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
屋内，一家人聚在一起，围桌而坐，桌上摆放着几张银票，几串铜板，外加几块碎银。
沈朗抱着自己的小木盒，打开盖子，将盒子倒扣在桌上，十几个铜板落到桌子，碰撞声响起，这是他存下来的零用钱。
沈妍数着桌上的银钱，问：“够了吗？”
看到沈奚的表情后，沈妍叹了口气，“看来是不够的。”
“不如再同县令商谈一番？”沈母也在冥思苦想，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这个方法，说着她也不免有些埋怨，“就算他是县令大人，也不能只给你塞活，不出力的道理。”
原本的规划好好的，如今因着县令马的数量剧增，开支也成倍地增加。
“阿娘，大人自有他的想法，若是没有他，咱们场地还没有着落呢。”沈奚劝着沈母，不想让她动气，生气对她的身子没好处，“就当是换了个问题解决好了，哪有一路坦途啊，这里避开一个坑，那里越过一道沟，无甚区别。”
若是场地和人工对标，那沈奚还赚了一批幼马，不算亏。
闻言，沈大伯母笑了起来，道：“奚儿说得对，人来世上一遭，便是要一道道坎迈过的。”
沈母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便道：“那这段时间，我便不去摆摊了，就同你一起去马场。”
沈妍也点头，辛苦一些应该也能够撑过一段时间，招工的事情后面可以慢慢来。
“好。”沈奚笑着应下了，没有拒绝，一家人之间无需客气。
沈奚心里算着数，从桌上拿起了钱，站起身：“这几日实在是麻烦邻居了，如今场地解决了，也该去同他们说一声。”
如今马都存放在邻居家里，靠着他们帮忙照顾，虽然他们出发点定然不是为了钱，但沈奚还是要给的。
“等等。”沈妍小跑着往外，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我方才看了一下厨房的食材，还算是充足，现下也不用去摆摊了，也不能浪费了，我做些吃食与你一同去吧。”
沈母同沈大伯母相视一笑，纷纷夸赞说：“看看，如今女儿们倒是比我们还懂人情往来了。”
沈妍红了脸，有些羞涩，不再说什么，赶紧走开往厨房去了。
之后的几天，沈奚都在忙碌马场的事情。屋舍建造耗时久，沈奚又赶时间，便只让工匠临时搭建了几个勉强遮风挡雨的草棚子，牵了马进去，也算是有个住处。
安全问题也是十分重要的，马场附近人烟寥寥，同人们的聚居地有段距离，晚上需要人来守夜。
柳正平倒是积极了，派了捕快夜间来值夜，虽然白日里还是需要沈奚找人来看，但也大大地降低了安全隐患。
虽然艰辛些，但勉勉强强也是运营了下去。
今日是鼓励养马的公文正式贴出的日子，应柳正平的邀请，沈奚去了衙门，做那个第一个积极响应的人。
新县令上任后，不少政令规定都有改革变化，公告栏的纸张都还很新，百姓从最初一看见官差张贴布告就一窝蜂拥上去，到现在公告贴完后闲来才来瞧两眼。
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捕快张贴布告之时，县令一身官服立在一旁，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捕快贴好告示后，观望的人纷纷上前，但碍于柳正平的威严，还是同公告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地探着头。
沈奚看向身边的人，“大人，不讲两句？”
柳正平往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没有太多的官架子，十分亲切地开了口。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是有一事要宣告，诸位可移步往前，仔细看这布告。”
他发了话，人们相互对视几眼，又看了看柳正平，终是放松了些，向前走了几步。
看热闹的人中并非人人都识字，只能等着识字的人看完同他们讲。
“讲什么了？”
有急性子的人没什么耐心，旁人刚看几眼就忍不住出言询问，正在阅读的人边看边道：“别吵。”
一群人聚在一起又吸引了路过人的目光，一时间人们讨论声四起。
沈奚：“大人，不知我的招工公告可准备好了？”
柳正平一挥手，身后捕快露出了手中的纸张，“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帮姑娘的，你的经验丰富，等下若是百姓提出什么困惑，还请姑娘为之解答一二。”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沈奚深深吸一口气。
邺城鼓励养马的政策在从前便有了，但邺城马业始终没有发展起来，大多数人也是将马拴在家中，得个减免赋税的名目，并不靠这个吃饭。
究其原因，有不少的历史遗留问题，邺城养马业甚至称不上萌芽阶段，技术落后，百姓兴趣寥寥，再加上地理位置，贸易条件并不好。
养马周期又长，投入多，对于全家投入耕种后才能勉强维系生活的家庭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没有就近的交易地，地处偏僻，前往交易地的路途中若是遇到山匪，性命都是堪忧的，还不如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日子苦便苦了，起码平安和稳。
沈奚事先是看过这次的公告的，这次官府在原先减税的基础上，给了相应的补贴，不过并不多，沈奚觉得作用不会太大，甚至容易造成为了钱财而大量圈养马匹的情况。
对于贸易条件，官府也进行了介入，官府进行统一的回购，再进行售卖。不过这也有缺点，官府掌握定价权，容易造成垄断。
但邺城首要任务是发展，日后慢慢改进也不成问题。
道理柳正平同样知晓，要想真正发展起来，必须从百姓的需求出发，让他们看到这确实是可获利的，这也是他找来沈奚的原因。
围观者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个公告，都有自己的想法。
胆子稍大的人便直接提问：“大人，这只要养马便可获得官府的补助吗？”
“非也，是有条件的，官府会定期派人下去查探情况，确保各位是真的在养马，而不是冒领钱财。”
这话让不少意动之人都歇了心思，普通百姓大多是无力承担前期的投入的。
有不少富户倒是心动，只是无人做那个出头之人。
接收到柳正平的眼神暗示后，沈奚上前一步。
“各位大叔大婶，大爷大娘，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我做一个招工。”
沈奚接过了捕快递来的纸，往上一贴，又有不少人凑上前看。
普通人家无法自己养马，但可以去马场打工，同时也是一个培训了，等沈奚做出了名堂，自然会有不少人效仿。
除了沈奚之外，柳正平也有安排人混在人群中，只待时机合适便出来支持这个政策，因此一时之间，人们从疑惑变为了连连称好。
只是这大规模养马之人还是少，除了原本就有些基础的富户，出来响应的人很少。
一连几日过去了，来官府登记的仅有五户人家。
不过这不是沈奚该忧心的，她有自己更加忧虑的事情。本以为借着公告的宣传力度，能有不少人前来应聘，但一整天过去了，只有原本的几人好心的邻居前来捧场。
沈奚坐在马场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看着连同自家人在内的不超过十人在忙碌着，撂下了笔，打算再去街上看看情况。
葛大婶喂完了一桶饲料，提着空桶擦着汗往沈奚这边走来。
“奚丫头，今日还是没人前来吗？”
“是啊，按理说不该啊。”
沈奚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囊中羞涩，但是她并未压低工人的工资，都是按照市场价给的，这是为何呢？
哪怕对她养马事业没有信心也不至于吧，都是做工，人来干活，她发工钱，她何时倒闭都不会少了底下人的薪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