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
于是她立刻秒认怂:“不跑了不跑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跑了,真的,我发誓。”
妖僧显然有些不信,毕竟她之前就违背承诺了,谁还会信她发誓?
他的眼神落在了她腿上,像是在考虑怎么打断比较好。
杨小幺赶紧又说:“为了你好也不能打断我的腿,腿断了就会有淤血,然后我的血就会变黑就会变得很难喝的!”
妖僧眉头又微蹙,看起来有点信了她的话,且并不想喝变黑的血。
最后他说:“没有下次。”
杨小幺使劲点头:“一定一定!”
等妖僧再次回去打坐,她吐了一口气。
真是好险。
虽然她可能也活不了几天了,但真不想被打断腿,就算只有几天她也想尽量活好点儿。
妖僧打坐前指了指一块石头:“你的。”
杨小幺一看,不远处一块石头上放着和昨天一样的药草汁和果子。
她慢吞吞地去水沟边洗漱:“我不是想跑哈,只是去洗个脸。”
于是妖僧没有来抓她。
她也乖乖地洗漱完毕后回来喝药吃果子。
先喝了药汁,再吃果子。
她一边咬着果子,一边想:妖僧还肯给她药汁和吃的,是不是并不想让她死太快?
可照他那个吸法,她想死得不快也不行啊。
所以他大概率并不是怕她死得快,而是想着把她喂好点血也好喝点?
毕竟刚才她说打断腿血会变黑变难喝,他就放弃了打断她的腿。
他确实是很在乎血好不好喝的。
而且没什么常识,比较好忽悠。打断个腿整个人的血就会变黑这种事他都信的。
可能他是妖僧确实不懂普通人的常识吧?
那她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努力努力?忽悠忽悠?
咔嚓咔嚓把几个果子吃完后,她一边躺在地上闭目养神,一边冥思苦想各种忽悠套路。
妖僧一直打坐到了晌午时分,见她果然一直乖乖地没有搞什么妖蛾子,似乎有点满意。
他起身走过来,拿起她的手,打算再次吸血。
她赶紧一缩手:“咳咳,先别着急吸哈,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想说,说完再给你吸,可以吗?”
妖僧倒是不着急,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说完。
杨小幺说:“是这样的,我刚才想了好久,觉得按照你现在这个吸法,太不划算了,最多吸个几天我就死了,你还得费神找别人,而且又要避人耳目,是不是很麻烦,可能都有些日子没血吸?但要是你每天少吸点,让我一直不死,那岂不是好像随身带着个大血包,可以一直吸血?虽然每次是吸得少了点,但方便啊,而且长远算下来,其实是吸得更多呢。”
说完她就观察妖僧的神色。
因为她也不知道妖僧是不是真的经常断档,万一人家随便都能找到血喝,那她这算盘就白打了,得赶紧换个。
妖僧似乎在思索。
看着就像有戏的样子。
她赶紧又保证:“放心,我发誓不会乱跑,一定好好跟着你,保证让你天天吸到血。”
想到他大概率不会信,又补了句:“反正我想跑也跑不掉是不是?”
见妖僧还是没说话,她又增加诱惑:“还有还有,如果我自愿让你吸血的话,血的味道都会越来越好喝呢,你要是随便抓人喝,别人肯定不愿意,血的味道就没我的好喝了。”
说完暂时也没有其他词了,只能眼巴巴盯着妖僧,希望他能够点头采纳。
妖僧思考了一会,说:“可以试试。”
杨小幺大喜。
他居然真的同意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暂时保住了性命啊。
寿命一下子从几天变成了还可以活好久,只要时间够她就总会找到机会跑的。
人生一下子就有了希望呢。
杨小幺想到这里,心情极好,主动伸出手::“既然说好了,那你吸吧,记得少吸点啊。”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腕上之前被妖僧咬过的地方,伤口居然已经愈合了,只剩下淡淡的一道粉红疤痕。
妖僧拿着她的手,低头,轻轻咬下去,皮肉再次破开,鲜血流出。
但她竟不觉得有多痛。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他咬得比较轻,还是因为昨天她乍一看见自己被咬被吸血心里恐惧瞬间放大所以才觉得那么痛?
她看他吸了一会,就赶紧提醒:“好了好了,明天再吸。”
他有些眷恋的松了口,然后,又像之前那样伸出舌头,在她被咬的伤口上舔了两下。
痒痒的。
但是效果很好,她看见伤口上居然没有血渗出来,而且伤口在迅速合拢,虽然并没有立刻结疤,但伤口看起来很小。
难道他的唾液有疗伤奇效?
果然不愧是妖僧。
杨小幺又感受了一下身体,这回虽然还是感觉虚了不少,但好歹并不想晕过去。
看来这样下去是真的可以撑很久。
但是营养也得跟上,吃得好才能补血,天天吃野果子是不行的。
她正想着要怎么让妖僧给她弄点肉蛋这些东西吃,就听妖僧说:“走吧。”
她问:“去哪里?”
妖僧:“湘南。”
湘南啊,离她家挺远的,她不是很想去,但不能说出来:“去那么远的地儿做什么啊?”
妖僧:“有事。”
再问就不愿意多说了。
她只得跟着,但她身子实在虚,走了一会儿就有点不行了,越走越慢。
妖僧一开始还等等她,后来明显没有耐心了:“快点。”
她无奈的:“没力气,走不快。”
妖僧蹲下身:“我背你。”
还有这种好事?
杨小幺立刻趴了上去。
妖僧身板是真好,背着她也能大步流星的,一口气走了十来里,都轻松自若。
杨小幺也乐得享福。
她小时候可爱让爹娘背了,真没想到现在这么大了还能让人这么背着。
真舒服啊。
虽然他是个妖僧,也不耽误她的享受。
人呐,得想开点,不能老想不好的事,而是要自己学会找乐子,那样才能过得开心。
只是到了官道上后,她还是让妖僧给她放下来了,说是自己感觉有力气了想试试自己走。
其实是因为怕别人看到。
一个年轻和尚背着个大姑娘赶路,是很容易引人注目惹人议论的。
虽然她现在身陷囫囵,但在不费事的情况下她还是想要点面子。
可是她走了一会后,还是觉得背着好。
她从包袱里拿出来件衣衫往头上一罩,这样一来别人就看不见她是男是女了,毕竟她身上的衣服也没什么花,趴着又看不到款式。
就算真看出来了也不管,爱议论就议论,人言这东西,你在乎就有巨大杀伤力,不在乎就是轻飘飘几个音调而已。
她杨小幺不是不爱面子,只是更爱实惠。
毕竟人言可以充耳不闻,走路的累却不是不在乎就能消失了的。
她把衣衫罩在头上,还留了些空看外面。
一边看一边和妖僧聊天:“你叫什么呀?我叫杨小幺。”
大家看样子要相处一段时间,她现在被人背着又很闲,就想了解一下对方的基本情况。
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到逃跑的契机。
妖僧回答:“十方。”
杨小幺听着有点熟悉:“这么巧,我去过一个寺庙,就叫十方寺。”
十方没说话。
杨小幺也没多想,继续问:“你多大了?我十七。”
“二十。”
“这么年轻?妖怪不是都要几百上千年才能修成人形的?”
妖僧又不说话了。
杨小幺又问:“你不会是人吧?”
听说有的人也有各种怪癖,也许他就是那种有吸血怪癖的人呢?
毕竟他又没变身,除了吸血真看不出来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不想他却说:“不是人。”
好吧,不是人就不是人。
杨小幺再问:“那你是什么妖怪?”
“不知道。”
“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妖?”
“……”
“好吧,不知道就不知道。”
杨小幺心想,他说他才二十,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妖,再加上好像很好忽悠的样子,莫非他是个新生的妖?
于是她又继续打听:“那你一个妖怪,怎么就当了和尚?还是说你是假的和尚,抢了人家僧人的衣服穿?”
十方说:“不是。”
杨小幺问:“什么不是?”
十方:“不是抢的。”
杨小幺有点意外了:“难道你还真出家了?是个真和尚?”
十方说:“不清楚。”
他没有骗杨小幺,因为他确实不清楚。
自打他有意识以来,他就是这副模样,留着光头,穿着僧衣,住在庙里,看上去和其他和尚并没什么不同。
但他从不念经,也不需要做其他僧人会做的日常事务。
他唯一会做的和其他僧人一样的事,大概就是打坐吧。
打坐可以让他更好的恢复功力。
但他其实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打过坐了。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躺在一口棺材里,被埋在寺庙的地底下,地面上还镇了个大香炉。
而他每天都昏昏沉沉地躺着,有时候醒着,有时候又睡着了,除了能听到地上的动静,四周只有一片黑漆漆,不辩日升月落,岁月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