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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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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在那宫女手里发现了这个。”

韩峥拿过那枚打着方胜结的玉饰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去查。”

侍卫领命而走,韩峥才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

“碧玉,你先说。”

碧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上坐的太子殿下,面色温和,语气平稳,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碧玉心下一凉。

外间皆传太子殿下宽厚体恤爱民如子,可碧玉知道,她的主子韩峥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和气可亲不过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伪装,他总是知道如何让他那张比同龄人更显稚嫩的脸看起来敦厚无害。

就像当初的她,他不过笑着对她伸出了手,她就义无反顾的亲近他,追随他。

她有时候也会想,她的主子,当今太子,韩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说他敦厚孝顺,他却能把亲手画的圣人像毫不在意的丢在地上,说他狠辣无情,他却时常对他们这些可怜人关怀体恤,她向来看不透他,可这并不妨碍她义无反顾的追随他。

所以她刻意接近玄公公,悄悄把这里的一举一动上报,她替他看着这个软弱自弃,荒淫多情的敌国质子。

“奴婢见质子呕血不止,就去太医院请太医...”

碧玉把桂公公走后的事一一说清,又俯身扑在地上,请太子殿下赐死。

韩峥任由她跪着,也不去管,继续指着绿绦问。

绿绦本就胆子小,头也不敢抬,一边以额抢地,一边忍着哭腔把碧玉走后的事交待清楚。

“你手里的玉饰是哪儿来的?”

绿绦进屋就被劈晕,哪里知道什么玉饰,只能胡乱猜测。

“许是那凶手身上的。”

韩峥不再说话,只是偶尔轻抿一口茶,屋里寂静无声,偶尔响起茶碗磕在梨花木桌面的脆响,更显的气氛凝重。

“起来吧。”

碧玉有些犹疑,依旧跪趴着不敢起身,绿绦则早就磕的一脸血泪,跪在那里腿软的起不了身,此时闻言更是呜的一下哭出声来,又赶忙死死咬住舌头,再不敢出一声。

“去把其他人一一审了。”

碧玉闻言,这才微微抬头,飞快看了一眼坐上的人,只见坐上的人轻撇一眼忍着呜咽的碧玉,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紧,碧玉忙起身把一旁的绿绦扶起,两人互相依靠这站在一旁,再不敢出声。

那边才审到一半,前边就有人来报,说是三皇子来了。

他这个弟弟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候来东宫,实在不寻常。

韩峥放下手中茶盏,对桂公公使了个眼色,起身去了正殿。

桂公公一直紧绷的腰背这才一下送了,把碧玉绿绦送进西厢房,又让人守在院外,自己进了关着其他人的耳房。

桂公公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没有怪罪下来,只知道若不能戴罪立功,把今日的事查个明明白白,自己只怕再没有来日。

那边桂公公忙着审问,这边太子正跟自己好弟弟虚与委蛇。

“臣弟方才去太医院给母妃问脉,听闻皇兄急急请了陈院正,心下不安特来看看皇兄。”

“不过是父皇才送来的美人身子弱,一时受了寒,不打紧。”

“倒是稀奇,皇兄竟也有如此上心的美人?”

韩峥但笑不答,反倒三皇子忍不住追问几句,韩峥只说规矩粗陋没发带出来见人。

聊了几句,三皇子终于说到了正事上。

“皇兄可知,您请陈院正之前,有个东宫的宫女拿着金豆子来给陈国质子请太医,不知那位质子如何了?”

韩峥听他这么一问,忽的神色莫测起来。

刚刚听绿绦的描述宋凡之黑血污了半边身子,是死的透透的了,可此事怪就怪在,一个死人消失了,更奇怪的还在和这个死人一起消失了一个活人,也就是宋凡之的带来的侍从。

韩峥听到的汇报里那是个年轻气盛,不知分寸,却备受主子宠爱的糊涂人。

这样一个蠢货却和他的主子一起消失了。

韩峥一直想不通,人死在他这里,只要适时嚷出来就是,把尸体带走实在是画蛇添足。

更何况一起带走的还有个会喊会叫的活人,也或许,是两个死人。

只是不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他的好三弟干的,眼前这位可没有那么蠢。

除非,他打算另做文章。

所以他就算抛下那边的审问,也要来探探他的口风。

“这倒是没人说起。”

韩峥抬手指了个内侍。

“去看看世子。”

有补充道。

“带上陈院正。”

内侍一走,三皇子就跟韩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似乎这大过年的也不急着回府。

那位公公没等到,倒是之前去查绿绦手里玉饰的侍卫回话了。

韩峥侧耳听完,不觉眉毛一挑。

侍卫退下,韩峥习惯性的拿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掩饰掉脸上的冷意。

张济青。

之前小桂子提过此人可疑,他私下派人去查,此人的背景却是干干净净,干净的让人觉得欲盖弥彰,现在这个张济青又出现在这里。

不对,这事儿不对,太明显了。

“换热茶。”

再说话的时候,韩峥已经又是那副眼带笑意的模样。

不多时内侍来报,说是已经请了陈院正看过,世子年前偶感风寒,见宫里事多,又仗着年轻,就一直未延医用药,竟拖的病重起来,今日晚间一时昏了过去,这才把下面的伺候的吓坏了,连夜请了太医,方才陈院子已经开了方子,说是按方服药,静养月余即可痊愈。

“说起来这位世子,也是我当日想着皇兄一向仁厚体恤,这才一时心软向父皇提议让他进了东宫,如今既知他病了,我理应去看看。”

韩峥似乎早料到他有次一说。

“三弟想去看看他是他的福气,只是今日夜深他又病重,别到时候过了病气,就是他罪该万死了,不如等他病好了三弟再来。”

三皇子也不意外韩峥的阻拦,只是笑问。

“皇兄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韩峥挑眉看了看三皇子,不以为意,只是顺着话问。

“三弟说的是何事?”

“那质子不是死了吧?”

三皇子大喇喇的问着,仿佛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

韩峥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去把陈院正喊来。”

三皇子旋即又道。

“臣弟只是开个玩笑,皇兄莫要当真,今日实在晚了,臣弟就先告退了。”

三皇子来的蹊跷,走的随意。

三皇子一走,韩峥坐着沉思片刻,猛然想明白了其间关窍,一掌打在桌上击翻茶盏,一向温和的脸上阴云密布。

韩峥冷哼一声,边往外走边吩咐。

“把踏云给我牵来。”

枣红的骏马很快停在门口,韩峥翻身上马。

“今夜给我把这东宫守住了,谁若放出去一只老鼠,提头来见。”

马蹄翻飞,韩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外。

好一对刁主刁奴,敢把他当刀使,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韩峥一路朝着西城门而去,今日夜里除了永定门,就只有西城门会开,想要走,也要问问他答不答应。

丑时末,西城门缓缓开启,一架载着泔水的马车缓缓驶出。

驾车的老太监是老熟人了,守门的士兵象征性的看了看泔水桶,打着哈欠摆了摆手就抱着胳膊打盹去了。

马车嘎吱嘎吱的驶出城门,驶出护城河,等驶入内城那老太监慢悠悠找了个街角,把马车一停,就去自言自语的去小解了。

等老太监一走,泔水桶里悄悄冒出两颗脑袋,见四下无人这才从泔水桶里出来。

终于出来了!

宋凡之也不管沈玄清一身酸臭味,一展臂把人抱进了怀里,沈玄清任由他抱着,开心的拍了拍宋凡之的臂膀。

草上飞早等在此处,此时见两人难分难舍的抱在一起,酸溜溜的提醒着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一转身就进了旁边的院子,不多时老太监回来,又架着马车嘎吱嘎吱的驶远了。

很快两人换洗了干净衣服,草上飞按陈国的习俗,备了两碗热热的酒,除旧迎新,去岁消灾,劫后余生的喜悦在喝上一壶烈烈的烧刀子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三人商议着等城门一开就跟着陈国的商队出城,在改道青州,一路穿过天脉山,快马加鞭,不到正月十五就能离开景国,从怀仁入境陈国。

天色泛起一丝白,一夜奔劳总算带着宋凡之成功脱逃,此刻躺在床上想着这几个月和宋凡之的朝夕相处让沈玄清感慨万千,竟迟迟不能入睡。

听到有人翻墙而入的时候,沈玄清一瞬清醒,这几个月的处境,让沈玄清养成了和衣而睡的习惯。

沈玄清翻身而起,悄悄挪到窗前,透过习惯性敞着的窗向外看去。

院里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子,那男子服侍怪异,极好的华服被卷起袖幅和袍边,此刻正站在墙角谨慎的四望。

等男子看向这边,沈玄清看清那人的正脸,一时怔在原地。

竟是太子韩峥!

沈玄清心下思绪翻飞,既惊叹于韩峥的难缠,又忍不住赞叹韩峥的精明。

看来三皇子没有拦住韩峥,也是,韩峥能发现其间端倪,寻到此处,三皇子未必不能。

此处实在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

等了片刻,沈玄清见再没人进来,已经料定韩峥此番必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才独自寻来。

沈玄清心下一哂,韩峥啊韩峥,你总是这么轻敌。

沈玄清随手把散着的发挽了个结,若无其事的推门而出。

韩峥一路从西城门追到这里,不想才刚翻墙而入,就遇上个睡意朦胧的女子。

两人眼对眼看了半晌,眼见那女子要张嘴高呼,韩峥纵身上前想要一掌将人劈晕。

那女子似吓得失了语,张着嘴巴一下腿软的歪坐在地,堪堪躲过了韩峥的一击,还不待韩峥起疑,隔壁屋里已有男子声音响起。

“你又怎么了?刚睡下啊!”

韩峥忙一手紧紧捂在女子的嘴上,一手锁住女子的脖颈。

女子长的很美,比起他拿一院子的美人也不差,手下的脖颈很细,韩峥一只手环绕了大半,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就会立时殒命。

“说没事。”韩峥威胁。

那女子忍着脖间疼意,微微点头,韩峥见女子柔弱的服从,缓缓松开掌心被呼吸打湿的手。

“我没事,就是起夜。”

那男子嘟嘟囔囔的说了什么,又翻身睡下了。

韩峥松了口气,正要一掌将瘫倒在地的美人劈晕,美人却眼波流转的开了口。

“太子殿下,您是在找那个陈国质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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