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舒鱼鱼饿死了。
警察来了没几分钟,她就醒了,因为要搜查现场有没有其他证据。
舒鱼鱼肚子咕噜咕噜叫个没完,她就去隔壁的隔壁,周记粉面馆点了一碗馄饨。
周妙给她打了八折。
微信到账:27元。
零星坐着三四个客人的粉面馆,响起了大声的播报声。
原本正在捞面到面碗里的周妙,人一下就急了,她在给客人做吃的时候,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怕把唾沫丢到别人的吃食里。
等到把一碗辣鸡粉端给客人,她的双手一边在围裙上乱楷,一边走到舒鱼鱼的身旁,“你这是干啥哩,说好八折就八折,应了你咱就得守信。”
一副大姐姐的模样,见不得舒鱼鱼这种老实巴交的样子,她揣手进围裙口袋里,摸出一大把做生意收到的零钱,一堆五颜六色的钱里,那红红的几张大钞尤其醒目。
舒鱼鱼双手端起比自己脸还大的瓷碗喝了一口汤,“小本生意赚的不就是这点折扣钱,周姐心好,我心领了。”
周妙数出六块钱从卷成一坨的零钱堆里抽出来,放在舒鱼鱼的手边,“你就是实诚,就不差你这点,收下收下。够不,不够再给你添一点。”
“够了够了,我点的中碗,正正好,多了吃不下就浪费了。”
“那行。你钱收着,我去切葱了。”
“好好好。”
舒鱼鱼把叠在一起的五块和一块拿起来,等老板转过身,她就把钱放回桌上,她吃完了并不带走。
舒鱼鱼回到麻将馆看见五六个人站在店门口。都是熟面孔。
“回来了回来了。”
“咸老师。”
“出什么事情了?”
她们围上来。
这一幕活像幼儿园小朋友围拢老师一样,一个个的眼神清澈的单纯。
比舒鱼鱼还单纯的……
在虐文世界里!
舒鱼鱼走进店里,大家紧跟着进去。
听完舒鱼鱼一字不落地讲了昨晚的事情,无不为她感到担忧。
“难怪,我抬头看到阳台上吊着的生锈栏杆就觉得事情不对。”
“咸老师你没受伤吧?”
“到底是谁啊。”
“床被偷了!谁啊,这么缺德,偷人家的床。”
舒鱼鱼还没告诉告诉她们那张宝贝床到底有多好睡,有多漂亮。
这群热心肠的善良美女,肯定会更愤愤不平。
那还是不说了。
“你们该打麻将就打,我没事的,你们玩着,我躺一下,昨晚没睡好。”
舒鱼鱼打着哈欠,身体往后一仰,就倒在沙发上睡下了,扯了薄毯盖好,客人们的影子像树叶一样在天花板上摇曳。
“行行行,你休息吧。”
“只要人没事就行了。”
“我去楼上看看。”
“我也去,看看被入室盗窃是什么样子的。”
哒哒哒——
一个接一个的上了楼梯。
警察也实在勘察不到现场有什么证据,连毛发都捉不到一根,不排除这伙人都待了帽子,全副武装来的。
正准备收工时,噔噔噔上来几个高个子肤白貌美的女人,一朵一朵彩云似的不由分说地压到眼睛里,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警察:“你们这是?”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来看看老板财产损失严不严重。”
“嗯,看看老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好嘛。
看什么?
房间空得要死,墙壁是木质的,因为受潮边边角角还翘起来了。
这也……太寒酸了吧。
“怎么比楼下还寒酸!”
“我说也是。”
“被弄得稀巴烂的阳台栏杆,让这个本就寒酸的店铺雪上加霜。”
“没想到咸老师过得那么辛苦。”
咔嚓——
有人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
还有两个在跟警察说着什么,到处看了看。
一行人没待多久,就轻手轻脚下了楼。
一来,咸老师在睡觉,不好吵闹起来,二来,脚下的木质楼梯仿佛随时会断裂一样,吱呀吱呀的响。
警察离开。
她们落座在麻将桌旁边的凳子,一个个反而先打开了手机,看响个不停的群消息。
“大事不好了,咸老师被偷了。”
“好可怜的老板,就没见过过得这么惨的老板[图片][图片][图片]”
“我有事才一天不去,就出事了?!”
“我看看你拍的这个照片。”
“咸老师有事没啊?”
“人好着的,不用担心的桔音。”
“什么!你们说江眠眠送的大床被偷了?”
“对啊,刚刚跟警察聊了几句,说店里就只有一张床失窃。”
“我想的是还好咸老师不知道江小姐送的那张床具体多少钱。”
“是哦,肯定会更难受了。”
“那可是入室盗窃啊,人没事就行,床还会有的。”
“没事的,等我有时间了给她一张新床。”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她这店一点都不安全,送了我觉得肯定还会被偷。”
“那还不简单,我打个电话,让之前给我家装修的顶级装修团队过来,给她装个漂亮又安全的防盗窗,款式很像落地窗,需要通风的时候,可以全开,一点都不耽误晒太阳。”
“钱,我来出吧,如果不是咸老师,我可能会家破人亡。”
“眠眠你已经出得够多了,那辆车你也出了不少钱。”
“也没有多少钱,是我和陈瑶,还有傅永乐的父母出的,傅永乐出的大头。”
“啊?傅永乐也知道咸老师了?”
“哇,傅永乐居然知道咸老师,你们告诉她的?”
“不是我们告诉永乐的,是傅深自己作的。”
“我错过了什么,可以细讲吗?”
没有人忘记傅永乐能被救出来,多亏了舒鱼鱼。
如果没有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傅永乐。
江眠眠觉得自己会和傅深反目成仇,最终因为那场车祸从而彻底翻不了身。
如果命运是一张网,江眠眠觉得舒鱼鱼就是一个拿着镰刀将她的网割开的人。
江眠眠经过傅永乐的事情之后,突然释怀了。
在生命面前,她的这段感情显得那么渺小和无能。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拼命在自己身上寻找缺点,责备自己不好缺点太多,怀疑自己的能力和外貌,才会让傅深喜欢上别人。
他突然喜欢上了百合。
玫瑰又何须自卑。
抽筋扒皮,玫瑰也成不了百合,反之亦然。
江眠眠松了手,但傅深却开始纠缠不休。
傅永乐回来后,又是治疗身体,又是请最好的心理医生,一夜之间,多年的伤害怎么可能说好就好。
家里的报纸还让傅永乐看了去。
虽然被囚禁在大山深处多年,但是她没有一日敢松懈,醪村的泥土上,曾经被她用树枝写下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和字,雨水是橡皮擦。所以她从不埋怨大自然。
她将那些字牢牢地记住,记住自己的生命。
报纸上的新闻,让傅永乐犹遭凌迟。
原来那一日那些人没有来,都是因为哥哥找了个假冒的人!
傅永乐只相信把自己救出来的江眠眠和陈瑶。
让陈瑶感到放心的是,傅永乐的父母极其呵护着女儿,连她小时候的房间都原封不动的保留着,孩子回来,就按比例放大她房间里的东西。
人们总说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
这句话并不假。
傅永乐的求生欲和善良,都来源于父母之爱,以及和谐的原生家庭。
至少在心理健康这方面,傅永乐是很强大的。
傅永乐昨晚花了点时间,看完了李桔音给江眠眠文字形式直播的麻将馆老板的话。
每一条,都让傅永乐震惊,从时间线去看,都无法不去相信。
救自己的人,竟然都是素未谋面的姐姐。
“你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看着我和永乐闹成那样,你就开心了是吗?”
“那是你们兄妹之间的事情,为什么又要推到我的身上,我难不成还得负责调解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吗。”
江眠眠冷冰冰地站在马路边。
傅深和他的几个朋友拦着不让走,非要她给个交代。
他的朋友,有一个算一个的偏心。
“江眠眠,做人不能这样吧,总不能因为傅深不爱你了,就要拆掉人家小情侣吧。”
“江小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现在思琼有多痛苦吗?昨天好心去接傅永乐,陪她去医院看医生,又帮忙上上下下的办手续,凌晨一两点却换来傅永乐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这个世界怎么了?好人简直没好报。”
江眠眠:“又不是我骂的林思琼,找我喊冤怕是喊错人了。”
傅深愤懑:“你少诡辩!肯定是你在永乐面前说了什么,永乐才会对思琼突然翻脸。”
江眠眠:“我一个外人说什么她都信,那你们作为家人和朋友,更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你!你!”
“江眠眠。”
江眠眠无视身后那些人看不起和轻蔑的眼神,上了来接她的车。
车窗半开。
傅深和江眠眠的视线交汇后,都冷漠地交错开来。
曾经何时,这两双眼睛没装下过旁人,如今都噙着霜,只在看见彼此的时候,会落下大雪。
傅深接到一通电话,急忙赶回去。
傅永乐头发洗干净之后,几个人护养了两个小时,不至于在她崩溃时出现像之前肮脏的凌乱。
她面前的地上全是玻璃碎片。
她掀翻了茶几上所有的东西,红着眼瞪着走进客厅的傅深,眼神的恨意触目惊心。
她指着傅深,声嘶力竭道:“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妈妈紧紧抱着女儿颤抖不已的身体,“永乐,永乐,咱不气,好好说好不好。”
傅深看到永乐这个样子,上前小心翼翼地说:“永乐,你怎么了?”
傅永乐仿佛一下子被什么击中似的,抱头,痛苦地尖叫起来,哀嚎着瘫坐下去。
傅妈妈力气小,跟着她坐在地上,她急急地用手把地上的玻璃渣扒开,唯恐伤到女儿,却伤了自己的掌心。
这时,穿着小白裙的林思琼两只手分别牵着三四岁的孩童,站在侧厅连通主客厅的位置,三个人呆呆地看着客厅里嚎哭的傅永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思琼蹲下身,温柔且小声地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回来,妈妈就会好起来了,快去,见见你们的妈妈吧,抱一抱妈妈她就会好起来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