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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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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刻的极乐时,沈玄清忍着手上的滑腻,一掌当胸击出,软鞭随后卷来。

韩峥被扯的半坐起来,衣袍被带的乱七八糟的卷在塌上,脖子上越卷越紧的窒息感让他无法出声。

他只能狼狈的双手死死拽住软鞭,以求细微的喘息。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乖顺匍匐的小宫女,此刻正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死死扽着软鞭,冷冷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

她要杀了他!

对死亡的恐惧让韩峥更快的冷静下来,这就是经常面对死亡的好处,他遇刺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绝不会让这次变成最后一次!

他忍着胸口剧痛,一手死死拽住软鞭,一手摸向床脚,那里藏了一把短刀。

沈玄清忍不住皱起眉头,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这太子看着不壮,臂力却极大,受了自己一掌仍有余力与自己拉扯到现在,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自己早就得手了。

若不能速战速决,一旦让他寻了机会求救,自己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就在男人够到短刀的那一刻,原本裹在他脖子上的软鞭一松一送,那摸到手的短刀已被打落在旁。

男人不管脖子和手臂上的疼痛,急急翻身下床,那软鞭如毒蛇般已紧随而至。

韩峥忍着剧痛,双手卷住软鞭,与那身手不凡的宫女对峙在软鞭两端。

他死死的看着软鞭对面那面目可憎的女人,想要质问,想要威胁,想要拖延时间。

但是他的嗓子坏了,根本说不出话。

狡兔三窟,他并不是毫无办法。

他的袖箭就在一旁的桌几上,他有把握一击必杀。

或者弄出些响动,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救他。

还有几处机关,暗门,地道。

这女人那一掌实在厉害,胸口疼痛难忍,他实在支撑不了多久了,他得速战速决。

就在男人刚要动作的瞬间,与她对峙的小宫女却更快,她伸手一扬,有白色粉末扑面而来,男人忙屏息,可喉间剧痛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男人看着对面小宫女姣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讥笑,然后手上在使不上力气,只能缓缓松开软鞭,向后倒去。

是迷药。

韩峥躺在地上的时候,意识有些模糊,隐约看到那个小宫女向他走来,腰上的木木的疼感让他知道,他被踢了他两脚。

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还没有继承大统,还没有看到那伪善的嘴脸向自己认错。

今年没人给母亲扫墓了,真是遗憾啊...

沈玄清嫌恶的看着地上这个□□却仍有意识的男人,眼神里慢慢带上稀奇和赞赏。

这样大剂量的迷药,即算是一头牛也能药倒了。

沉稳果决,狠厉狡诈,又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好一个景国太子。

确实比一心求仙问道,又爱摆布朝臣的陈宣帝强的多。

可惜是个色胚。

已经扼在男人咽喉上手渐渐收紧。

下一刻沈玄清又犹豫了。

杀?不杀?

杀了景国太子于陈国自是好处多多,可最大的坏处,却在她沈家。

能征善战的景国太子一死,本就被忌惮的左将军府只怕立时就要垮。

没了虎视眈眈的豺狼,又何须枉顾圣意的猎犬。

杀鸡取卵,过河拆求,陈宣帝绝对做得出来。

想象中的窒息并没有到来,倒是嘴里被塞了颗什么药丸,接着韩峥脖颈上一痛,最后只听见一句。

便宜你了。

之后韩峥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那黑暗光怪陆离,一时是母后的笑,一时是父皇的怒,一时是群臣的指责,一时是兄弟的暗箭,一时又是战场上狼烟和鲜血。

韩峥仿佛陷入了一个幽暗地狱,暗黑泥淖,难以挣脱,只能任由他们拉扯着自己向下沉沦。

沈玄清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这才往一边的书桌走去,翻遍屋内,沈玄清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倒是在书桌一角找到了一卷行军布防图,沈玄清想了想,还是取出火折子细看起来。

箭头奔涌,阵旗猎猎,这图上的一笔一墨都指向一个地方。

云州。

沈玄清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地上的男人,想杀了他的念头急速升腾。

沈玄清再不管顾,急奔上前,出手如电,紧紧扼住地上人的脖颈,忽闻院外又人声传来。

“殿下可是要点灯?”

沈玄清看了看手上已经熄灭的火折子,皱着眉收回了已扼住喉骨的手。

一击不得,再而衰,三而竭,就像打战,战机稍瞬即逝,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再出手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沈玄清胡乱扯了两把衣襟,收起火折子,朝门外走去。

沈玄清推门而出,朝不远处的侍卫做了个嘘的手势,又快速返身关上了门。

她因为之前的打斗额发有些松散,衣襟又被自己刻意扯开,那侍卫匆匆打量了她两眼,就不敢再看,只是沉声问。

“殿下呢?”

沈玄清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门内,才连羞带怯道。

“殿下睡了,我起身想如厕,只是未找到地方,这才打起火折子,大人莫怪。”

那侍卫闻言,脸埋得更低了,伸手指了指西边的下人房。

沈玄清轻声道谢,朝侍卫指的地方走去,后背有视线如影随形,是那个侍卫。

沈玄清冷静的进屋,翻窗,再翻墙而出,急急朝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等有惊无险的再回到住处,刚收拾停当躺下,就有侍卫举着火把闯了进来,说是有刺客逃匿。

沈玄清装作酒醉未醒的样子,战战兢兢裹了外袍就被人赶出屋去,碧玉和绿绦已经站在院子里了,沈玄清被驱赶着跟两人站在一起。

一队侍卫正挨个屋子搜查,另有两人守着她们三个挨个细看。

沈玄清就着火光一眼就认出,一步之遥的侍卫正是之前给她指路的那个,那侍卫跟手下的人交代着什么不时的看向她们。

回想当时自己是女装,又是晚上,这侍卫误以为自己爬床成功,未敢细看自己的脸,倒是后来盯着自己的背看了半日。

沈玄清不着痕迹的弯了弯背,缩了缩头。

等那侍卫走进,细细打量了碧玉和绿绦又询问了晚上在何处,有何人作证之后,才走到沈玄清身前。

那侍卫上下打量着她,又让她转身往远处行了几步,又让她回来侧身细看,最后走到近前,又捏起她的下颚细看起她的脸来。

下颌被紧紧钳住,沈玄清被逼的直视着那侍卫,忽见那侍卫眉头一皱,下颚上手的力道一紧。

“喝酒了?”

沈玄清忙一脸慌张道。

“今日不当值,就喝了几杯。”

“今日子时你在何处?”

“一直睡在下房。”

那侍卫松开沈玄清的脸,又问。

“谁能证明?”

“桂公公能证明,小的跟桂公公戌时在东厢房喝了几杯,大约亥时就睡下了。”

那侍卫大约知道桂公公是太子的人,听到是跟桂公公一起喝的酒,点了点头,一边示意她松开发髻,一边转身去问手下。

“桂公公呢?”

沈玄清心下一紧,怕自己松了头发被看出端倪。

好在这时忽闻身后喊道。

“赵参领,您快进来看看吧。”

那声音里分明带了几分嫌恶。

那赵参领匆匆扫了她两眼,错身而去。

沈玄清刚松了一口气,又忽的想起正屋里只有宋凡之一人,听那侍卫言语,只怕屋内是出了事。

于是沈玄清不顾侍卫拦阻,跟着那位赵参领忙往屋内跑去。

屋里宋凡之塌边围了一圈人,赵参领站在塌前神情严肃,沈玄清心下一紧。

宋凡之出事了!

沈玄清不顾阻拦来到塌前,这才看清,宋凡之塌上光溜溜躺着个人,竟然是本该在下房里醉倒的桂公公!

桂公公俊美的脸蛋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嫩白的躯体与塌上玄色衣袍纠缠着盖住了下半身紧要部位,却更衬的他一身肌肤雪白。

桂公公也不知是不是醉的狠了,屋里屋外这么大动静也没把他吵醒。

是宋凡之的外袍。

宋凡之在哪儿?

沈玄清心中不安又加深了几分,这不安里又夹杂着几分茫然和无措。

“这是怎么了?”

沈玄清闻声去看,只见宋凡之额发微湿的从屏风后转出,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草木灰的袍子,正一边系带一边朝这边走来。

宋凡之见沈玄清有些怔怔的望着自己,系着带子的手一顿,才朝床榻走去。

等宋凡之神色温柔的放下床帐,替塌上的人挡住这些探究的眼神,才出声询问。

“诸位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参领看了看宋凡之,才道。

“今日丑时前后有刺客行刺,我等奉命巡查,敢问世子丑时在何处?”

宋凡之面上先是一惊,又侧首望了望塌上,才有些尴尬道。

“丑时我正睡着,未听到什么动静。”

说罢,又冷冷冲沈玄清呵斥。

“越来越没了规矩,值夜的时候饮酒大醉,桂公公替你守到后半夜,你倒一夜好眠,玩忽职守,躲懒藏奸,真是平日里把你惯坏了!”

沈玄清愣愣的盯着宋凡之看了半日,才低头道。

“奴才错了,再不敢了。”

宋凡之看她神色木然,心下生出几分烦躁,脸色更冷。

“还不滚下去!”

沈玄清感觉有什么一下松懈下来了。

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没再看宋凡之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下人不懂事,大人莫怪。”

赵参领看了这出好戏,对世子身边这个小太监的怀疑也彻底打消了。

“职责所在,下官还需问桂公公几句话。”

宋凡之状做犹疑,最终还是俯身轻声唤醒了塌上的人。

那桂公公之前这么大动静犹能熟睡,此时宋凡之轻声唤了两声,却一幅迷迷蒙蒙的样子睁开了眼。

初醒的桂公公见眼前情景竟也不觉意外,一一答了赵大人的盘问。

旧仆酒醉,新仆借机值守,最后值到了主子床上。

赵大人缕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带人匆匆离开了。

沈玄清木然的回到屋子,躺在耳房的炕上难以入眠。

想到自己入景之前自以为是的一意孤行,想到这几个月一路上荣辱与共,唇齿相依,想到两人几经磨难,数次死里逃生。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只告诉自己,人生一世,自当公理正义为先,俯仰天地无愧。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在做的事是不是错了。

可是就在刚刚,在看到宋凡之床上的桂公公的时,她开始怀疑自己了此行究竟对不对,怀疑这样毫无底线的宋凡之究竟值不值得自己舍命去救。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的想,她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后她想明白了,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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