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竟连殿前之事都能知晓。
沈玄清又提一杯,一碰之后,仰头喝下,龇了龇牙才不着痕迹的说。
“太子殿下自然是大大的善人好人,只看桂公公就知太子殿下胸襟了。”
“哦?怎么说?”
“不是我自吹,我一向自认能力样貌样样都不差,更是从未服过什么人,如今认识桂哥哥才知自己的眼皮子浅了。”
“太子殿下竟然舍得把公公这样能为精干的派来服侍我家世子,可见太子殿下惜贫怜弱,人品贵重了。”
小桂子原本笑意涟涟的脸上,泛上几分苦涩,默默饮下一杯才说道。
“太子殿下的安排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沈玄清假意唏嘘。
“可公公来此处却是屈才了。”
桂公公没有接话,只是又举杯催促。
“来来,喝酒。”
又饮一杯,桂公公主动挑起了话头。
“咱们做奴才的,谁不想遇上个能体谅的主子,我倒是羡慕玄弟,有世子这样会疼人的主子。”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背井离乡的来了这里,纵使世子真心待我,可惜在景国没有根基,终究是浮萍罢了。”
桂公公饮了一杯,脸上又浮现几分笑意。
“若是玄弟不嫌弃,我认了你做兄弟,也算在这宫里有个依靠。”
沈玄清假意大喜,勾住桂公公的背,又碰一杯。
“贵哥,满饮了此杯!”
酒过三旬,又一番推杯换盏,小桂子的身子一歪,侧头摊在了桌几上。
沈玄清假借醉意起身去推已经醉成烂泥的桂公公。
却不防见那桂公公脸上此时浮上了红潮,原本的七分颜色此刻被酒一催,却有十分,衬的他容颜俊美,亦男亦女起来。
真不知这太子派个这样俊俏的公公来究竟何意?
想着自己之后的计划,沈玄清压下心中疑虑,装作酒醉,摇了摇桂公公之后,趔趔趄趄的走了出去。
嘴里似个醉鬼般念叨,声音忽高忽低,颠三倒四。
“桂哥哥醉...醉了...休息。”
“世子睡了,世子睡了...嘘!”
“莫要吵醒他。”
“下房,对对...去下房睡。”
不多时,只听西耳房响起关门声,不一会儿里面就鼾声大起。
本歪在桌几上的小桂子倏然睁开了双眼,一向笑意涟涟的脸上此刻沉静如水,他起身整了整衣袍,轻轻关上耳房的门,朝正屋走去。
待轻悄的行至正屋,正欲推门而入的桂公公,却正撞上听到动静起身来看的小宫女碧玉。
碧玉被扶着门的桂公公冷冷看了一眼,登时后背升起一层寒气,忙急急蜷缩着背退回屋内,如鹌鹑一般钻进被子里,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连隔壁耳房里,不多时后响起窗户被风吹的一闭一合的咯吱声也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自打来了东宫,沈玄清就跟草上飞的暗线断了联系,如今在这东宫里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玄清早就起了夜探东宫的心思,只是这几日这狗太子不在,她冷眼看着东宫的守备竟比皇宫里还森严些。
今日好容易才从小宫女处套话,说是今日太子回宫大摆宴席,掌事无暇管顾,守卫也紧着前殿的各位皇子用去了。
于是他将两个小姑娘哄骗回屋,灌倒桂公公,换上前日偷拿的宫装,做了个金蝉脱壳的计。
等出了小院,沈玄清一路上敛目低眉探查起来。
沈玄清一路避开人多处,一边向东行,一边在脑子里记着这一路的防守。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沈玄清行到一处临着废弃花园的院子。
只见那院子花木掩映,荒草凄凄,门楼上的牌匾斑斑驳驳,隐约认出是无忧轩三个字。
这院子坐东向西,背后就是数米高的宫墙,怀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荒草丛生,掩藏着一条仅容一人的羊肠小道。
这里离东宫正殿很远,又紧邻宫墙,实在是一处藏身的好地方,可以备不时之需。
沈玄清四处查看一番,见院墙上藤蔓枯败,遍地灰黄的荒草,一派断壁残垣的样子,应当是久无人居,于是翻墙而入。
等沈玄清进了院内,借着月光去看,却发现院内并无杂草瓦砾枯枝败叶,反倒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沈玄清忙将自己藏到一颗斜倚着院墙的矮树后,警惕的观察起来。
这院子实在古怪,外间破败不堪,院子里陈设却十分雅致。
一盆一器不见奢华,却都有十分的古拙之气,仔细嗅来隐约能闻到浅浅的熏香味道,那香味道很淡,却莫名有些熟悉。
谁会在这么偏的宫墙脚下悄悄藏一处院子?
沈玄清想了想,还是放轻脚步往里走去。
轻推房门而入,沈玄清随手摸了摸近侧条案。
纤尘不染。
条案上放着个双耳的瓷瓶,瓶里放着一簇盛放的红梅,幽幽梅香混杂着一种奇异的香气。
沈玄清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并无人声。
可是直觉却让她谨慎的握住了腰上的软鞭,沿着墙根往香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转过墙角,沈玄清借着屋内浅浅的月色,终于看到了香气的来源。
那是一张塌边的方凳,上面放着尊四角的石雕兽首的香炉,香炉里有袅袅白烟升腾,那白烟直直升起,又旁逸斜出的飘向近侧的一条美人榻上。
榻上隐约有一男子单手抻着头侧卧在上,沈玄清心下一惊。
自己竟一点没察觉,只怕此人武功不下自己。
沈玄清放缓呼吸,暗中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子。
那男子衣袍半开,头冠齐整,在这昏暗里也看不清长相,只是那半开的袍子半边堆在塌上,半边滑到塌下。
男子在这未烧银碳的屋里懒洋洋的侧卧着,似乎并不觉的冷。
猛然间,沈玄清想到了这个香味为什么熟悉了。
桂公公!
有几次她在桂公公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非常浅。
“谁在那里?”
有低沉的声音懒懒传来。
沈玄清并未出声,只是冷眼打量着塌上之人想着什么。
塌上那人见无人应声,浅闭的眸子缓缓睁开,随意的望向沈玄清藏身的墙角。
那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角微微的翘着,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风流,眼里却沁着寒意,让人想到天脉山上经年不化的寒冰。
即便是在着昏暗的屋内,隔着丈许远,沈玄清还是清晰的感到这个抬眸带来的压迫,是那种上位者俯视蝼蚁的蔑视。
沈玄清稳住心神敛目从墙角转出。
违拗着心内的抗拒,缓缓跪下,双手平举头颅低垂,是恭敬柔顺的姿态。
“是桂公公让奴婢过来伺候的。”
有冷冷的目光在打量,恍惚有种毛茸雪兔被一步之遥的猎豹锁定的战栗,沈玄清后脖颈上汗毛立起一片,那是危险靠近时的本能反应。
沈玄清把头垂的更低了,半晌才听到塌上之人不置可否道。
“倒是伶俐。”
也不知是说桂公公,还是说她。
“抬起头来。”
沈玄清咬了咬埋在臂弯里的唇,勉强自己做出一个柔顺的笑颜,缓缓抬起了头。
塌上男子似乎目力极好,就在这黑暗里看了她片刻,才略抬了抬手,示意她过去。
沈玄清膝行着上前,低眉敛目的跪在旁侧,收到腹上的右手却早已悄悄按在腰际的软鞭上。
她要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击毙命的机会。
沈玄清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让她升起十万分戒备的男人,就是这座守备森严的东宫之主。
景国太子,韩峥!
只要她将他击毙,不论是代掌风印的吴贵妃,还是心狠手辣的三皇子,都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千载良机。
储位空置,皇子争权,这宫里势必要乱起来。
到时候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塌上男人见她半日也无动作,本已闭上的眸子又懒懒睁开,不耐的看了沈玄清一眼,伸手直探向沈玄清已握住软鞭的右手。
沈玄清一时间脑中警铃大作,身体先脑子一步已经准备旋身而起,却又在与男人眼神一触之时,生生忍了下来。
她强迫自己一动不动的松开手,任由男人伸手拉起她的右手往上去。
时机不对。
直到沈玄清的手穿过柔软衣袍,触及男人肌肤,沈玄清才愕然醒悟,这个该死的禽兽太子要让自己干什么!
沈玄清被拉的跪直了起来,这才看清,这淫贼不知何时已经衣襟大开,漏着的一片麦色胸膛孔武精壮,一双笔直的腿上根本就未着寸缕。
浑身上下披着的一件长袍,此刻已经是四下大开,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系带。
而淫贼把她的手拉上去之后,就闭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等待姿态。
沈玄清一时愣在了那里,心底难以忍受的生出十分的厌恶与羞耻。
天人交战片刻后,沈玄清还是在你死我活和令人作呕之间选了前者。
沈玄清索性一咬牙胡乱动作起来,大不了以后改用左手吃饭。
看着塌上男人脸上渐渐染上难耐的□□,心下厌恶不由更深。
突然,沈玄清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那眼中不沾□□,清清明明,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沈玄清一惊,迅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装作害羞的别开了脸。
韩峥见这方才还大胆打量自己的宫女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样子,眉心微皱。
装模作样,狗胆包天!
若非演了一日兄友弟恭的戏码,又被他的好父皇选的美人送了一碗加了料的醒酒汤,他定一脚踢翻这不知死活的奴才。
本已泡了冷水的身体,渐渐又热了起来。
小桂子那边也差不多到时候了,等钓出了鱼,把这宫里的人清一清,他也能安心出征去了。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不一时韩峥就沉入□□里去了。
他尚能分出一丝清明的时候,又垂眸去看那跪坐在塌边的小小宫女。
瘦弱娇小,羞涩温顺。
一会儿毒哑了送去浣衣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