨在食堂等待，室友两个一起吃饭，海砂和她讲述计科院的冠军得之多么不易，尹辰岚今天的表现多优秀耀眼，以及自己的临阵脱逃有多丢人。
“其实我猜他应该会邀请我一起吃顿饭，但是我不敢，连一句话都没敢和他当面说，太怂了。”
海砂扒拉一口碗里的白米饭，“可我一看到他就紧张，大脑宕机一片空白，更别提面对面聊天说话了，到时候时他肯定会发现我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怂包，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可明明我在其他人面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使筷子戳餐盘里的饭菜，趴在桌上垂头丧气地反思：“都怪我太喜欢他了。”
好喜欢好喜欢。
田梨津津有味地啃着鸡腿，确定她再没话说了，下巴轻扬示意她看身后。
“干嘛？”
海砂纳闷地回头，边去拿手边尚未开盖的旺仔牛奶，视线自下往上看清背后站着的人是谁时，揭瓶的动作刹那间僵住，“......”
尹辰岚不知何时出现在食堂，近距离下看皮肤更加白净，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打量几秒，接过她手里的旺仔牛奶，单手揭开拉环后塞回她手里，没说一个字扭头走了。
他的队友们成群结队地占据隔壁两张餐桌，十来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两人这边，眼神或戏谑或艳羡，等尹辰岚回归后，一个两个抓着他审问，嗓音洪亮半个食堂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海砂僵硬地回身，质问对面幸灾乐祸的坏女人：“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他在背后。
田梨抽纸巾擦手指上的油，绝不承认自己是想看戏，冠冕堂皇地为辩解：“有误会就及时说清楚，你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这样多好。”
“......”
好个鬼！
此地不宜久留，海砂裹上没喝完的旺仔牛奶果断溜之大吉。
未免出现昨晚一样在路上发疯被本人亲眼目睹的尴尬场面，她一路飞奔回寝室才登微信找人。
一只小海砂：刚刚我太夸张了，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你。
试图挽回一点她的花痴形象。
YCL秒回：哦。
短短一个字，冷漠气息扑面而来，急得海砂原地转了两圈。
他不会以为我这段时间在耍他玩吧。
算了。
她懊恼地一拍脑门，蹲下身去打字。
一只小海砂：好好，我承认我很喜欢你行了吧。
一只小海砂：你今天在篮球场上的表现帅死了。
比起顺风顺水，身处劣势越能体现一个人的能力，看到他顶住压力带领计科院逆流而上夺得冠军，那一刻她内心的自豪感难以言表。
一只小海砂：我以前很少去注意陌生人的。
一只小海砂：可自喜欢你后，每次有男生骑自行车从我旁边经过，我都习惯性去看一眼对方的脸。
一只小海砂：希望那个人是你。
概率就像刮刮卡抽奖一样，几十一百次里总有一次抽到他。
尹辰岚并非她以为的在生气而是没空，他边吃饭边应付队友们的调侃，眨眼的功夫她嗖嗖连发来几条消息，让他应接不暇的同时生出一丝惶惑，决定提醒她一下。
YCL：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是个普通人。
对方正在输入。
一只小海砂：所以你是在委婉地拒绝我吗？
他的话还有这层意思？
尹辰岚放下筷子认真解释，先前要微信被拒的邓一帆就坐他对面，投来个哀怨的眼神：“原来学姐是来看你的。”
他的手指点击发送，闻言剑眉微挑没有否认。
海砂趴在桌前等他的回复，旁观者田梨无语地吐槽：“你是不是有病，人在你面前时你不搭理人家，转头又对着手机范相思病。”
“都说了我紧张嘛......”
她嗲声嗲气地回怼，面颊红润眉目含情，田梨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闪身进卫生间里搓洗衣服。
眼不见心不烦。
外面的海砂也终于盼来回答。
YCL：不是。
她盯着这两个字，不自觉溢出傻笑，他又发了一条过来。
YCL：今晚去上课吗？
一只小海砂：去的。
当然去，她又不是他，连要上什么课都能忘。
YCL：好。
好什么好？
不等她细琢磨他什么意思，田梨自卫生间里探出脑袋：“你今晚是不是还有课？”
“嗯。”
她笑眯眯地点头：“尹辰岚也去，我们选了同一个老师的素质课。”
狗粮吃得多了，渐渐就习惯了。
田梨建议道：“那你最好把重新补个眼妆，睫毛膏哭花了。”
因为眼睛够大，海砂平常很少化眼妆，图卸妆方便买了只不防水的睫毛膏，今天在球场上哭一遭后还没照过镜子。
“你干嘛不早说啊！”
她赶紧拿起桌上的小圆镜照脸，下眼睑末尾确实晕了点乌黑痕迹。
田梨振振有词地表示：“早告诉你又得回寝室补妆，食堂肯定没菜了，而且离得近才看得见。”
“问题就在于，刚刚尹辰岚离我很近啊！”
海砂回忆刚才在食堂里两个人对视，她连他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注意到了，而她晕妆的面积不知道比泪痣大了多少倍。
“呜，不然我翘课吧......”
不想见人了。
海砂磨磨蹭蹭的，拖到了最后一分钟才敢进教室，未免招摇，她从后门走进，随便瞟一眼就看到了尹辰岚。
他就坐在后门门边倒数第二排，旁边有个空位，见她进来，正要拿走占位的专业课教材。
他在他的身边给她留了位置。
这点认知让海砂心下欢喜，可她紧张到根本不敢坐他旁边，她扫了圈几乎座无虚席的大教室，在他身旁停顿一瞬，埋头走向第一排离讲台最近的位置。
落座后抬手碰脸，才发现温度烫得吓人，绝对红透了。
好丢人啊。
海砂根本不敢回头，上课铃打响，老师走进教室上课，她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放桌上心不在焉地听讲，注意力全给了教室后门那一处，幸好老师没有提问到她。
四十分钟恍恍惚惚地过去，课间休息，大部分学生留在教室里跟同伴谈天说地，她左右手互扣攥紧，还是好奇他在做什么在跟谁说话，小心翼翼地转头四十五度角看去。
没人，不在。
她失望地叹息蔫蔫回身，结果突然来个人在她旁边坐下，差点被吓了一跳。
海砂先是一股嗅到清冷的薄荷香，等看到来人的侧脸，那才叫真的猝不及防。
尹辰岚将双肩包往桌洞里一塞，歪头不冷不热地扫她一眼。
海砂一颤，哪敢和他对视，心虚地错开目光趴到了桌上。
太近了，因为他的到来，周边氧气急剧减少，海砂呼吸困难，脑袋埋在两臂间，手机搁桌底下打字发消息给他。
一只小海砂：干嘛换座位！
尹辰岚闲闲靠着椅背，光明正大地拿手机打字。
YCL：免得有人再费劲偷看。
谁？
谁偷看你了？
海砂憋笑憋到内伤，死死咬唇才没发出恐怖的鸡叫，继续控诉。
一只小海砂：你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过来。
一只小海砂：太明显了！
尹辰岚挑眉。
YCL：怪我吗？
给她占好了位置她不要，非要他挪过来。
不行了。
海砂笑到嘴角抽搐，大脑缺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好改口请求他。
一只小海砂：可不可以稍微坐过去一点。
YCL：？
一只小海砂：快憋死了，开心到无法呼吸。
尹辰岚掀眼，看见她轻颤的肩膀和露出一点绯红的耳朵。
他没说可不可以，问她。
YCL：难道我们必须用微信交流吗？
都近在咫尺了，其实可以直接对话。
海砂知道他的意思，实话告诉他。
一只小海砂：我现在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YCL：一点没看出来。
“真的！”
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她倏忽抬起头给他看通红的脸好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目光相接的刹那才察觉自己上了当，羞恼时习惯轻推一下对方，等意识到不对劲了为时已晚。
撒娇？搞暧昧？迫不及待肢体接触？
她在做什么啊啊啊！！！
“呜......”
她转过身去，由着内心的小人儿捶胸顿足。
尹辰岚盯着她扎高马尾的后脑勺，乌亮的眼眸晕开一圈浅浅的笑意。
任课老师打水回来，见尹辰岚来了第一排坐，不由好奇“你刚才不是在后面吗？”
“嗯。”
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语气：“有事需要跟一个人商量。”
谁？
一男一女紧挨着坐，老师看向女生。
海砂此刻挺直腰背，神色严肃一眼不眨，脸红得像熟透的蜜桃。
结合上周点名有人替他答到，老师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小姑娘挺漂亮。”
“嗯。”
“......”
上课铃打响，老师结束聊天走上讲台，讲课过程中时不时瞄她一眼，目光慈爱。
海砂一本正经端坐着，看似全神贯注地听讲，整节课没说一句话，终于熬到下课，啪啪打字发消息给他。
一只小海砂：你怎么会认识这个老师的？
YCL:我妈同事。
YCL:一个远房表姑。
“......”
宇宙爆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