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想吃的太多了。
时值假期，绝大部分学生已回家，偌大个美食街食客寥寥，五颜六色的灯牌广告霓虹闪耀，仿佛置身于千与千寻的烟火世界，一景一物世俗却也温暖。
海砂小跑到甜品店前，为弥补那天的遗憾，先奖励自己一个甜筒。
她侧头问旁边人：“你吃吗？”
尹辰岚摇头。
“好吧，那就一个。”
她对营业员比了个一，低头拉拉链要取手机。
“我来。”
他的手机就握在手中，瞟一眼菜单的价格迅速完成扫码付款。
苹果肌无法控制地鼓起，她狡黠地笑：“我想吃什么你都给我买吗？”
“嗯，来晚了很抱歉。”
他将手机拿在手中，随时准备为她结账，“还想吃什么？”
甜筒尚未到手，甜滋滋的感觉先在舌尖漫开通达心房，海砂将月饼礼盒塞到他手里，“那我不客气啰。”
声音嗲到自己听了都觉得肉麻，可面对他就是忍不住，无法自制地想对他撒娇，吃个甜筒都变得做作起来。
尹辰岚单手提月饼，看见她微张嘴用粉色的舌尖舔舐甜筒的塔尖，不免又想到了家里的猫。
他单手插兜，收拢的五指和手机掩进裤兜里，舒适的晚风迎面而来，拂乱少年纯白衬衫的一角。
海砂走出去十多米，在火山石烤肠的小摊前停步，回头望着他露出招牌微笑。
尹辰岚跟过去，问了老板价格后掏手机扫码，再问她：“不吃正餐吗？”
她理所当然地说：“这些就是正餐了呀。”
他露出惶惑：“能吃饱吗？”
她非常肯定的语气：“可以。”
十多分钟后，尹辰岚相信了她的话。
的确能吃饱。
麻辣烫店铺里，两人面对面坐，中间的餐桌依次摆放了烤冷面、炸鸡柳、卤鸡翅、铁板豆腐，不算已经下肚的烤肠和甜筒，麻辣烫刚下单，稍后送来。
她忸怩地咬唇：“一不留神就点多了......”
其实还想吃臭豆腐，怕熏到他只好忍痛割爱。
她将其中两份小吃往他那边推过去一点，“你可以帮帮忙吗？”
尹辰岚揉一揉眉心，无奈：“不然呢？”
除了他没别人了。
吃饱喝足，回学校路上，她左手抱月饼礼盒，右手拿一根山楂糖葫芦，今夜收获颇丰，可一旦面对分别，仍不免心生失落，乐极生悲大抵如此。
海砂在计算着步行回宿舍的距离，问他：“你接下来几天有什么安排？去旅游吗？”
“不去，应该在学校或者家里。”
国庆到处人山人海，他没什么出门添堵的打算，“你呢？”
她告诉他：“去市中心步行街采风拍照。”
“一个人？”
“嗯，室友都回去了呀。”
夜色朦胧，皎洁月光尤其地美，地上的一双人影一高一矮，小部分亲密地交叠重合在一起。
海砂放慢脚步，垂着眼帘，“我听说，你是澜城本地人......”“嗯。”
仅容两人同时通过的林荫小道，细腻的晚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海砂舔唇：“我虽然来澜城一年了，但其实很少外出，没怎么去过市中心......”
基本生活需求校园里就能满足，之前还时常去中环城看电影，最近为了专心泡他，连中环城都不去了。
“总之，我对澜城不太熟，你，可不可以......”
她拖长尾音，尚未启齿，他一口应下：“可以。”
“啊？”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吗？
尹辰岚驻足，侧过身来面对她，“去步行街是吧，可以。”
“哦。”
海砂别过头去，拒绝被他看见自己猥琐得意的笑脸。
答应得那么爽快，好像扑到他怀里求抱抱也并非遥不可及了。
“明天出发吗？”
不愧是理工男，行事风格果断迅速。
原计划先躺个两天的海砂：“好啊。”
他一手抄兜，掏出手机解锁，“你的手机号多少？市中心人多信号差，微信未必能及时联系。”
原来他还没有自己的号码。
海砂抱给他一串数字，不多时斜跨小包里悠扬的铃声响起。
“这是我的手机，你记一下。”
“嗯。”
都走到寝室门口了，海砂决定坦诚一点，羞羞告诉他：“其实我有你的手机号码。”
“嗯？什么时候？”
“好早好早了，那天在校门口你不肯加我微信，我在学校里找了你好久，终于新生杯开幕式那天又看见你，立刻托人要来了你的信息。”
反正花痴到这个地步了，海砂破罐子破摔，不介意更丢脸，拿出手机给他看未接来电。
小甜心。
尹辰岚挠了下颈后，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个备注，“嗯。”
就当是对他当初有眼无珠的惩罚。
她用掌心揉笑僵的脸，能感觉到两颊的滚烫，问他：“那我们明天早上出发还是中午呢？”
“你决定。”
她毫不犹豫：“那就早上。”
这样从早到晚，整天都属于她了。
他没有异议：“好。”
怎么能没一点脾气，全顺着自己呢。
她像捡到宝了一般狂喜，未免自己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赶紧撤离：“那我上楼啦，明天见。”
“明天见。”
交错而过的瞬间，照例戳了下他的手背，很轻很快，指腹温柔。
海砂飞奔上楼，空旷的楼道里尽是她轻盈的脚步声，她开门锁门的动作一气呵成，背靠着寝室的门喘气，分开没几分钟，忙不迭又拿出手机发消息给他。
一只小海砂：刚才差点就忍不住抱你了。
尹辰岚正步上楼梯。
YCL：？
一只小海砂：谁让你今晚的表现全都正中红心。
她走到桌位前将月饼和包放下，手机叮咛一响。
YCL：彼此彼此。
嗯？
嗯嗯嗯？
海砂趴在桌上，仿若听见内心的鸡叫，桌底下的两腿激动得乱蹬。
这个男人，有本事当面撩啊！
她爽下战书！
一只小海砂：明日再战！
YCL：期待。
呜呜呜，他一定是被盗号了。
YCL：回到寝室了吗？
一只小海砂：嗯。
她拍了张阳台外的夜景给他看。
YCL：早点休息。
一只小海砂：好，星星晚安.JPG
YCL：晚安。
张成拉开寝室门要丢垃圾，猝不及防被门口的大神吓一跳，“卧槽，站在门口半天不出声，你想吓死人吗？”
“抱歉。”
他头也不抬地走进寝室，忙着盯手机打字，另一只手上拿着半天没用上的钥匙。
张成觉得碍眼：“滚滚滚。”
过节了还要被塞一嘴狗粮。
海砂裹着粉色的浴巾从浴室出来，将自己从头到尾刷洗了一边，盘腿坐在椅子里悉心给每一寸肌肤都涂抹身体乳，保管明天香得他神魂颠倒。
手机提示有新消息，她以为是尹辰岚，忙将没抹完的胡乱往手背上一擦去解锁手机。
结果是好久没联系的一个朋友。
明澈：国庆节你在澜城吗？
她擦干净手指，慢吞吞地敲字。
一只小海砂：在啊。
明澈：我过几天来澜城，见一面吧。
明澈：很久没见了。
海砂一顿，稍思索了片刻。
一只小海砂：行。
约好了去机场接人的时间，她退出和明澈的对话框，立马就看到了来自尹辰岚的未读消息。
YCL：明早几点出发？
她的眼睛瞬间眯成两弯月牙。
一只小海砂：八点半吧。
和上课时间一样。
YCL：好。
YCL：睡觉前检查门窗。
天，这是在主动关心自己吗？
海砂捂嘴避免发出诡异的笑声，若非已刷牙洗漱，恨不得再炫一个月饼。
一只小海砂：嗯，你们寝室也只有你一个人吗？
YCL：没，还有一个。
......
你一言我一语，十点多钟就互道晚安的人，一不留神聊到了凌晨一点。
次日清早，毫无疑问地赖床起晚了。
海砂匆匆忙忙地冲出梅园公寓，相机包拎在手里来不及背，“对不起对不起，我把闹钟一摁又睡过去了，等很久了吧？”
他八点二十就发消息给她到了门口，现在都快九点了。
“没关系。”
尹辰岚看了眼手机，“还来得及去枣园吃顿早餐，走吧。”
“嗯。”
放假期间，学校四个食堂轮流开放，今天开的是北边的枣园食堂，两人步行过去，海砂走在他身侧偷偷瞟他。
他今天多背了个深灰的潮牌斜跨包，上身简洁的白T恤搭配宽松的浅蓝牛仔裤，依旧是随性休闲的穿搭风格，只有头发看出了几分花心思打理的痕迹，细碎的刘海往两侧吹完全露出锋利的剑眉和饱满的额头，于少年感的基础上增添了一丝略带攻击性的成熟男性气息。
海砂抿唇，别过脸不敢再继续盯，担心自己忍不住扑上去。
太帅了，帅裂苍穹。
“吃灌汤包吗？”
半晌没听见她出声，尹辰岚问话，记得她曾提过枣园的灌汤包。
海砂连连点头：“可以啊。”
今天你帅，你说了算。
枣园食堂是科大人气最高的食堂，海砂住在南边难得来一趟，点了一笼灌汤包和一碗豆浆，跟在尹辰岚身后选了处靠窗的空桌落座。
她端着甜豆浆吹凉，脖子微微前倾问他：“想不想尝一尝楼上的炸酥年糕？”
尹辰岚掀了眼看她：“大清早吃油炸食品？”
“嗯......”
想吃想吃。
他虽无法理解却支持，搁下餐筷拿上饭卡，“我去买。”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你别嫌我麻烦就好。”
她忙不迭跑向楼梯口去了三楼。
尹辰岚望着她消失在门帘后的身影，只好坐下看顾两人的早餐。
算什么麻烦。
的确没几个人大清早吃油炸食品，海砂等窗口阿姨开火准备营业，过了十多分钟后拿着一串年糕从楼上回来，没走近先看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坐了个人。
打扮时尚，头发编成繁复的脏辫，一个光看背影就很酷的女生。
海砂想起田梨发给她的那张照片。
同一个人。
她在原地踟蹰不前，食堂大厅空荡荡没几个人，说话声稍大点就有回音，她听见女生热络地和他聊天。
要不要过去呢？
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她死盯着手中的炸年糕，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都怪你。
吃什么炸年糕，位置被抢了吧。
尹辰岚见她杵那边发呆就是不过来，提醒道：“灌汤包要冷了。”
“啊？”
海砂左顾右盼，没想到他对面坐着美女还能注意到自己，若无事情地小碎步上前，在他斜对角的座位坐下，“我回来了。”
“嗯。”
他挪了蒸笼和豆浆过来，跟着自己站起在她对面落座。
海砂才注意到两笼灌汤包一个没动，“你还没吃吗？”
“等你。”
他递给她筷子和勺，海砂咬了咬唇，眼前的炸年糕忽然又变可爱了。
她接下筷子和勺，“那就先吃灌汤包。”
“嗯。”
苏瑜微侧目端详新出现的海砂，皮肤净白气质清丽，身姿纤瘦却不乏肉感，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明眸善睐，扎高的丸子头似乎蕴藏了砰砰不断的朝气。
她和尹辰岚相识多年，目睹过形形色色的女生围着他转，从他的反应里，她感觉到此次登场人物的与众不同。
她神色冷静地起身离座，“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尹辰岚点点头没做声，反而是海砂热情地挥手：“再见。”
苏瑜忍俊不禁：“嗯，再见。”
还挺可爱。
海砂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转过身来捧起碗喝一口甜豆浆。
终于走了。
尹辰岚看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问：“在想什么？”
海砂放下碗，小心翼翼地吸灌汤包里的汤汁，玩笑的语气：“我在想，今天逛街需不需要再买一个绿帽子？”
他散漫的神态认真了几分，打量着她：“上周五看见我和她了？”
海砂为他敏锐的直觉点一百个赞，面上傻笑：“啊？你在说什么？”
他没有拆穿她，先吃完了坐等她，解释道：“那天我上机出来刚好遇见她，就一起走了一段聊了几句。”
她怯怯地点头，再斗胆一问：“那你们，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说完后察觉到敷衍，尹辰岚顿了几秒，组织措辞继而道：“曾经有段时间我对街舞比较感兴趣，跟她在练舞中心认识的，她是街舞社的社长。”
“哦。”
她扁着嘴，干巴巴回应个字，忽的又不吭声了。
他的语气还有耐心：“又怎么了？”
“唔......”
海砂放下筷子比划，面露艳羡：“如果我也会跳街舞就好了，像她一样又拽又酷。”
大概是道送命题，但她想听他的回答。
尹辰岚单手撑脸，目光毫不避讳地注视她：“为什么要羡慕别人，做你自己不好吗？”
她抓进机会追问：“所以你觉得我很好吗？”
尹辰岚这才反应过来，轻笑了下，答：“校园论坛上喜欢你的人很多。”
“嗯，可惜我对烂桃花没兴趣。”
弱水三千，她只想取他那一瓢。
他别过头去，牵动翘起的嘴角，示意她面前的灌汤包，无奈了：“快点吃。”
“哦。”
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