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顾含烟坐他车已经坐习惯了，现在两个人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透过车窗的反光，顾含烟才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清郑亦肖的脸，霓虹灯下斑驳的光照在他线条清晰流畅的侧脸，平淡无奇的表情，竟有说不出的性感。
车窗倒映出来的他挺直的鼻子，顾含烟伸手碰了一下。
咚的一声。
可能声音有点大，郑亦肖说道：“顾含烟。”
“嗯？”
“你这样我很害怕。”
“......什么？”
“你看什么呢，”郑亦肖哼笑了两声，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你怎么这么阴暗呢？”
“......”
“你当着我的面，都能觊觎我这么明显，”郑亦肖声音沙哑，寡淡地回她，“背后更说不准。”
“......”
顾含烟默默地收回了手，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她只是假装靠近一点，好像都会被驳回。
车子拐弯后到。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顾含烟眉头一皱。
郑亦肖也听到了，“地痞？”
“应该是，喝醉酒了，”顾含烟打开车窗朝远处看去，“好像离这不远。”
夜色昏黑之下，看不清郑亦肖是什么神情，他眉眼微垂，也朝那个地方看去。
顾含烟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对他说了声谢谢。
“顾含烟，你那破席子丢了没？”
顾含烟愣愣，才说道：“没呢。”
郑亦肖也打开车门，淡道：“下次我要收费了。”
顾含烟问他：“你......要在我这睡一晚么？”
“不然呢，”郑亦肖看起来真的很不情愿，他扯松了点领口，“我怕明天会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的。”
顾含烟不利索地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先让他进去，多余地补充了一句：“我买了枕头了。”
郑亦肖脱下外套，嗯了一声，自顾自地上阁楼去了。
等顾含烟锁好门，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她也不由得心一惊。
因为这声响正朝她店逼近。
郑亦肖前脚刚踩上踏板，后脚就停了。
“你在这别动。”郑亦肖套了件衣服走下楼去。
“......嗯。”顾含烟手里还抱着个枕头，呆呆地看着他。
顾含烟走到二楼的窗边，果然看见一堆乌泱泱的人，正在她门口推搡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隔这么远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她走到一二楼的转弯角停了下来，郑亦肖正隔着玻璃门看着外面的动静。
他微微抱胸，姿态懒散地倚着门边，长腿就这么一站，整个人像剪影般勾勒出一个轮廓模糊的光影，不看脸，都肯定非为下品。
玻璃门夹缝之间漏风进来，吹起他细碎的黑发，露出一对幽深的眼眸。
因为干涩他舔了舔唇缝，微微张着，轻微的光泽润出鲜艳的红，印出脸容更加高贵。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都像艺术品一样难以复刻。
美得震人心弦。
顾含烟一霎那就明白为什么当年，自己会被他那般吸引，沉沦无法自拔。
他太勾人了。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含烟仍旧不想否认自己依然为他心动。
等门外那群人闹架闹到别的地方去，郑亦肖才直了直身子，回头看见顾含烟站在楼梯上。
他看了她一眼，冷冷的，“你怎么下来了。”
顾含烟回神，神情闪烁，“......怕门破了。”
“我在怎么可能会破，”郑亦肖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质疑我。”
“没有质疑你，只是担心而已。”
“不用，”郑亦肖扯了扯嘴角，笑的挺拽的，“多余。”
“......”
“枕头。”
顾含烟连忙递给他。
“你还看着我干什么，”郑亦肖上了阁楼，坐在席子上，“几点了？”
顾含烟看了一下手机，突然非常大胆地萌生了一个想法。
“郑老板。”
“？”
“你能不能职业规划......再往大的方向践行一下？”
“例如。”
“偶尔......”顾含烟抿了抿唇，佯装镇定地看着他，“来我店里当个......保安？”
“......”
“我，我给你开个你满意的价钱，”顾含烟笑得很心虚，“你怎么收费呢？”
郑亦肖言简意赅：“理由。”
顾含烟沉了沉声：“最近这一带治安不大好，等有城管来处理了，情况好转了，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郑亦肖往后看了看整个阁楼的布局，没理她。
顾含烟及时说道：“你放心，阁楼我会重新再清理，给你添新的床铺被褥，护栏我也会重新再装......”
郑亦肖躺在席子上，没说话，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见他双手枕着后脑勺，二郎腿高高翘起，顾含烟心想他一向很狂，肯定不鸟她，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顾含烟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给我买低枕，”郑亦肖放下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高的我睡不着。”
顾含烟愣愣，踉踉跄跄地哦了一声，心情有点莫名，“我明天就去买。”
“还有，顾含烟，你高兴得别太早，”郑亦肖悠悠地说道，“别想在我身上打主意，该给的都要给。”
顾含烟嘴角微微勾起，点点头嗯了一声：“知道的，不会亏待你的。”
郑亦肖没再说话，似乎已经在睡梦中了。
-
顾含烟思索了一晚上，终究还是不得其法。
她托着腮，眼神却瞟向了二楼的阁楼。
“含烟姐，你想什么呢？”莫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笑道，“出神儿了。”
“哦，你咋来了，”顾含烟看了下手机，“今天星期一啊，不用上班么？”
“公司停电了，星期六调休呢，”莫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什么情况，跑魂呢。”
“哦，没事，最近不是很多闹事的么，我要郑亦肖过来当临时保安。”
“？？？”
顾含烟见她一脸茫然，解释道：“就是夜里帮忙看一下店。”
莫兰不敢相信：“睡哪儿呢？”
顾含烟指了指二楼：“阁楼。”
莫兰啊了好大一声，“你阁楼又旧又残，灰尘和小动物齐头并进......郑亦肖居然能忍......他居然愿意？！”
顾含烟伸出三根手指：“马上安排一个全新的阁楼位置。”
莫兰对她狐疑地笑了笑。
顾含烟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随即也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我这不得先礼后兵？”
“你就是在吃回头草，还先礼后兵......”莫兰笑了笑，“呸。”
“......”
“那你现在是要追他了么？”莫兰从她冰柜里拿了瓶饮料，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有没有个对策？”
“他现在没女朋友，而且我俩都单身，应该不用想什么对策了吧？”
“......”合着你还想上演回家的诱惑啊？
见莫兰没说话，顾含烟又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之前也谈过恋爱，有着非常扎实的感情基础，我了解他的喜好，所以我觉得，我要是主动一些，他就会答应我的交往。”
一切都太合理了！含烟桑！
莫兰扯了一下嘴角，踉跄答道：“我觉得......行。”
顾含烟得到了好朋友的支持，顿时信心翻倍，她笑了笑：“那我迟点跟他商量一下。”
“......”
莫兰使劲掐了掐她的脸。
利用空余时间，顾含烟将阁楼重新打扫了一遍，把护栏也加固了，买了一套新的床褥，虽然不厚实，但大夏天的也够用了。
顾含烟看着像是被翻新过的阁楼，满意地笑了笑。
现在，就坐等‘保安’光临了。
十点左右，顾含烟准时关了门，因为她隔不远处就已经听到了一群酒鬼的打骂声，她心生不安，在门口又多放了两张凳子。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
她招的这个‘保安’果然很临时，第一天就罢工了。
顾含烟叹了口气。
声音越来越大。
她坐在床上，一直紧皱着眉，扯过被子盖在膝盖上，发现丁点儿睡意都没有。
约莫十一点，她耳朵尖，听到了玻璃门晃动的声音。
随即她的微信响了。
z：【楼下。】
顾含烟先是愣愣，随即掀开被子，小碎步地冲了出去。
果然看见了一身疲倦的某人。
她快速地打开了门，看见他突然就哑巴了。
“你......你这么晚还来？”
“这不才十一点？”郑亦肖侧身进去，倦道，“我上夜班。”
“......”
他说的也有道理。
“阁阁......楼我已经弄好了，你放心睡吧，”顾含烟低声说着，“应该还......蛮舒服的。”
“怎么还结巴了？”郑亦肖好笑地看着她，“你很怕我么？”
“没没没......有，”顾含烟叹了口气，“我没有怕你。”
郑亦肖低头看她，神情有些冷淡，“关门。”
顾含烟哦了一声，连忙锁好了。
上了二楼，顾含烟说道：“这是你的拖鞋。”
郑亦肖哼笑了一声，“你是个贴心的老板。”
“......谢谢。”顾含烟当他夸她了。
顾含烟又问道：“你不忙的时候就来，是么？”
郑亦肖躺在带了薄垫儿的席子上，舒服地闭上了眼，懒散地答道：“不知道，也别打听，反正呢，你付我工钱，我工作肯定做到位。”
顾含烟：“......”
她嗯了一声，转身回房间去了。
虽然外面声音依旧刺耳得让人难受，但是他就在隔壁，令人很安心。
她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