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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逢当面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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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可能遭遇的惨况,凌瞿生狂躁的情绪平复不下,一口热血喷涌而出。

覃云赫上前架住身形不稳的人,没理由这点打击都能怒极攻心,难不成是毒发了。

此时鬼市被围想出去并不容易,原计划是明后日再寻机脱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不懂医理,可连一贯冷硬强势的殿下都没抵住,毒势的凶猛情况肯定刻不容缓。

“等。”凌瞿生手指掐入掌心用痛维持清醒,可没坚持多久整个身体重量压向对方,已经昏死过去。

覃云赫当然知道殿下说的等是什么意思,劫持公主闹出那么大动静,外面必然挨家挨户严查,出去不仅脱不了身还可能暴露,但先下情势更危急,乘暗卫没回来决心赌一把,分开行事若被抓其它人还能设法营救。

他昼夜兼程的赶来赤离,是因为药农发现殿下中的毒并非已被控制,而是潜藏在体内,之前服用寻常解毒丸能缓解病症,是敌人为了制造毒被压制的假象,实则毒素积压但凡遇到催发之物一日内立即毒发攻心。

覃云赫非常了解殿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情,哪怕如实相告也不会立马回西北,说出来反倒加重大家担忧,索性瞒下静观其变。

现毒发根本没时间等两日,他倒出药农嘱咐带来的药丸塞进凌瞿生嘴中,好在留了几粒带在身上,得尽快找到珊宁,知晓催毒发作的是何物才能解毒。

半个时辰过去凌瞿生从剧痛中奋力睁眼,覃云赫正在身旁急得团团转,见他转醒也不废话果断言“你毒发,没时间等。”

胸腹中绞痛他强撑着站立,覃云赫上前搀扶把人往外带,所在位置是鬼市正下方地室,蓸言多年前秘密营造从未使用过,入口设在间当铺。

覃云赫扶着凌瞿生从下面爬上来,周围漆黑一片,前门搜寻的侍卫穿梭不断,根本没机会出去。

“走后面。”

身边人艰难出声,覃云赫把他一只手臂架上肩,毫不迟疑打开后门出去。

当铺在鬼市入口,前门出去不到百米就能出市集,后门走只能进到街市深处,摆在眼前的路硬闯不得,若凌瞿生无恙凭借两人想走不成问题,但现下只能先躲避训练有素的士兵,躲藏到鬼市混杂的人群中。

转过两个路口,二人终于寻着喧闹声悄无声息的进了店。

里间有侍卫把守但并不限制活动,拥挤的空间内大家都知道发生何事,各位虽紧张仍在相互谈论。

覃云赫扶着凌瞿生在大厅最后排站立着,周围人未发现异常,只当是在哪站累了挪移过来的,他扶在殿下身后的手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向上巡视一周,覃云赫认定楼上有雅间或者客室,手脚快些放倒里头的人应该可以不惊动守备侍卫。

战场上哪一次不是以命相搏,没道理这次不敢,大不了就是两条命,扶起人他向楼上走去,古微堂内此时百姓聚集数量甚多,侍卫只是重点围守住出口不许人出去,并不阻挠里面的人行动。

所以两个男人走上座无虚席的二楼也不显眼,覃云赫在二楼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这里人太多动手势必惊动周围,他扫视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向上走,第三层楼梯口本是有管事当值,不过这会估计已调守他处,古微堂内珍宝繁多,今夜众人都不能离开,主人当然要集合武力,严防有心之人乘机窃宝。

凌瞿生脚步每挪出去一分都承受着啄骨之感,仅凭身边人引导前行,他全然相信对方选择的方向,绷紧被拉到极致的毅力,以致衣襟内佛珠正随着他走近的步伐,光芒渐盛也丝毫未察。

三楼转角,覃云赫凝神细听每间房中声息,进到走廊最里间摸索着推门而入,房门并未锁他轻轻使力便打开,室内摆设尽收眼底,布置雅致情棋书画一应俱全,还燃着安神香像女子的休室。

来不及多想他把殿下扶到内,刚关上虚掩的门凌瞿生昏死过去。房间不大一眼可望到头,不过左侧屏风遮挡住卧榻,无法看清床上情形,他放下搀扶之人警觉的靠近,还不待绕过屏风暗器袭至,身上没抵挡的武器覃云赫在本能驱使下躲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匕首擦身而过。

“何人。”屏风后是女子的声音。

出手未必不是她对手,但想一击即中把握不大,对方也是练家子打斗起来会引来追兵。

“在下与家兄是中原商贾,今夜错入姑娘房中,还请见谅。”覃云赫尽量压低声音诚心道,他确定房中再无第四人,先安抚住女子以防她呼救。

“中原人。”吟长脱口而出,方才公主被劫她摔倒在地受了伤被奉原君安置在此。之后为了解事态,嘱咐禹之跟随奉原君行事,所以现在只她一人。

“不错。”屏风外的人认真答道。

“令兄有疾。”吟长虽没看见倒在地上的人,但一个成年男子的呼吸绝不可能微弱到不宜察觉。

“姑娘会看病。” 覃云赫迫切追问,他也是没了主意外头追兵围堵哪里找珊宁,拖延下去一旦三殿下真有个万一,西北边境的部族会即刻开战。

屏风后的女子静默,他觉得自己或许暴露了,浑身警惕但凡听到一点异动就准备冲进去与她交手。

“你们可是出自江南徐氏一族。”过了许久女子才悠悠接话。

中原普通的商贾之家必定没有实力远渡雪域从商,这一路上的通关公文都不易得,吟长印象中的大商之族有江南徐氏、京都孟氏。

孟氏一直占据着京都天子脚下的富庶之地,赚的都是富贵名流的挥霍,其势力范畴也集中在帝都,不太可能涉远而至,而江南徐氏借助四通八达的水运,更有财力与根基将生意遍布天下。

“既然姑娘已经猜到,在下就不再隐瞒,江南徐氏确是本家主上。”她以为对方不会轻易承认,哪知男子胡乱挠了把头发懊恼的说。

“你不怕我告密。” 吟长起疑那人手下居然会有这般心思简单的人。

“实不相瞒家兄身中剧毒,若他毒发而亡我也就不用回去了,还谈何担心你告密。”交疏吐诚,覃云赫这性情对了她的脾气。

这番抱怨听来吟长没忍住噗呲一笑,怎么感觉不似兄亲更像对亡命鸳鸯。

他总算见她神情缓和,契而不舍的追问。

“姑娘,你未见兄长就知他有疾在身,可有救治之法,若能解毒在下万死不辞定报答救命之恩。”一番话情真意切。

吟长走下卧榻,见室内一男子站在屏风后,另一人躺在门前,她向覃云赫点点头,径直走到晕死的人身边,其昏迷中还双手紧握必定承受着巨大痛苦,面具遮掩掉全部样貌仍可见身姿雄伟。

奇异的是随着吟长靠近,他胸前衣襟外的一颗佛珠,从原本的微光变得极为闪耀。

拿起地上男子的手把脉,对方体内气血心脉衰竭,身体冰凉看起来像严重失血之症,实则血液淤积灌注不足。

吟长回身取出今夜刚得到的血莲,并不确定有无效用心存侥幸试一试,打开匣盖直接扯下一瓣莲,想塞进他嘴中却被面具阻挡。

“你来喂莲瓣放到他舌下。”她将匣子递给覃云赫再次避到屏风后,他毫不客套接下东西按交代做。

凌瞿生服下血莲脉相渐渐平息,却不见醒来的迹象现在除了等也没别的出路。

“劫持公主的人是你们。”女子平静言。

覃云赫神态如常并没有被揭破的慌张,在吟长走出屏风时他也认出,个把时辰前若不是她有意无意助自己一把,怎能如此容易带走公主,虽蒙着面衣衫未换不难辨认,所以放心让殿下服她的药,起码这一刻彼此的立场没有敌对。

“是。”他承认。

待等着她继续发问,屏风后的女子仅轻言嘱咐“令兄胸前之物颇有灵性最好收捡起来。”

吟长一时对那颗自顾闪烁并刻着梵文的佛珠没有头绪,他们二人被围困在此还是收拾隐藏好避免引人瞩目。

“多谢。”

覃云赫将未用完的血莲归还,再想谈如何报答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与少年的话语。

“阿姐,奉原君备好马车让你先行离开。”禹之在门外忽觉室内不止一人,推出的手还没使上力门从里面打开。

“走吧。”吟长带着面纱从房中走出,向禹之暗使眼色他立刻会意,指挥跟随而来的侍卫去取车。

马车行出古微堂,一同护送的侍卫不过五六人,禹之与吟长坐在车内,一道黑影从他们车前闪过,侍卫呼喝着追去。

车夫勒停马不敢再走,禹之悄悄从车厢后离开跃上房顶,不多时驮着昏迷的男子回到车中,轻微的晃动车夫并未起疑,马车很大吟长取来毡毯盖在男子身上遮掩。

“将车先赶到市集出口。”禹之吩咐车夫。

前面追去的人还未回来,因为禁令街道上冷冷清清,车夫心里也发毛,得令立刻向市集出入口有人声处赶。

覃云赫引开护送马车的侍卫,放倒其中一人换上他的服侍潜入侍卫队伍中。

市口守军早得奉原君传令,听狄公子言明原委便放行另派人护送,同时纠集人马向他们来时的方位搜查。

吟长这边因时辰尚早宫门未开,车被赶到了奉原君府侧门,婢子侯着见车停拿来杌凳迎人下车,哪知车内毫无动静。

“狄小姐,奉原君府到了请您下车。”领头的侍女有些不耐,她是公主从宫中带来的人,何时要接这种差使。

“狄小姐。”

“狄小姐。”

侍女连连唤道,马车内无人回应,她气恼不过踏上杌凳伸手撩车帘才掀开一角,手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立时疼出泪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车厢内言。

“奉原君府中待客之道都这般粗野。”吟长坐在车中言语疏冷。

“狄小姐,奴婢是见唤您不答才斗胆上来。”侍女据理力争说话分毫不让,样子瞧着倒是委屈至极。

“婢子能对客人呼来唤去。”她嘲讽。

车外候着的人一惊,发觉说错话却不肯轻易落颜面,无甚诚意的道。

“是我说错话,奴婢是来请您…。”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响亮的落到侍女脸上,她从杌凳上跌坐在地,脸颊上火辣的疼提醒着发生了何事,掀帘而出的女子蹲在辕座处,居高凌下的看着她说“既然错了便要罚。”

领头侍女无话可说,错是自己认的被罚自然也喊不得冤,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很快隐忍下,就当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由身边人扶着站起态度恭敬许多。

“狄小姐,奴婢请您下车。”她重新放稳车旁的杌凳,上身微躬双眼低垂行礼端正得无可挑剔。

等了许久,辕座上的人依旧没动,侍女抬头去看,见狄芯予正抬头望着门上牌匾。

“府中规矩,子时后除主子出入外不得再启前门。”侍女含笑解释,心中得意这奉原君府再如何都是公主的,一介小小城主之女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嚣张一时。

往常子时后不会再有客访,除主子进出府中下人的差事自然走侧门。

吟长看着牌匾上书的西南门三字若有所思,终究还是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见她站稳侍女急切的想收回手,反被紧紧握住根本无法抽出,吟长一改方才强硬态度轻声道“芯予有一事相求,姐姐可定要帮我。”

见她态度转变侍女甚是舒心,以为其终于识时务高兴的回道“狄小姐客气,有什么奴婢力所能及的事只管吩咐就是。”

想也知道进了府这位城主小姐所求的是何事,大抵是方才没摸清处境,耍脾气开罪了自己现想要化解,再来就是在奉原君面前多美言几句,这事应下必定少不得好处,至于话说不说就是另回事了。

心中偷乐,她放下领头侍女的身份亲自扶着吟长向门口走去,门内还候着些婢子,见卓拉姐姐得势纷纷面露窃喜把门扇全打开迎人进院子。

谁知那位狄小姐突然在门前三步停下说。

“姐姐定能办到。”

吟长反握为拉,拽着侍女向正门处走。

卓拉想反抗却怎么也挣不脱。

众人皆惊,不敢出面阻挡又怕受牵连,只能纷纷簇拥着二人走向正门就连车夫也去了。

一时间马车外的人走得干净,侧门离前门不远但需拐过西南角,如此马车所在地成为视线盲区。

禹之将车内昏迷者交给身着雪域侍卫服的男子,对方扶稳人回道“敢问兄弟家中姓氏,他日定报救命之恩。”

禹之轻摇头“既然阿姐没有相告就是不求回报。”

覃云赫闻言躬身一礼,搀扶着殿下隐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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