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废土联邦政府的政府大楼位于中央区域，在中央的中央。
外层一个肉眼可见的防护罩照在大楼外面，为联邦政府上了第二层保险。如果此时联邦被污染物攻破，那么联邦政府大楼将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政府大楼是外部由白色和奶油色的瓷砖铺就而成，出入的工作人员一般，看着庄严又不失年轻。
一个男人出现在政府大楼的门口，他没穿政府大楼统一的黑色工作服，而是一身白色的研究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脖子上挂了个头戴耳机，脚上穿了双拖鞋。
男人走到大楼门口被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臂拦住，他抬头一看发现一张青涩的脸：“先生，这里是政府大楼，需要着正装才能进入。”
小保安是第一天上岗，脸上带着坚定的稚气，不容任何规则被打破的责任感让他整张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钦松月撇了他一眼，停住脚步，他用手把外面的那层白色的研究服穿好：“新来的吧？”
小保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不用跟我讲你是哪个领导的亲戚，哪个领导的部下，这套说辞我见多了，在我这都没用，根据规定，进政府大楼必须穿正装。”
钦松月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放弃和小保安纠缠，然后站在旁边打开光脑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五分钟之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急冲冲赶下楼，然后马不停蹄冲到门口。
他安装了一只机械眼睛，视力比普通人类眼睛好上许多，也不怕用眼过度导致的各种眼部疾病，多亏了这个世界的科技。男人多远就看见钦松月靠在入口处，他头埋得很低，从大多数的角度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虽然装了机械眼，但是体力还是和普通人类一样。一路上没有停歇地冲到门口，男人累得气喘吁吁。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过了一分钟，男人才抬头招呼钦松月。
“松月！在这！”
小保安早就看见了男人，他记得这个男人，这是他入职时候给他训话的人，男人胸前有个亮晶晶的金属胸牌，上面刻了两个字“黄久”。
黄久是联邦秘书长舒世佑的助理，在整个联邦地位十分的高，小保安在入口处站得笔直，他以为是领导视察工作，鼓足了劲想要赚表现，哪知道黄久站起来眼神没有看他一眼，就朝着外面打了个招呼。
他在和谁说话？
小保安面露疑惑。
但很快疑惑就被解决，钦松月站直身体，伸手和黄久打了个招呼：“黄叔，麻烦您老下来跑一趟。”
黄久点点头，拍拍小保安的肩膀：“好了，放他进来吧。”
小保安迟疑：“可他没有......”
从哪儿招来的这个死心眼的小保安！
黄久压住内心的火气，耐住性子跟他讲：“这可是舒世佑秘书长的徒弟，今天来跟秘书长商量事情，你非要拦他做什么？！”
钦松月笑着打圆场：“没事的，黄叔，你别骂他，我们走我们的。”
两个人乘坐电梯到达顶楼，有说有笑往尽头走，尽头是一件超大的办公室，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镇守住办公室的两侧，显得甚是威严。
黄久把钦松月送到门口，然后帮他拉开门：“松月，快去吧，秘书长等着你呢。”
钦松月朝黄久微微点头，走进门内。门内有一张巨大的木桌，特别的木纹贯穿整个桌面，一看就是几百年的自然木料，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但神采奕奕的老头坐在桌子背后，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松月，你来啦，快来坐。”
钦松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研究袍穿得正正经经，他把耳机取下来，耳朵上取而代之搭了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他向
舒世佑弯腰九十度实实在在鞠了一躬。
“老师。”
舒世佑正在沏茶，他把热水倒入杯中烫了烫茶具，然后将再次将热水倒入茶杯中，氤氲的热气随着茶香飘散出来，浓郁茶香瞬间飘散在房间内。
舒世佑递了一杯茶给钦松月，然后问他：“水母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钦松月接过茶：“老师，公司一切都好，运转顺利。”
舒世佑：“那我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钦松月抿了一口茶：“很好，我已经找到一个得力帮手。”
“哦？帮手？”舒世佑抬眼看他，手上倒茶的动作微微停顿。
“是的，老师。一个异能者在帮我设法取得那只水母。”
舒世佑微微叹气：“哎，都怪我脸皮薄不好意思找你们公司直接要，也怪我这个病必须要那只水母当药引子。搞得你左右为难，还必须绕那么大一个弯子想这种法子去帮我。”
钦松月笑了笑：“是我应该做的，老师也不用那么客气。”
舒世佑：“那你给我说说你找谁帮的忙？这人想必是个十分厉害的异能者吧。”
钦松月没有停顿，回答得流畅：“是的，老师，是个 B 级异能者，我们公司特别行动部的队员，您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好。”
舒世佑抿了一口茶，茶叶的苦味还带着回甘缓缓跃然于舌尖，他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这件事尽快吧。”
钦松月一口把茶闷了，站起身：“知道了，老师。”
舒世佑无奈地笑：“你小子，慢点喝，我这好茶，你怎么能牛饮。”
——
章丸站在粉色的房间东张西望。
这里灯光通明，所有的家具看上去都价值不菲，但是看似光鲜的表面却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是哪里？
章丸经过长时间的隧道滑行，有点头昏，她拍拍脑袋，整理思绪。
一开始她是在王玲玉的理发店，理发店却突然变成了污染茶，王玲玉变成菌类污染物遁走，理发店垮塌，紧接着她就掉进了这个地方。
首先，这里是真实的地方吗？
污染场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章丸想了想推开房间门，门外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门打开的那一刻就传来哭泣声。
一个年轻女人匍伏在一个妇女的脚边，她拖着妇女的裙子，哭得泣不成声。妇女脸上满是恐惧，她在慌乱之中踢开女人的手，女人踉跄了一下，妇女眼神中还是传来一丝不忍心。
年轻女人摸了一把眼泪抬头，章丸发现她的五官和王玲玉如出一辙，赫然就是年轻时候的王玲玉。
章丸推门的声音很大，却完全没有引起大厅里的人注意。
他们听不见她发出的动静，但能看见她吗？
章丸故意往王玲玉背后晃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好了，实锤了，这个世界的人都看不见她。
年轻的王玲玉还在悲伤啜泣，她被妇人一脚踢开，却依然不死心，再度扑上去。
“妈妈，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为啥不要我了。”
妇人像躲瘟疫一样躲开王玲玉，她往后退了几步，眼神越发坚定。
“小玉啊，可是你已经不是你了，你现在是污染物了，你别回来了，你回来不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吗？！你爸爸和我本来就身体不好，实在是太容易被你污染了。”
王玲玉抹着眼泪：“妈妈，可是我是你们的女儿啊，我好不容易逃回来的。”
妇人看着再次逼近的王玲玉，她再次后退几步：“你原谅妈妈吧，小玉，你就走吧，你从失踪那天开始，我们就已经当没你这个女儿了。”
王玲玉眼泪已经哭干，她呆愣愣坐在地上，看着以前对她百依百顺，疼爱有加的妈妈对她态度出现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就是因为她被拐卖到了今日好，就是因为她变成了污染物，她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妇女见王玲玉已经放弃，她赶快吩咐佣人往家里喷了快十斤的污染物隔离剂。
从此以后，王玲玉作为一个污染物被撵出了家门。
不到一个月，王家全家上下全部被污染，连一个仆人都没有放过。
整个王家的住宅被裹满了菌丝，无数的菌丝覆盖在屋顶上，它们野蛮生长着，直至房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
联邦行动队的人在一小时内紧急出动，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这场巨大的污染事件。
整个片段就像电影一样在章丸面前缓缓播放，章丸有些懂了，这些可能是属于王玲玉的记忆。
为什么她会突然从崩坏的理发店掉进王玲玉的记忆里。这里面的王玲玉是真正的王玲玉吗？
如果把她杀掉，能脱离这个污染场吗？
章丸内心默默思索，但是心动不如行动，她走到王玲玉身边，伸出手，可是直接摸空了。
在这个世界她摸不到王玲玉，更不要说杀她了。
现在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王玲玉？而且现在霍斯也不见了。
章丸看着坐在家门口发呆的王玲玉，属于王玲玉的电影就像按了快进键。场景在飞速变换着，直接变换到了理发店门口。
那时候的理发店还没有挂理发店的招牌，只是一个破烂的小楼。王玲玉瑟缩在门口，被小楼的老人收留，住了下来。
场景继续变换，老人被王玲玉污染，死在了小楼中，无数的菌丝从屋子里长出来，把小楼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
章丸随着王玲玉的视角进行变换，下一秒章丸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章丸扶着头，有点头晕。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拥挤的沙漠。
满地的沙子似乎是因为太阳的炙烤才成了红色，高温使空气扭曲，在半空中掀起迷幻的波浪。漫天的黄沙与风相互交缠，各种奇怪的植物依偎在这片大地，显得割裂而又和谐。
仙人掌们像被松了绑，长成几十米高，毫不犹豫地冲入云端，像是旧时代人类鳞次栉比的高楼。其他的植物紧挨在仙人掌脚下，长得千奇百怪，五彩缤纷，有些还在夜色中肆无忌惮地发出彩色光芒，照亮了整个荒诞的沙漠夜晚，就像置身于童话里的奇幻花园。
在人类渺小的视野里这些植物显得太过庞大和壮观。
此时的记忆画面变得尤其清晰，前面的那些走马观花似乎都是电影的花絮，而现在才开始正片。
“好美！”
有清脆的女声不由自主发出赞叹的声音。
“娜美！小声一点，不要吵醒它们。”
紧接着有低沉的男声极力压低音量慌张地提醒。
章丸没看见王玲玉的身影，只看到几个不认识的面庞。
一行七八人的队伍胆战心惊地涉足于这片土地，他们排成一个纵队，走得小心翼翼。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基地那么近的地方竟然长出了那么大一片异植......”
“快走吧，基地就在不远处，我们就快要完成任务了。”
然而名叫娜美的女人却停下了脚步，她被这些壮丽又奇异的植物吸引着，在月光中不由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仙人掌，眼神迷离又恍惚。
这就是被动植物占领的地球土地，是废土世界独特的风景。
好美 ！
匍匐在仙人掌脚下的植物们似乎是有所感应，它们开始争先恐后蠕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身后的男人看着苏醒的植物开始惊慌失措，他把挡路的女人一把推倒在地，然后朝着身后大喊道：“它们醒了，快跑！”
回应他的是仙人掌刺穿他胸膛的尖刺。
眨眼间同行七八个人全部被极速伸长的仙人掌尖刺贯穿并迅速断了气，他们的尸体被惨烈地挂在了仙人掌高大的身躯上，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圣神感。
淅淅沥沥的鲜血在空中喷洒，在植物的树叶和枝干上流淌，变成了这些植物的养分。
枝条的蠕动和颤抖是它们兴奋的舞蹈，枝条拖动的细碎声音形成了属于它们的欢歌。
在夜色中有种诡异的美感。
片刻间，这些植物又恢复到无害的模样，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
不远处，趴在乔木粗壮枝干上睡觉的王玲玉忽然睁开了眼睛。
王玲玉身上挂满了菌丝，她被追杀出墙已经很久了，墙外的世界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艰难，甚至是有些惬意看着身边突然躁动起来的植物们疑惑地歪头，思考片刻后站起身朝动乱的中心走去。
地上满是碎石和连高阶异能者都忌惮的有毒荆棘。
王玲玉没有犹豫，她轻轻皱着眉一步一步赤脚踩在地面上，软嫩的脚底被荆棘扎得千疮百孔，但却没有一丝血流出来，无数的菌丝裹在她的脚下，隔绝了所有的尖锐伤害。
瘦弱的女孩在前面行走，背后有植物在飞速长大，像一个个高大的骑士膜拜着属于它们的女王。
王玲玉停住了，她看到了满地的背包和挂着的尸体，空气中还可以闻到没来及飘散的淡淡血腥味。
仙人掌上的尸体已经变得干枯，没有一滴血液被遗漏，全部被异植们灵活又强大的根须与枝条吸收殆尽。
终于看到人类了，可惜都死了。
自从她走出联邦，越过那道墙，她再也没见过人类，只是偶尔会在短暂的睡眠中梦见那过去的粉色房间，父母疼爱和今日好那些痛苦的时光。
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荒烟蔓草，丝毫看不见人类的踪迹。
地上零零散散掉落了一地的背包行李，都是属于那些已经变成植物养料的人类，他们的尸体挂在高高的仙人掌上面，经过凛冽的风一刮，没过多久都快成了干尸。
王玲玉蹲在地上捡起散落的背包查看，这些背包长得都一模一样，里面塞满了一些看不懂的金属工具、一些没见过的植物和动物残骸以及少量的食物。
她用鼻子嗅了嗅，像一个觅食的小兽。然后用食指和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把一样东西从背包里面提了出来。
那是一个玉米馍馍。
王玲玉眼睛一亮毫不犹豫把它塞进了嘴里，嚼两下香甜又松软，熟悉的味道通过口腔滑进胃里，直到现在她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
在墙内生活的那些日月，长长久久的梦境已经让她难分真实。
现在已经凌晨六点，太阳才刚刚升起，光线却肉眼可见的浓郁，整个天空像一块融化的橘子糖，甜蜜中带着滚烫的危险。
王玲玉找出了所有的玉米馍馍，随便捡了一个背包统一装在里面然后背上背包往前方走去。
前面是一片旷野，裹挟着黄沙的风袭来，吹起了她的长发，扬起了她的裙摆。
王玲玉有些高兴，离她要找的人已经很近了。
她一路往前，途中没遇到任何生物，又走了不过半天她就看到了前方。
她会找到那个人的。
那个据说可以教她控制污染因子的人。
章丸跟随王玲玉的视角来到了满是风沙的墙外。
教她控制污染因子？
真的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个人吗？
霍斯他们组织包括她难道都是因为找到了这个人？
章丸内心充满疑惑，她隐隐觉得，这些答案可能就是便利贴想告诉她的事。
章丸继续跟随王玲玉的视角，她看到了卷起了风沙下露出了一扇黑色的金属门，门上印了一个大大的五指张开的手掌标记。是她三番五次看到的那个标记！章丸内心一紧，她叫出青青拿出石头细细观看。
却是和石头上的标记一样。
整个标记的组织难道就是能教污染物控制污染因子的组织吗？
那为什么行动队里的人会拥有这个组织的标记。
章丸隐隐觉得这个组织不会有那么简单。
一切的一切可能都是骗局或者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