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甜罢了
如果张小凝现在能说话的话，肯定要喷死面前的男人。
看什么啊喂！
再看就告你非礼了啊！
张小凝骂骂咧咧，但男人却没听到似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她。
男人看了多久，张小凝就骂了多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男人的胳膊动了动，就像很久没有活动过已经生锈的机器一样，缓慢而又僵硬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哇靠你想干嘛？！
张小凝吓得大骂，但男人完全不为所动，反而越靠越近。高大的影子以排山倒海之势沉甸甸地压过来，张小凝立刻怂了，她闭起眼睛，不敢呼吸。
突然，她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喂，张小凝，你不是很臭美的吗？”
张小凝知道这个人又在阴阳怪气，气的要跳起来揍他，刚挥起拳头，黑色的大衣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感觉到男人用手撩开了沾在自己脸上的头发。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张小凝的目光顺着男人的动作看过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此事说来话长，张小凝看过网上的一个很火的问题，问，如果将你的人生写成一本书，你想起什么名字？
底下网友的回复五花八门，张小凝没有什么文化，犹豫了好久，终于吝啬地给一个回复点赞——《下辈子不来了》。
张小凝出生在穷乡僻壤，读完初中就出来打工，没见过什么世面，头一次来大城市就被灯红酒绿花了眼，稀里糊涂地就被同乡介绍去了夜总会当服务员，没过多久就被老板打骂着做起了皮肉生意。
张小凝不是没想过逃，但每一次都被抓了回来，劈里啪啦就是一顿伺候，越跑打得越狠。跑了四五回，张小凝也就死心了，甘心地做着夜场的小姐。夜总会的老板是个黑心的，做的单子他拿大头，底下的小姐们只能拿很低很低的工资，新来的小姐们都很不服，但张小凝来了几年，早就麻木了，就拿着这点工资在这大城市里勉强糊口。
有时候张小凝觉得自己甚至都不是在活着，她只是日复一日地呼吸，说不准哪天连呼吸都没了，然后就被房东捏着鼻子骂骂咧咧地扔到臭水沟里。
浑浑噩噩的日子没有盼头，但事情是从哪天开始发生转变来着？
好像是夜总会被一帮道上的围起来的那一晚？
张小凝看到肥头大耳的老板被人揍成猪，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笑完，她发现大家都直勾勾地看她。
这时候在二楼看戏的其中一个人走了下来，张小凝发誓，哪怕老板拿着皮鞭抽她的时候，都没有那个男人看过来时让她害怕。
“叫什么？”男人的声音沉沉的，脸上就差没把凶狠两个字刻上。
张小凝秒怂，老实回答。
男人笑了一声，对后面的人说：“带回去。”
然后张小凝就被五花大绑地带了回去。
张小凝惊恐，十分的惊恐，被绑成毛毛虫不停地咕涌，求饶的话都把嘴说干了，男人还是坐在一边看手机，压根不理她。
按照最近流行的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情节，张小凝死马当活马医：“你是不是看上了我才把我绑回来？虽然我天生丽质美丽动人，但你这样很不礼貌知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我的芳心啦？”
男人放下手机看过来，这还是张小凝头一次从人的眼里看到赤果果的嫌弃。
“看上什么，你吗？你还挺臭美的。”男人点了根烟，蔑视张小凝，“又矮又胖，跟猪差不多。”
张小凝：！！！
张小凝的人生准则是，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你不能侮辱我的颜值！
从小到大，划重点，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看见张小凝的脸还觉得不好看的！没有人！！小时候村里一枝花，长大了夜总会头牌懂不懂啊！
张小凝当即破口大骂，男人脸上的嫌弃越来越明显，十几分钟后，男人终于忍不住，用看垃圾地眼神看张小凝，叫人将她抬走，划重点，抬猪的方式。
接这样张小凝气呼呼地被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口干舌燥，饿得发晕，当即服软投降，像毛毛虫一样咕涌到男人脚边，说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能否赏点吃的喝的？
男人：“不骂了？”
张小凝：“不骂了不骂了，以后您就是我的亲亲老板，我赚的钱全部上缴，嘻嘻。”
男人挑眉：“你还说我看上了你？”
张小凝对着男人手里的奶油面包垂涎欲滴，很没有骨气地说：“没有您听错了，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看上了您，死缠烂打不知羞耻……”
男人心情好了：“乖。”然后他一口就奶油面包吃掉了。
张小凝：“……”
狗男人，我要你死！！
不过最后张小凝还是没能咬死男人，皆因男人提出了个条件。就是他要全面改造张小凝，以后张小凝不用回夜总会上班，就待在这学习，不仅朝九晚五双休不加班，每个月还能拿一万块的工资。
张小凝听了下巴慢慢掉下来：“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了我要包养我？”
男人嫌弃：“包养你？你脑子有包吗？”
张小凝：“那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人潇洒点烟：“一句话，干不干？”
张小凝狗腿：“干干干！老板！你是我的亲亲老板！”
周围的人偷偷在笑。
其实很久之后张小凝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好狗腿好卑微，但她又觉得人和人之间呢要换位思考。以上的遭遇就相当于，你累死累活三千工资养活家里八口人，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个人跟你说给你一百万万帮他舔鞋。
相信很多人别说一百万，给十万没把鞋子舔成镜子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于是张小凝很没有骨气的接受了。
后来她慢慢了解了一点那个男人。
许正。
人模狗样的取这个名字，说出去谁敢相信他是混□□的啊？
其实张小凝很少能看到许正，许正大多时候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张小凝听说许正身为二把手，正在和老大的另一个二把手争权夺利，今天你甩我脸子，明天我掀你摊子，谁也不能便宜谁。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许正略胜一筹，身边的很多小弟都无比崇拜他，乃至于衣着举止都学习他，什么发胶发蜡都不要钱一样往头上摸，每天出行必定黑西装黑皮鞋，有条件的喷古龙水，没条件的戴墨镜。
用张小凝的话来说，整的跟花孔雀似的。
不过许正偶尔会来抽查张小凝的学习情况，私下相处时的许正其实不怎么抹发胶喷古龙水，有时候他甚至会洗完澡，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就现场考核张小凝。不过张小凝特别没用，学了好几个月愣是没点儿长进。
张小凝对此深表不服，也不看看他让人学的是什么？
什么芭蕾舞、西餐礼仪、心理学，这也就算了，智商速提课又是什么鬼？！
而且考核成绩不好，张小凝觉得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许正的缘故！
哪有考官穿着睡衣敞着胸膛监考的？！
那不是存心积虑分散考生的注意力？！
还有那胸肌，也太夸张了吧？那腹肌，瘦出来的的吧？那皮肤，专门美黑的吧？！
张小凝吸了吸发热的鼻子，暗暗地想。
最近张小凝学的是华尔兹，穿上小裙子高跟鞋，姐就是女王！一舞下来，张小凝觉得自己跳得特别好，但是吧，许正的眼里除了嫌弃就是嫌弃。
“张小凝。”许正很认真地说，“你脑子里除了臭美，装的全是屎吗？”
张小凝：“……”
许正特别认真：“你是怎么做到四肢这么不协调的，你的小脑萎缩成花生米了吗？”
张小凝：够了，再说就不礼貌了啊。
许正叹了口气：“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望。”
张小凝生气，正要反驳，却见许正站起来，朝她伸手：“算了，过来，我亲自带你跳一段。”
张小凝一时发愣，她看了看许正的脸，又看了看他的手，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怎么觉得面前这个狗男人在闪闪发光？
“就刚刚那一段，从第二小节开始。” 许正没有耐心等，他直接上前，一只手轻易就搂住了张小凝的腰。刚洗完澡之后的许正身上带了一股香皂的味道，湿漉漉的，还夹杂了淡淡的烟草味，两种味道奇迹的融合在了一起，既不让人生厌，又莫名的好闻。
张小凝觉得自己有空不仅要去看看眼科，还要去看看鼻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几分钟后，许正看着自己拖鞋上的鞋印，“张小凝，你是不是故意的？”
张小凝特别无辜：“怎么会呢老板，我是真的不小心的啦。”说完，又踩了一脚，这回许正不惯着她，伸手掐她脖子：“你再踩一下，我掐断你脖子，信不信？”
张小凝秒怂，“老板，可能我是最近太累了，你看啊，最近我都没出去散心旅游，压力特别大，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好几斤。”
许正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掐张小凝腰上的肉肉：“那你是怎么做到把肉都瘦到肚子上的？”
张小凝：“……”
张小凝选择视而不见，讨好道：“老板，我最近有强烈的预感，只要我去那个那个什么温哥五星级大酒店那里住几晚，看几天海，我就能痊愈，精神抖擞，事半功倍！老板，你看我从小生活在山坳坳里，都没见过海长什么样子，也没住过五星级酒店嘤嘤嘤……”
许正有点恶心她拙劣的演技，但还是答应了，张小凝一时高兴没有分寸，连忙抱住他：“老板你真好！你是我滴再生父母啊嘤嘤嘤。”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跳舞的时候靠得这么近都游刃有余，只是一个拥抱，张小凝就敏锐地察觉到许正的身体有些僵硬，还没等她细想，下一刻许正就抓着她的脸推开，咬牙：“张小凝，你踩我脚了！”
张小凝赶紧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