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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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迟烟是被派派扒着床头舔醒的。
她无奈地眯着眼睛把热情的小狗推开，拿起手机查看时间的时候，看见了宋颜发来的祝福。
她忽然反应过来，坐起身点开日历，才发现今年的9月29日是中秋节，而她的生日也是今天。
关于生日，她只知道一个干巴巴的数字：阴历八月十五。因为阳历的时间总在变动，以至于每年生日的时候，她都不记得具体在哪天。
所以昨日和程唤约好见面的时候，她全然忘了。
现在想来，既然生日当天约人见面拿回生日礼物，作为姐姐，也该在今天请人家吃顿饭才合理。
做好决定，迟烟起床，先带着派派去楼下草坪溜了几圈。
清晨的小区凉风阵阵，多数是老年人穿着练功服三五成群地晨练，也有遛狗的年轻男女，牵着自家毛孩子的名字在草坪散步。
遇到迟烟，大家都很友善地打着招呼，有些甚至会停下来与她交谈几句。
迟烟牵紧狗绳，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手心冒汗，到可以主动去问别人家的小狗叫什么名字，再到可以笑容明媚地与人攀谈。
在程家生活五年，偌大的房子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周姨和李叔，远离喧嚣的同时也远离了人情味，她都渐渐忘了那些曾经喜欢的人间烟火气。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她开心地记录下来，发给宋颜。
有时差在，不必等回复，迟烟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趁着面包机工作的时间，她站在开放式厨房台面前，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给程唤发去消息：
［阿唤，今天中午或晚上，你哪个时间段方便，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过是场再普通不过的邀约，发者无心，收到消息的人却是有意。
彼时的程唤刚刚结束晨跑，冲完澡出来。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他抬起修长的指节随意地将湿发向后拢去，露出清晰而深邃的眉眼，目光不经意瞧见丢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又熄灭。
他不紧不慢地走近，连手机都懒得拿，只是没什么情绪垂着眸，用指尖轻点了点屏幕。
随着点击的动作，屏幕重新亮起来。
界面下方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名字：
［迟烟］
看见名字的那刻，他动作一顿，旋即将手机拿起，原本恹恹的神情变得柔软，鸦羽般的长睫轻抬，掩盖不住愉悦的情绪。
她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要约他见面。
其实，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凑出一整天的时间。
程唤为自己一瞬间冒出的幼稚想法感到好笑，挑着眉梢尽量自然地回复过去。
［晚上吧。］
因为夜晚才可以看见月亮。
只有两个人的中秋和生日，他想同迟烟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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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许久独立生活，迟烟发现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比如水电费什么时候缴费，在哪里缴、比如宋颜家附近的新建地铁站在那里，坐哪条线距离公司最近、再比如……
迟烟坐在电脑前，一一搜索，这些本该习以为常的常识，在此刻开始慢慢拾起。
虽然打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会有些心虚和酸涩的情绪，但是在知道具体的操作流程之后，那些心情慢慢变得开阔明朗，仿佛晦暗山洞，一点点有象征着希望的阳光洒落。
中午简单做了碗小馄饨，吃饭的时候注意到了宋颜回过来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前。
她清早发了三条小作文，宋颜就给她回复了十来条语音，每一条还都是五六十秒的程度。
或许有些人不喜欢听长语音，但迟烟很喜欢听。她一个一个地点开，边吃馄饨，边笑眯眯地听着宋颜语音里生动的声音。
宋颜说为迟烟心态的改变感到高兴，与她絮絮叨叨地讲述整天下来的所见所闻，还说交流过程中收获很多，等回来就好好为她的下一张专辑做准备……
讲到最后，声音也变得困倦，宋颜懒洋洋地留下一句“晚安”作为结尾。
语音全部听完，迟烟像批奏折似的，每条都好好回复。
而派派就趴在她身旁，乖得让人心软软。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迟烟睡了午觉，打扫完房间已经六点多。她从衣柜中拿出已经洗了烘干的长款棉布裙，随手选了双运动鞋穿上。
镜中的人未施粉黛，乌发柔顺，神情柔和。
迟烟静静看着自己，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青春洋溢的学生时代。
派派向来喜欢凑热闹，吐着舌头好奇地蹲她腿边，还歪着脑袋仰起头看。她被可爱到，弯下腰揉揉它的耳朵，又忍不住亲了一下。
便是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迟烟接起，程唤说已经按着她发来的地址过来了，就等在楼下。
她应声，将拖鞋放好，跟派派告别之后就乘了电梯下楼。
出楼的时候，看到程唤在车前站着。
他正同谁打着电话，估计是工作消息，神情有点严肃。察觉她走过来，程唤很快收尾，将手机放进口袋，抬眸向她弯弯唇畔。
看见这一幕，迟烟无端想起了程祁森，他很少接她，基本都是李叔车接车送，但哪怕他在车里，也从来没有下车出来等待她的时候。
程唤将门拉开，示意她坐。
男人表情淡淡的，姿态随意而矜贵，没有一点点让人觉得不适的局促和刻意，这样的举动只让人觉得体贴。
迟烟微勾唇角，准备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却看到了座位上的小狗公仔。
可爱的是，它被摆置得“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身上不但背着小挎包，还十分认真地系着安全带。
这样煞有介事的模样，让迟烟不禁失笑。
她解开安全带坐进去，还不忘把小狗抱进怀里。
重新系好安全带的时候，程唤已经坐进驾驶座，他安静地等待着她系好，垂眸斜睨了一眼迟烟怀里的狗狗公仔，没说什么，脚踩油门缓缓驶出小区。
随着车身驶过车水马龙的大道，天色渐渐有变暗的趋势，四周逐渐有霓虹灯亮起。
迟烟觉得，今天的程唤好像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的嘴角以很浅很浅的弧度微弯着，神情也十分柔和。这让迟烟想起多年前，他生日那天。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天空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程祁森因为要加班迟迟未归，她不想因为时间关系让程唤觉得被冷落，索性不等程祁森回来，先替他庆祝生日。
那段时间周姨和李叔他们都放假回了老家，别墅里只有她和程唤，晚上九点半，迟烟端起早已悄悄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敲响了程唤的房门。
门开启的瞬间，少年的神色漠然得像窗外冰冷的雪，可是在看见她笑盈盈地端着蛋糕出现的那一秒种，他的眼眸轻晃，讶异一闪而过，半晌才僵硬地在她的催促下，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
迟烟不知道他许了什么，良久良久，细细的蜡烛几乎都要燃烧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睁开眼睛。
他好看的星眸里映着她的笑脸，在她一声“阿唤，生日快乐”的祝福中，轻轻吹灭了蜡烛。
于是程唤的十八岁生日，在那个茫茫的雪夜落下帷幕。
迟烟还记得，那个夜晚程唤就是现在这样的神情，莫名让人觉得亲近、安心。
到达约定好的饭馆时，繁华的街道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到了饭点，带着凉意的秋风也阻挡不了人世间的喧哗与热情。
车停在合适的地方，两人一路经过商贩和路边摊，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饭馆。
迟烟全程跟着地图走，不留神间还走错了地方，好在最后成功找到。
见有客到，老板娘很快迎过来，热情洋溢地将他们往楼上引。迟烟抽空回头对程唤露出微笑，感激于他的耐心，没将她的局促揭穿。
一笑之后，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老板娘的声音引走，没能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在看到她好看的笑容时，那一瞬间的怔神。
沿路经过喧闹的隔间，两人来到一间小包厢落座。老板娘知道她是隋野的朋友，格外地亲切，主动将特色菜告知，还送了两个。
迟烟明显没试过跟陌生人这么热切地交流，不好意思却又始终保持微笑，乖巧得很。程唤在一旁默默观察着，看她忍住局促，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柔软得像——
“豆腐！咱们店里文思豆腐也是一绝，妹子尝尝？”老板娘自来熟地划下最后一道菜，又挨个给两人添了茶才关门离开。
迟烟松了一口气，抿了抿笑僵的嘴唇。
却见程唤终于忍不住低头轻笑出声，宽肩微微耸动着，看着着实憋了许久的样子。
好久都没见过程唤这样的笑容，迟烟不觉得气恼，倒觉得莫名欣慰。
她无奈地待他笑完，眼中这才露出困惑，问他怎么了。
程唤摇头，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凉菜，默默将其推到迟烟那侧。
他转移话题地问：“这家店你是怎么找到的？”
迟烟回答：“这是宋颜和隋野来过的店，据说很好吃，我也是第一次来尝试。”
“隋野？”程唤喝着杯子里的茶水，随意问出一句。
迟烟也轻抿着茶水，百无聊赖地回答：“他是宋颜的青梅竹马，我是因为宋颜的关系才认识他的，人很不错。”
“嗯。”
对话结束，房间突兀地陷入安静。
迟烟那身为姐姐的责任感，促使着她想要找个话题打破安静，她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是中秋节，是该吃月饼的时候了。”
程唤轻点了几下手机，抬眸看她：“现在想吃？”
“没有。”迟烟立即摇头，她没想着要去麻烦他的意思。
话音刚落，程唤的手机随即响起。
他接通低声应了几句便挂断，而后将手机放下，明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已经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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