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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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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上飞一窒,才想起来两人从出了城就没联系过宋凡之,不由一脸懊恼。

“光顾着背着你走了,把他给忘了。”

“走吧,先去找他汇合吧。”

草上飞一听这话,忍不住酸溜溜的说。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脸色也就比死人强点,还惦记其他人。”

草上飞话还没说完,沈玄清忍不住一个趔趄,扶不住大石,就要跌下去。

草上飞赶忙把人扶着坐下,又忍不住抱怨。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逞强。”

嘴上抱怨,草上飞还是伸手替她探脉,探着探着忍不住皱起了眉。

沈玄清虽说之前受了内伤,若医治得法,并不致命,可现在沈玄清的情况却很糟,脉象虚浮,生机薄弱,全不像能救活的样子。

“你可知这假死药有何遗症?”草上飞的语气里带上几分责问。

沈玄清沉默了。

假死药以活人生机为引,服药期间五感断绝,脏腑停运,极耗心血,十二时辰之后服药之人再显生机,人却会非常虚弱,需要静养调理至少半年,甚至更久。

因为这个缘故,沈玄清不到绝境断不会服药,可当日情形若不服药被韩峥抓住也是只有一死,索性赌一把,或许能逃出升天。

可她当时本就重伤,服药之后若是生机耗尽,极有可能再醒不过来,如今能在睁开眼看一看这草木人间已是上天垂怜。

草上飞见她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不由又怒又气,甩了沈玄清的手,转身对着石头生气闷气。

可气过怒过,一回首见沈玄清垂眸不语一脸恬淡,不由心下又生出几分可怜可敬,于是轻声道。

“我师父很厉害,我带你去找他。”

沈玄清抬头笑看着草上飞,心下有几分感动。

“谢谢。”

生死有命,可只有活着才能作为,她一向不信命,倘若有机会让她活着,她定要挣扎求生。

草上飞见她一笑,本来惨白的脸上泛起光华,忍不住无措的摸了摸鼻头,悄悄红了脸。

“那什么,我去找点吃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身后的林子。

不多时草上飞回来了,手里抱着些果子,却一脸严肃。

“韩峥追来了,得赶紧走。”

刚刚他在树上摘果子,远远看见有马蹄飞溅起的尘烟,待稍近些观其服侍行止竟是之前与自己交手的一干人等,草上飞只道是韩峥生性多疑,再次找来,却不知此番实在是他错怪了韩峥。

宋凡之昨夜搜寻一夜,今日一早又亲自来找人,韩峥的人是得了宋凡之的踪迹,这才跟着追来。

草上飞顾不得多想,将手里的果子往沈玄清怀里一塞,就蹲下等着带沈玄清离开。

可沈玄清比草上飞想的深一些,韩峥不知自己与宋凡之的关系,若是因着自己两人遇上,宋凡之只怕是要罪加一等,之后在景国的行动难免要受自己牵连。

沈玄清想了想,一把扯下自己贴身佩戴的一枚小玉珏在石头上磕成两半,一半自己戴着,一半按约定的信号藏起以做信物,也好安宋凡之的心,等一切准备稳妥两人这才离开。

而这边宋凡之在近郊的路上寻了半日,毫无线索,反倒引来了一队追兵。

属下一再劝说,皆被宋凡之沉默拒绝,最后实在退无可退,藏无可藏,宋凡之这才压着火气咬牙离开。

宋凡之离开不久,韩峥就收到密报,宋凡之疑似在近郊找什么极重要的东西。

韩峥一边喝着茶笑眯眯的应付着自己的舅舅的哭诉,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摆了摆手,只说,去查。

就这样查了数日,属下终于到这半枚玉珏回来了,说是在城外十多里的一处林子里找到的。

韩峥看了这半个玉珏半日,依旧吩咐,去查。

属下领命要走,韩峥才手掌一翻,把半枚玉珏塞进袖里,冷声道,往陈国查。

沈玄清跟着草上飞走了几日,情况眼见变差,草上飞走走停停隔三五日就得寻个有人烟的地方替她抓药治伤。

沈玄清这才知道草上飞不但轻功了得,医术也不差。

沈玄清出于好奇几次问起他师门的事,草上飞总是顾左右而言它,之后沈玄清就再没问过。

就这样拖拖拉拉的走了月余,两人到了天脉山脚下的一处叫永安镇的地方住了下来,沈玄清的金豆子也用完了,草上飞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找了一处安静舒适的小院,每日里一边替她诊脉疗伤,一边准备些耐放的干粮肉干和厚衣服。

沈玄清知道,他们要进山了。

进了三月,天气暖和了一点,草上飞告诉沈玄清他们要离开了。

沈玄清忽然有些舍不得,永安镇远离平京,又不在要道,没有什么纷争,仿佛世外桃源一般,这里的人热情淳朴,勤劳知足,他们靠天脉山过活,也感恩敬重着天脉山。

草上飞看她不舍,笑着安慰,“还会回来的。”

一个晴空万里的早上,两人踏上了上山的路。

沈玄清的伤暂时被草上飞养住了,只要平心静气,不动内力,支撑到草上飞的师门问题不大。

两人又在天脉山里走了半月,本该春暖花开的时节,两人反倒裹上了厚厚的冬衣,继续冒着寒风前行。

天脉山里地形复杂,重峦叠嶂,翻过山又是山,涉过水又是水,沈玄清起初还数着日子,后来索性也不数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翻山越岭,寻路藏身上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在干粮即将见底的时候到了一处山坳,说是山坳实际可以算是一处小小的盆地,这里依山傍水,雾气缭绕,溪流交错里水流潺潺,枝繁叶茂处绿草茵茵,当真是洞天福地了。

草上飞一边脱掉厚厚的冬衣,一边解释。

“这里有温泉地脉,温度比别的地方要高许多。”

“咱们在这里梳洗梳洗,我就带你去找我师父。”

沈玄清摸了摸这段时间被寒风吹的皲裂的脸皮,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简单的整理了行容,沈玄清发现草上飞脸上洋溢着少见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激动。

沈玄清本以为此处不大,可等草上飞带着他七拐八绕之后,她才惊觉,刚刚的山坳竟然只是这里的入口。

等走过绿茵地,又向上行了许久,草上飞在一处怪石嶙峋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草上飞笑着看了看身后的沈玄清,再望向山上的眼神里带上了担忧,随即又换上坚定。

草上飞慢慢的跪了下来,在一片高低错落,嶙峋旁逸的乱石堆里。

沈玄清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了想也上前跟他跪在了一处,这一跪下沈玄清才发觉这地上竟然极寒,那寒意从膝盖处钻进四肢百骸,周身犹如坠入深潭寒冰。

很快手上有热意缓缓袭来,是草上飞在用功帮她驱寒。

沈玄清顺着手臂往上看,发现草上飞并未看她,脸上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与沉静。

也不知跪了多久,沈玄清膝盖走就麻木如石,脸色也慢慢变白,草上飞只是偶尔担忧的看一眼她,并未多言,只是手上的暖意加重几分。

可惜,功力有时尽,寒意无绝期。

沈玄清拂开草上飞的手,脸上露出几分释然。

“小草,已经尽力了,回去吧。”

草上飞罕见的脸色露出几分倔强,几分哀伤,却还是强笑着道。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很快了。”

沈玄清看着草上飞脸上挽起一个温柔又纵容的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草上飞很执着,拉着沈玄清的手执意要输些功力给她,即便是泥牛入海。

沈玄清笑着拒绝,最后索性靠坐在一旁,欣赏起这周边的风光。

这里很美,奇景瑰丽,山瀑如岚。

都说青山埋忠骨,听草上飞说这里四季常青,算是名副其实的青山了,只可惜她还没有机会成为忠骨,就要死在这苍茫的天脉山里了。

沈玄清看了看脸色惨白的草上飞,心下有几分可惜。

她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的过往,他的未来,他对她这样好,他们本该成为更亲密的伙伴,更深交的挚友,就像宋凡之那样。

也不知道宋凡之怎样了,他那样隐忍厉害,没有她也会有一番作为的。

就这样吧,细细想来这世间她来过一遭,自小习武弄枪学了些本领,女扮男装也去过许多地方,家人疼爱,挚友交心,除了没能一展抱负,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慢慢的沈玄清在刺骨的寒意里闭上了眼睛。

草上飞咬牙想要起身,可惜跪的太久又没有内功护体,膝盖早就废了,草上飞挣扎着爬到沈玄清身边,将浑身冰凉的沈玄清报入怀里,拼命的把所剩无几的内里注入沈玄清的体内。

最后,草上飞脸色惨白的回望了隐在云间的山巅一眼,挣扎的抱着沈玄清回到了山下。

沈玄清被扔进了一处汤泉,草上飞不顾静脉枯竭,强行运功,吐了几口血后,才堪堪护住了沈玄清的心脉。

顾不得静脉痉挛带来的疼痛,草上飞又四处搜寻了些药草,撬开沈玄清的嘴,喂了她些汁液。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草上飞看着靠坐在汤泉里的沈玄清,又想起了她那时坐在酒肆,把银子抛给店家的样子。

潇洒恣意,随心而为。

是了,随心而为。

草上飞席地盘坐,缓缓闭上眼睛,周天运转,经脉的剧痛慢慢缓解,草上飞缓缓睁开了眼,细细的盯着沈玄清看了半日。

她因为汤泉的热度脸上浮上几分诡异的潮红,更趁的脸色惨白,被浸的衣物或贴在身上,或飘在水中,犹如一多暗夜里盛开的曼陀罗。

草上飞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起身又往山上走去。

夜色里,有少年衣袍鼓动,花飞叶落,怪石挪移,最终少年惨白着脸色走上了那条怪石临列的寒魄路,少年双腿战战,脊背却挺的笔直。

他今天,要救一个人。

一个不该死在今天的人。

寒意越来越重,少年双腿慢慢失去了知觉,一双眼睛却满是不屈,死死的盯着路的尽头。

少年随意的擦了擦嘴角不住流出的鲜血,咬牙向前,一步,两步,三步……

“痴儿,痴儿。”

有空灵之声自远处传来,少年双眼模糊,又吐一口鲜血,直直跪倒在地。

“苦非苦,乐非乐,执于一念,挂碍自生。”

那声音已至耳边。

少年艰难的抬头看着眼前的老者,笑道。

“师傅……叫我入世,我如今……已是世间人。”

老者慈善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少你,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见空,去吧。”

老者手上结印,怪石腾转,少年已至石园外,手里多了一个檀木小盒。

草上飞抱紧檀木小盒,仰躺在地,看着斗转星移朗声大笑,那笑声牵动了伤处,又不由嘶嘶抽起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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