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街拍尤其耗体力，下午三点多时，海砂实在走不动路了。
她一屁股在路边的长椅里坐下，“不行不行，累死了。”
她往常扫街都适可而止，可想到停下来就要回学校，回学校就面临分离，她选择让他多陪自己一会儿，即使代价是透支体力。
她垂头看自己的鞋尖，“我们要回去了吗......”
“现在吗？”
尹辰岚坐在椅子另一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说：“这个点吃晚餐似乎太早了。”
嗯？
她眨巴两眼，“你的意思是，我们吃了晚餐再回学校吗？”
“难道你还想吃食堂？”
食堂再美味，天天吃也失去了新鲜感。
海砂摇头，激动地表态：“吃了再回去！”
立刻又恹恹的：“可我实在走不动了......”
撩汉的确劳心劳力，如果允许，她现在最想做的是开个钟点房睡一觉。
“那就不走。”
尹辰岚全程陪着她，一天下来的步数不比她少，最沉的单反相机后来都是他扛的。
他顿了几秒，修长的手指屈起时更显骨感，“中心广场上有家电影院，去看电影吗？”
这提议好，况且海砂本就喜欢看电影，她顿时如吸饱水的海绵，精力充沛地站起：“走吧。”
“嗯。”
中心广场就在隔壁，走过去两三百米，两人乘坐电梯到达五楼的电影院。
两人前后走出电梯，尹辰岚在前面领路，都到电影院门口了，他忽然转过身来将她挡住：“我突然想起来，这家电影院音效一般，我们换一家看。”
“将就一下，票都买了。”
海砂现在一步都不想多走，她侧身刚绕过他，抬眼便看见了正对方的花滑比赛宣传海报。
海砂怔住，他的神色也流露出些许不自然，问：“要换吗？”
她展颜笑了，勾住他一根手指，“没关系的啦，快点快点。”
相比人流如织的步行街，电影院反而安静些，取票检票进入影厅，两人根据电影票找到座位，于最后一排落座。
大银幕在插播广告，海砂坐在他左边的位置，捂嘴打个哈欠，“什么电影？”
电影票是他买的，票根也在他手里。
电影名字过于文艺，尹辰岚选择不念出来，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行吧。”
十来分钟的广告结束，正片从一段轻快悠扬的纯音乐开始，窸窸窣窣的说笑声陆续消失，影厅里彻底静下来。
尹辰岚微仰头靠着椅背，咚一下，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左肩处。
他偏头侧目，黑暗温柔地将人包裹，她像只猫儿蜷在椅子里，小脑袋靠着他的肩双眼紧闭，荧幕柔和的白光打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粉唇微启，嘴角处流下一丝晶亮的水渍。
他无声地扬唇，胸腔颤动，左肩维持不动，右手从相机包夹层里抽出张纸巾，微微倾身挡住一点光亮，手指捻着纸巾轻轻擦拭她的嘴角。
逛街走了一天疲累至极，加上没有午睡，海砂这一觉直接睡到电影结束，她昏昏沉沉地睁眼，模糊不清的视线里，观众们一个个陆续离席，前方荧幕上划过一串串的人名。
她又揉眼又揉太阳穴，睡久了声音沙哑：“结束了吗......”
“嗯。”
他坐在位置里，大腿处搁着她的相机，显然在等她醒来。
海砂腼腆地笑：“太累了，一不留神睡过了头。”
“没关系，还累的话可以再坐一会儿。”
“不了。”
影厅里骤然变得明亮，阿姨拿着扫帚进来打扫卫生，她站起来伸个懒腰：“我们去吃饭吧。”
“好。”
走出电影院，被商场里刺眼的灯光往身上一照，海砂恍然醒神，赶紧去摸自己的嘴角，触手干净清爽，悄悄松了口气。
田梨说她睡太香时会流一丁点梦口水，幸好幸好这次没有，不然当着男神的面睡觉流口水，简直比素颜被他看见更想撞墙。
走出商场，室外天色已暗，尹辰岚问她：“想吃什么？”
海砂沉吟：“不然你决定吧，我对这一片不熟。”
“好。”
意料之外，他竟然领她去吃老家的宁城菜。
海砂激动不已：“你好厉害，连我都不知道澜城有宁城菜。”
他说：“我也是第一次来。”
“啊？”
“网上搜的。”
“哦。”
怎么办，又想笑了。
海砂有个把月没吃到宁城菜了，美中不足的是，味道不怎么正宗。
尹辰岚见她吃饭没吭声，猜测道：“口味不正宗？”
海砂迟疑地点头，对着四菜一汤谨慎地品评：“辣子鸡选用的辣椒不对，还有这道酸菜鱼，酸菜不够酸，鱼不能用腌制过的，应该用新鲜的......炒小青菜倒不错。”
她最后补救了句，偷瞄他的反应。
尹辰岚听着，执筷的手顿在半空，“抱歉，没吃过正宗的。”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去宁城，我带你吃最正宗的。”
她脱口而出，说完后想掐自己。
李海砂，求求你的嘴矜持一点。
尹辰岚愣了一下，偏偏还答应下来：“好。”
“......嗯。”
海砂赶忙拿起水杯假装喝水，免得笑出猪叫丢人现眼，压下笑意后问他：“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不来步行街人挤人了，但可以安排个图书馆自习。
嗯，学习大法好。
尹辰岚也抿了口茶水，答：“明天我奶奶过生日。”
她摇头叹息：“行吧。”
神色间流露出的失落过于明显。
尹辰岚移开目光，淡淡再添一句：“后天没事。”
“可我后天就去隔壁林城了，我高中同桌在林大，早先答应了国庆去帮忙拍一组写真。”
海砂惋惜不已，早预料到和他之间进展神速，她哪里也不去就留在澜城。
尹辰岚喝茶润喉，面上看不出在想什么，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即没过问她同桌是男是女，也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让她准备好的腹稿毫无用武之地。
她不冷不热地应：“知道了。”
......
再见面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海砂这一天都比较忙，一早上用来赶专业课的小组作业，中午匆匆睡了个午觉后立刻赶去机场接人。
明澈的气质独一份，况且海砂与他相识多年，很快在人群中锁定他的身影，高高举起胳膊示意：“这里！”
少年身穿浅蓝衬衫搭配雪白长裤，拎一个16寸行李箱快步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摘下墨镜露出清秀的脸，“砂砂，好久不见。”
热烈的笑颜下藏着两分若有似无的小心。
海砂吐露口气，问：“你定好酒店了吗？助理呢？”
“我提前过来的，酒店订在了你们学校附近。”
“那先找酒店办好入住再去吃饭。”
“你安排。”
“嗯。”
明澈是花滑运动员，近几年在体育界声名鹊起，此次来澜城，目的是为参加一场在澜城举办的花滑表演赛。
海砂虽已退役告别花滑，但跟明澈一直保持联系，具体来说是他单方面联系她更为频繁，除却时不时约她吃饭，逢年过节还会给她邮寄礼物，便宜的几百贵则上万。
海砂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收。
他定的酒店恰巧在中环城附近，陪他办理好入住后，两人步行去中环城吃晚餐。
海砂问他：“吃什么？”
“你安排，我请客。”
还是这句话。
她点点头：“行吧，那去吃韩餐。”
以前训练完后两个人就经常一起去吃韩餐。
明澈喜欢这个安排：“好。”
饭后溜个猫的功夫，尹辰岚也没想到会遇见熟人。
女生跟一个男生并排边走边聊天，很自然地开怀大笑，男生如琼林玉树风度翩翩，在她说话的同时双眼始终注视着她，听不见他们聊了什么，她忽然捏拳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尹辰岚收短了溜猫的牵引绳，喊话：“李海砂。”
海砂应声扭头，看到他的瞬间眼神一亮，丢下那个男生朝他跑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难掩面上的惊喜，蹲下身去抚摸猫头：“我可以抱一抱吗？”
他平淡地回：“嗯。”
海砂两手将猫搂起来抱在怀里，重复上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家住这附近。”
“原来如此。”
他家的猫又肥又乖，毛色光滑柔亮，海砂撸得爱不释手，边告诉他：“我跟我朋友来中环城吃饭，正想顺便买杯奶茶。”
这时明澈走了过来，海砂向他介绍：“明澈，我以前的搭档。”
轮到介绍另一位时，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过于夸张了些，秒变夹子音：“尹辰岚。”
至于身份，各自脑补。
明澈短暂地愣神，热情洋溢地先打招呼：“你好啊。”
“你好。”
尹辰岚的反应惯常冷淡，海砂才留意到他左手拎着一杯奶茶，“哈，你不会受我影响喜欢上喝奶茶了吧？”
“没有。”
否认得也太果断了，一点不给面子。
海砂嘴角一撇，就见他将奶茶递到了她面前。
她指了指自己：“给我的吗？”
尹辰岚稍偏过头，侧脸面对她，“嗯。”
海砂把猫放下去接奶茶，看到贴在杯身上的口味标签，不得不信了他的话。
千千家的招牌珍珠奶茶，全糖。
她撕开吸管包装插入杯盖吸了口，还是热的，“你怎么知道会遇见我？”
他说：“我稍后回学校。”
明天收假复课，今晚她肯定在。
“哦。”
海砂轻轻地点头，努力控制自己抽动的笑肌。
“你呢？不是去了林城？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一连三问，海砂喝到甜甜的奶茶，开心地告诉他：“昨晚就回来啦。”
尹辰岚：“哦。”
昨晚就回来了。
“嗯嗯。”
海砂不停地偷瞄他，几日不见，其实昨晚到学校时挺想问问他有没有空的，又恐怕给他留下粘人精的印象惹来厌烦，纠结过后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