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波本？波本！（五）
早晨。
降谷X毕竟是小孩子，还是很难理解时空的问题，在被诱导的情况下，在他眼中，波本和爸爸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年轻了几岁而已。
很难得地，牵着他的手在幼稚园门口和老师交谈的不是妈妈。
笑容爽朗的青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微微低头和老师说着什么，另一只手压在男孩的小黄帽上，被垂下的帽檐遮住了眼睛的降谷X推了推他的腰，不满地喊了声爸爸。
在远处遮阳的玩家感叹，“恶趣味的人设真是从来没变过呢，是吧，安室先生？”
“……”
等等，不对劲……！
是波本类生物出现在身边了！
是不该刷新在这个坐标的波本类生物出现了！
她猛地转头，“——你怎么来了？”
这个点，景光应该也在上班，安室透从他公寓溜出来也说得通，但怎么会跑到幼稚园这边来呢？
安室透：“直接喊名字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不用这么客气。”
“也是，”玩家颇为赞同，“毕竟你的名字多到可以被三个人同时用也不至于弄混呢。”
他笑了笑，忽然发出邀约，“要和我去玩吗？”
今天没有工作的玩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等等波本过来吧。”
“不用等他。”
安室透忽然偏头往另一侧扫了一眼，蹙起眉，似乎发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他微微弯腰，声音低沉，“跑！”
“欸？”
玩家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看见他严肃的侧脸，还有一阵加速度带来的扑面风，“喂！”。
难道说，他是看见了什么特殊情况？她心中一凛，甩开腿跟了上去。
如果说起步时，他还放慢了一点速度，后面几乎就是夺命狂奔的速度，玩家早已不是当初的体质弱选手，虽然体力逐渐不济，但还是勉强跟上了。
两人很快跑到了距离幼稚园有好几条街道之远的地方，安室透突然刹车，跟在后面的玩家顺势把手撑在墙上，胸腔跟拉风箱一样火辣辣的疼。
“怎、怎么样，”她抹了把脸，“现在安全了吗？”
“嗯。”他说，“现在他绝对追不上来了。”
“……”
玩家大惊，“等下，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
“是他。”安室透脸色平静，“现在不用理他了，他知道怎么过来，应该就清楚怎么回去。”
那可是过去的你自己呢！透君！
如此行径已经颇为没有良心了！
玩家本来想给波本打个电话，拿出手机才想起对方穿越时应该没有带上这些，那时安室透已经扯着她走了有一段路了。
“算了，波本也是成年人了呢。”
“那个时候他应该注意到了，”安室透说，“你跟着我跑掉这件事，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到处找你，安心和我去玩就好。”
“怎么听都很奇怪吧。”玩家说，“透君竟然没有跟着景光去了解这些年发生的事，搜集情报什么的，反而要带我去玩。”
“那些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安室透说，“但见到你可能只此一次了。”
穿越时空这种反科学的事情，一辈子能够遇上一次已经非常之幸运，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他们迟早要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线。
玩家跟着他进了计程车，听他报的地点是铃木塔，有些疑惑，“现在是清晨欸，还是晚上去比较好吧。”
“早上不也很好看吗？”他反问。
也是。其实天空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很漂亮的，晚上有霓虹，但是早晨的清爽又是不可比拟的，两个人买了票，去第一展望台的时候，果然路上没有什么人，白天的人气本来就不如晚上火爆，更不要说是早晨了。
因为人并不多，玩家看到安室透很随意地在地上坐下了，她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到了旁边，对方托着腮，这个孩子气的动作有些不寻常，他看着澄净无云的蓝色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稍微有点好奇，”玩家轻咳一声，“那个，透君是来自六年前对吧？我们那时候已经重逢了吗？”
“嗯。”
“我一直非常想知道，”玩家凑过去，心里微微有些羞涩，于是小声说，“@￥%…&*”
安室透：“……”
安室透无奈：“太小声了，我完全听不见。”
“我说，”玩家加大音量，“刚重逢的时候，透君说，每天都会有很多可爱女孩子来点你，是真的吗？！”
声音一下加的有点大，零星几个人向“被很多女孩子点名”，疑似从事奇怪职业的金发青年投来了复杂的目光。
安室透：“……”
“我以为你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呢。”
“那怎么可能不在意嘛，”玩家有些郁闷，“只是后面事情太多了，就忘记了，可是一想起来还是非常妒忌。虽说是分手期，你就是找七八个女孩子也没关系，就是搂着她们说我的前女友的胸完全没有你们大也……”
对方微笑着捂住了她的嘴，“越说越奇怪了，我完全没有做过这种事。”
“噢，但是……”后面的话在对方隐含威胁的眼神中吞掉了。
他忽然怔住了。
明明打算要更温柔一点的。
但是一见到对方，相处的时候，总是自然而然地这样做了，其实他们也都知道没有真正威胁的意思，只是默契的情/趣罢了。
可能正因如此，“我一直没有好好和你解释过，”他很轻地叹息了一声，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我可能也没有那么了解你，有时候我的确很傲慢。”
“因为你会很轻易地相信我，所以玩弄话术，诱导你来达到我的目标，以为你什么也不会多想，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难过，所以从来没有安慰过你。”
“关于这件事，非常抱歉。”
“干、干嘛突然这么正式啦。”玩家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胳膊，“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和可爱女孩子调情什么的……”
“除你以外没有过。”他反而看向她，神色间似乎很希望她再说些当初没有说出口的话，“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也就是这个啦。”
毕竟已经过了六年了，不会连当时的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等下，其实还是有点好奇的，”玩家神色一振，“比方说，那个时候的我和你已经去过鲜花岛了吗？”
“去过了，”他问，“你认识了一个摄影师，对吗？”
他顿了顿，语气像在开玩笑，“你和你的降谷零的婚礼上，不会是请了他来负责摄像吧？”
“啊，你这也能猜到吗？”玩家吃惊而赞赏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过去的零君呢。”
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过原来这么早就被发现了啊，”玩家也有些郁闷，“我还以为我当时做的超隐蔽呢。”
“可能是因为那张照片很特殊吧？”他安慰她，“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当时被留下了照片。还是你对快门声更敏锐。”
“诶——”玩家有些不满，“虽然他拍的很不错，但是，我以前拍的那些不是更好看吗，要说特殊的话，那一张相当普通噢。”
“但是只有它被你留下来了。”
“咳咳，其实也不是啦……”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又带着隐约期待，试探性地问，“你……留下了其他的？”
“我更喜欢实体照，不喜欢电子相片，”玩家说，“但是，现在怎么说也是数字时代吧。所以在我过去的社交账号上，确实留了电子备份噢。”
她看见他紫灰色的双瞳忽地一缩。
“……”
“……透、透君？”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包里抽出纸巾，茫然又慌张地拿着，对着对方弯下的脊背不知所措，她看到他似乎在轻轻颤抖着，但他把脸埋进了双手间，没有让她看见自己的神态。
“你哭了吗？”她轻声问。
气氛忽然有些沉闷，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玩家对突发情况一无所知，只能轻轻把手放在了对方脊背上，才搭上去的时候，他微一颤，但却没有动作，她笨拙地在上面轻轻滑动着，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柔。
“很抱歉，”他依然没有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还有些沙哑，“明明说是要带你来玩的。”
“明明是透君让我不要太客气的，”玩家叹气，“结果你总是在道歉，明明也没有哪里对不起我的吧？”
“而且，咳，”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好歹也是人/妻欸，不会像以前一样只想着玩啦。”
“……是啊，”他说，“你已经三十一岁了。”
他只是在满足她过去的愿望，但她早就不在过去的时间里了，这样的事情，仔细想想，其实根本没有意义吧。
玩家：“嗯？”
她双眼一亮，“对了，我已经三十一岁了呢，但透君现在只有二十九岁吧？怎么样，我现在比你大噢，要不要叫一声姐姐大人？”
他低声说了什么。
玩家没能听清，稍微凑近了那颗金色的脑袋，“什么啊？”
“我说，”他轻声说，“你怎么能确定，我是二十九岁呢？”
“难道你……”玩家似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怪我一直感觉不对劲……”
她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原来零君他——”她眼神犀利，“和我结婚时也谎报了出生年份吗？！”
安室透：“……”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玩家信心满满，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我就知道！六年前我就感觉奇怪了，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怎么可能看起来那么年轻，果然是为了进组织谎报年龄了吧，他那个时候肯定和我差不多大！”
他缓缓道，“那倒没有……”
“不要狡辩了，”玩家“咻”地伸手，把他的脸从掌心里捧起来，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做，神色有些空白，眼圈仍微红，不自在地垂着眸，一会又忍不住抬眼，怔怔地凝视她的灰瞳。
她自信地捏了捏手下弹滑的脸颊，“这是一个二十九男人该有的嘛？”
“嗯。”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眼睛一弯，神色也柔和下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