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
杨小幺楞了一下，什么？承诺？兑现什么承诺？
僧人看她一副茫然的样子，补充道：“你说过，只要我救你，你就答应我任何事。”
杨小幺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是说过这话的。
好吧，本来救命之恩就当涌泉相报，救命恩人现在有点儿要求有啥的？
只是不知道，他想要她答应什么事？
虽然她的确是愿意报答他的，但他这么认真的提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点儿没底。
一个出家人，应该不会让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嗯，肯定不会。
但她还是觉得说清楚点比较好：“只要我做得到，当然可以兑现承诺。”
如果是做不到的，那也没办法不是？
僧人说：“放心，你做得到。”
杨小幺顿时放下心来：“那就好。那你是想要我做什么？”
僧人只说：“等你吃完吧。”
什么事现在不能说，还得等她吃完了果子再说？
弄得她更想知道了，于是她三下五除二快速吃完了果子。
“吃完了，说吧。”
僧人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他的手指清瘦修长，手掌温热，这样握着她的手，触感格外清晰。
杨小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要干什么？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年轻男子这样亲密地握她的手。
而且他还长得这么好看。
虽然人家是出家人，但也是可以还俗的呀。
杨小幺这样想着，忍不住一阵脸热心跳。
他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看在他长得这么俊，又救过她的份上，她当然是愿意考虑给他机会的。
但是得等他还了俗，并光明正大去她家提亲，还得再了解了解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没有什么不妥，那她肯定就愿意了。
只不过……他现在就这样握她的手，显得有一点猴急，莫不是只想要求一时欢好吧？
那，那绝对是不行的。
长得再俊也不行，救命恩人也不行。
她可不是一个会乱来的人。
但他要是用强怎么办？
杨小幺这样胡乱地想着，眼睁睁看着僧人将她的手抬起，手腕朝上，然后他自己则微微低头，在她手腕上舔了一下。
杨小幺顿时羞涩难当。
这人，怎么还舔人的？
她不能再让他这么继续了。
可是，还不待她做出什么反应，她又看到他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腕上。
牙齿刺破皮肉和鲜血迅速流失的感觉，令她的脑子瞬间从各种旖旎遐想中冷却下来，并惊恐无比。
“啊——”
她惨叫了一声，用另一只手用力推他。
然而，推不动。
不知道是他力气太大，还是她因为生病力气太小，他几乎完全忽略了她推的这个动作，稳稳地吞咽着她的血。
她在慌乱中拿起地上一块石头，冲他后脑勺砸了过去。
“咚”一声，还挺响。
虽然没有出血，但应该敲得有点重。
他微微皱眉，咬着她血管的动作却没有停，只用空着的那只手将杨小幺拿石头的手一把抓住，然后反剪在她背后，再施力一压，顿时压得她身子前倾，动弹不得。
她挣扎了几下，完全徒劳无功。
一会后，并未痊愈的病体加上大量流失的血令她意识越来越模糊。
妖僧，他是妖僧吧？正常的僧人，或者说人，都不可能吸活人血。
难怪长得那么好看，原来是妖僧。
只是没想到她没死在路边，却死在了这妖僧手里。
看来她的命数就是这么长，不死在这就要死在那，反正就是要死。
唉，死就死吧，现在她只希望自己死的样子不要太难看，万一爹娘来认尸的时候就能少一点伤心。
这妖僧长得这么好看，看着也挺干净的，应该不会把她的尸体弄得乱七八糟吧？
……
杨小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
她想起自己应该已经死了，这会儿醒过来，八成是在地府？
原来人死之后真的能变成鬼？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飘回去老家告诉镇上的那个教书先生，他错了，人死了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就消亡了，而是确实如老辈人说的那样会变成鬼。
对了，跟教书先生说完，还要去看看爹娘，想到这一点她就有些开心自己能变成鬼了。
最起码比消亡了好。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自己？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还是搞清楚眼下的境况再说吧。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依然浑身乏力，头也是晕的。
这怎么回事？人都变成鬼了，不应该轻飘飘的吗？怎么还和生前一样不舒服？
不过，也可能鬼本来就是这样的，她以前的认知未必就是对的。
于是她摸索着到处走，发现这里好像是个山洞，原来地府也有山洞这种东西？
她摸着山洞的洞壁往外走，走了一会，发现外面有一些光，不算亮，但能让人看得清洞口。
她朝着光亮走过去，很快就走出了洞口。
然后，她看到了苍茫的群山和满天星光。
别说，地府还挺好看的。
就是，没个鬼使之类的鬼来指路吗？
她四处张望，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正在打坐的鬼。
只见他腰背挺直，气质出尘，一看就不是只普通的鬼。
她走过去，本来想打个招呼，结果待她走近了一看，立刻吓了一跳！
“妖，妖僧？”
这妖僧是跟她一起进了地府，还是，她并没有死？
八成是没死。
妖僧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但她现在看得见妖僧，那就证明她也没死。
妖僧睁开眼，看着她，眼底依然平静且冷漠。
她转身就跑！
不管死没死，她都要赶紧逃离。
可惜她才跑了几步，衣服后领就被人提了起来，只剩她的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
妖僧一挥手，将她扔在地上，她的屁股墩儿立马被摔得生痛，还不好意思去摸摸缓解一下痛。
妖僧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低垂着眼，看着她。
“为什么要跑？”
杨小幺心想反正也是跑不了，迟早被吸血而死，胆子反而大了起来：“不跑难道等你吸我的血吗？”
妖僧：“你不想被我吸血？”
杨小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谁能愿意被人吸血？
妖僧却微微蹙眉：“所以，你是要不讲信用，违背承诺？”
杨小幺有些气：“我怎么就不讲信用了？是，没错，我是说过只要你肯救我我就什么都答应你，但是你这把我吸死了，不是等于没救我吗？都没救我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妖僧说：“你没死。”
杨小幺：“现在是还没死，但照你那个吸法，迟早死。”
妖僧：“人本来就迟早会死。”
杨小幺气：“那怎么一样？我要是自然的生老病死起码得好多年之后，而被你吸血我最多几天就得死。”
妖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狡辩。”
如果是自然的生老病死，她之前在路边的时候没有人救，也活不了几天。
杨小幺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说她狡辩就狡辩呗。
妖僧见她不说话也不跑了，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开始打坐。
被扔在一边再次摔了个屁股墩儿的杨小幺这回也懒得管好不好意思了，趴在地上揉自己的痛处。
反正都要死了，还要什么面子，爽得一时是一时。
她揉了一阵，等不怎么痛了之后，又开始观察妖僧。
还别说，他打坐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比一般僧人有模样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高僧呢。
要不是亲眼目睹了他吸自己的血，打死她都不能信这居然会是个妖僧。
真搞不懂，一个妖僧还真的打坐干什么？这会儿都暴露原形了也不用装了吧？
不过也许这就是他练功的法门？
还有，看他好久了都一动未动，他现在会不会是已经入定了？
杨小幺想到这里，又轻脚轻手的企图离开。
结果才走得几步，就再次被提着后领拉了回来。
杨小幺叹气，知道短时间内是别想跑了。
在没有新的机会出现之前，她也就不想再费那个力气了。
毕竟她现在身体还病着呢，没力气折腾。
于是她就坐在那里，各种东想西想的想法子。
这一想不知不觉就想了大半个时辰。
但是什么法子都没想到。
她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繁星，叹了口气，干脆不想了。
人生苦短，不过几天，她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身体实在撑不住。
昨天被妖僧那一顿血喝得她整个人都头重脚轻，虚得不得了。
杨小幺一觉睡醒，已经是大白天了。
她看到妖僧还在打坐，只不过位置换了，换到了不远处一棵大树底下。
她想，他为什么挪位置？会不会是不能晒太阳？毕竟是妖僧嘛，传说中这类邪恶的存在都害怕阳光。
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会不会是她逃跑的好时机？
于是她第三次，拔腿就跑。
又第三次，被抓住衣领拎了回来。
她有些绝望：“你不怕阳光？”
妖僧：“不怕。”
她不死心的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换到大树底下打坐？”
妖僧：“不喜欢晒太阳。”
好吧，明白了，人家这是不喜欢，而不是晒不得太阳。
杨小幺灰心丧气的：“那你就没有怕的东西吗？”
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给个我逃跑的机会？
妖僧：“尚未发现。”
好吧，那就是暂时还没有。其实就算有他肯定也不会告诉她，她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罢了。
妖僧把她又又又扔在地上摔得屁股墩发痛后杨小幺怒了。
“能不能别每次都扔一个姿势？就不能换个扔法？”
妖僧冷冷地看着她。
她哼了一声。
反正都要死，怕个毛线。
跑不了还不能过过嘴瘾？
人生苦短，短成她现在这样最多只剩几天，那就更要及时行乐了。
妖僧没理她的抗议，而是说：“你喜欢跑，那我打断你的脚吧。”
他说这话的样子并没有很凶狠，只是带着不耐烦，就像一个路人在被你挡了路后跟你说“借过，让让”一样。
但杨小幺觉得他是真的会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