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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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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生辰宴上小酌了几杯,翌日清晨,陆月寒便起迟了。

“今日正值上巳休沐,大人无需上朝点卯,多休息一阵也无妨。”弦鸣虽这般说,却还是端了沐盆巾帕来,又用手巾帮陆月寒把衣襟掩上。

“不了。”陆月寒从盆中掬起一捧水覆在脸上,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今日要出宫去。”

“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我兄长进京来了。”陆月寒一面匀脸一面道,“正值休沐,回家探亲。”

“大人好福气。”弦鸣顿时满面羡慕之色。

陆月寒失笑:“你若是也想回家探亲,就努力学习早日考上女官。虽说宫女无旨不得出宫,但女官却没有这些限制。”

“大人说的容易。”弦鸣笑嗔一声,“宫中这些女官里,又有几人能像大人一般得赐鱼符呢!”

“只要你用功,我去替你向太后娘娘讨这个恩典。”陆月寒微微一笑,心中却不自觉对比了一番:倘若雁落在这儿,就决计不会这样说——苏雁落有野心,弦鸣却是个安分的。

倒也没有什么不好,一样人有一样人的用法,弦鸣日后自然也会有她的好处。

梳洗过后,陆月寒在衣服箱子里挑挑拣拣。一则,虽说是要去回家探亲,但是陆家于她到底只是外人,不可太过随意;二则,难得有穿常服出门的机会,当然不能随意敷衍了事,也该教这些压箱底的衣裙见见光才好。陆月寒仔细搭配了一身衣裙换上,这才坐在镜前梳妆。

“今天……梳凌云髻好了。”

“大人很少梳高髻呢。”弦鸣梳理着陆月寒的长发,轻声道。

“富贵还乡么。”陆月寒微微一笑,从妆匣中挑出一枚凤钗递给弦鸣,“当然要盛装打扮了。”

待她细细描了眉,在唇上点上一点胭脂,又从妆匣中取了一对银耳坠佩上,弦鸣也已经为她绾好了发。

“大人真漂亮!”

陆月寒轻轻一笑:“偏你嘴甜。”

她口中虽这般说,但揽镜自照时也不由得暗自得意。陆月寒往裙子上系着玉环,心中却已经盘算开来:待她从陆府出来,很该去见一见宋令璋。

——难得打扮一番,怎么能不教未婚夫看一看呢!

*

陆家并非京城人士,只是为了长子科举方便,这才狠狠心在京中置办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陆月寒听说此事之后,不过是命人送了张银票过去权做补贴,之后便再不曾过问。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陆家京中的宅院。

好在她知晓位置,又是宫中安排车马,倒也不曾走岔了路。及到了陆府门前,府上正门大开,陆家长子陆琛亲自站在门口相迎。

“哥哥何必这般客气。”陆月寒婷婷袅袅下了车,含笑福身行礼。陆琛忙不迭还礼,又命人招待随从的内侍去吃茶,这才请陆月寒往正堂去。二人进了房中,分宾主落座,下人送上茶来,兄妹二人方才叙离别之情。

“知晓哥哥入京,本应早来拜会,只是我公务繁忙,一直不得空出宫,还请哥哥不要见怪才好。”陆月寒细语温声地解释。

——公务繁忙是真,但也不至于一直得不出空来。只是她在闲暇时候还惦念着给宋令璋做荷包,这才一直推脱到今日。

陆琛自然不会见怪:“妹妹案牍劳形,愚兄焉有怪罪的道理?妹妹不必挂怀家里,在宫中当以国事为念才是。”

陆月寒轻笑,又提起前些日子送进宫中的贺礼:“哥哥送来的生辰贺礼我已经收到了,多谢父亲母亲挂念,也多谢哥哥一路辛苦。”

陆琛忙道:“一家子骨肉至亲,何必这样生分?妹妹喜欢便好。”

陆月寒只一笑,又问些“父母身体可好”“姐姐与外甥女如何”等家常话。陆琛自然不会拿这些事来烦扰陆月寒,一一都道好。

“姐姐已经诞下二女,哥哥怎么至今还没有娶妻?”陆月寒状似打趣实则试探道,“可要妹妹替哥哥保媒?”

陆琛微微一笑,眼里多出几分真切的温柔:“母亲为我定下了冯家长女,两家已经换过庚帖,只等我春闱过后便要娶她过门。”

“原来如此,是妹妹失言了。”陆月寒想了一想冯家的家世,暗道陆家倒是谨守本分——陆冯两家门当户对,如此说来陆家并没有借着她攀高枝的打算。

“若是哥哥能在春闱上得个好名次,也好教冯家姑娘面上有光。”陆月寒微微笑道,“幸而本朝宽恩,科考只推延至先帝百日后进行,若是如前朝一般,哥哥怕是要再等三年了。”

提及科考,陆月寒便也不再闲话家常,而是说起正事:“不知哥哥近日可有做文章?妹妹在读书一道上略有几分心得,若是哥哥不嫌弃,可否教妹妹也看一看?”

陆琛自然无有不应,找出几篇文章来递与陆月寒。陆月寒一一看过,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她是大儒之女,自幼饱读诗书,看陆琛这几篇文章着实不算难事。

“这些文章做得有几分意思。”陆月寒从中挑出几篇文章递与陆琛,“哥哥近日若是无事,不妨去拜访一番钱尚书。”

养兄做文章的水平比之她亲哥哥自然是远远不及,但若是挑对了主考官,会试上的名次也不会太差。这位钱尚书的文章风格同他养兄相似,那么,今次会试的座师便定了他罢。

她今日急着来陆府也正是为了此事。因着先帝驾崩,四月初四才过百日,会试也因此从二月九日延期至四月九日。如今已是阳春三月,春闱在即,主考官需得快些定下人选了。

*

解决了一桩要事,陆月寒顿时轻松下来,与陆琛再闲谈几句后便起身告辞。陆琛知情识趣,略留了一留便也不再坚持,只亲自将陆月寒送出府门外。

“大人,回宫么?”驾车的内侍问道。

“去皇城司。”陆月寒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

虽说今日休沐,但宋令璋那人一向勤勉,这会儿想必又去了皇城司坐镇。横竖她已经出宫来了,不如去陪他用一餐饭,也正好将春闱主考官的人选告知于他。

更为重要的是,她想让未婚夫看一看自己盛装打扮的模样。

马车辚辚远去,在皇城司门前停下,陆月寒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如今早已没有不开眼的皇城卫前来阻拦,都在路旁行礼恭送,陆月寒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皇城卫提督的屋子。

“君珩——”

宋令璋抬起头,正看到陆月寒提着裙子迈过门槛。少女今日难得没有穿那一身制式的紫色官服,而是换了一身红底撒金花对襟长衣,内衬石榴裙,佩以白玉环。她款款而行,端的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许是因为换了常服的原因,陆月寒的发式也为之一变。头梳凌云髻,发簪金凤钗,那凤口中所衔着红宝石流苏正正好好落在少女的眉心,随着行步微微晃动,格外惹人眼。她本就是生的姣花软玉一般的人物,精心妆点过后愈发明媚张扬,娇艳动人。

宋令璋只觉得心尖一颤,喃喃唤了一声:“望舒。”

陆月寒抿唇一笑。

她看到了未婚夫眼中的惊艳之色,顿时心满意足,在案前落座:“今日气朗风清,格外适合踏春呢。”

宋令璋却没有听清。他注视着陆月寒,一时有些失神。

他从小就知道沈辂生得好,父母有时也会打趣他说他有福气。而等到他们年岁渐长,沈辂的容颜愈发出众,宫廷内外有多少人表露过对她的倾慕之意,甚至先帝也曾觊觎过沈辂的美色。他当然知道沈辂容貌不俗,可他从前却不曾想过,沈辂精心打扮过后竟会是这般艳色倾城!

她今天计划着去陆府,那么……她这一番盛装,是为了见她的养兄?

宋令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自幼相识,入宫后又互相扶持,唯一一段分别的时光就是沈辂住在陆家的那段时日。他知道沈辂当日重病垂危,是陆家为她延医问药让她修养身体。可是沈辂从来没有对他讲过,她在陆家暂住的那些日子里究竟见过什么人,又做过什么事。

沈辂入宫后,为了掩饰身份有异,她一直与陆家有书信往来。皇城司理所当然截获过这些信件,只是他尊重沈辂,从来不曾拆阅过。所以,这些书信究竟是送给陆家的什么人,他其实一无所知。

人人都道沈辂是陆家女儿,可他清楚沈辂只是陆家养女。一旦他们为家中翻案,沈辂恢复身份,那么她并非陆家血脉的事也将大白于天下,如此一来……

“我还觉得天气正好,你怎么热得出汗,可是衣服嫌厚了?”陆月寒疑惑地偏了偏头,额前的红宝石随之晃动,“如今天气转暖,你也该注意增减衣物才是。”

宋令璋从衣袖中抽出帕子拭了拭额上的冷汗,神色复杂地看向沈辂。

女为悦己者容!

他记得,陆家有一双兄妹,女儿早已嫁人生子,儿子却至今还未娶妻。

“许是今日衣服厚了些,明日我记得减些衣物就好了。”宋令璋状似无意地开口,“你已经去过陆家了?”

“是啊。”陆月寒语气轻快,“我看过了养兄的文章,春闱主考官就定了钱尚书罢。”

宋令璋抿了抿唇,心下愈发苦涩。

是了,沈辂说过她会帮忙,她要按照陆家儿子的文章风格挑选主考官。他原以为她这般大费周章是为了报陆家的救命之恩,可如果——她只是为了那一人呢?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宋令璋不自觉握紧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压抑着泛起青白的颜色。

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即使他已经官居三品,即使他同沈辂曾有过婚约,即使他们青梅竹马相依为命,可说到底——他身有残缺。只这一条,他就永远也比不上陆家子,哪怕那只是个连考春闱都要沈辂插手帮忙的举子。

他是个太监。

从他入宫为宦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婚约就已经不再作数。他不可以再去肖想沈辂。

之前种种……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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