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的人心(二十六)
这几日,郡主就像是缠上了京墨一般,白日里一个劲的将她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将来想嫁的人是京墨。
谢执本是说过,若是不想就不必。但京墨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远来是客,陪着也是应该的。
刚开始阿瑶还步步紧跟着,谨慎着,生怕这郡主是什么蛮横之人。后来发现,她便是一个实打实的话痨子,话多不说,人还特好奇,对于吃的,一会这个想尝尝,一会那个想吃吃,对于玩的,哪怕是三岁小儿的玩具她都感到好奇。她和郡主的那个丫鬟从早跟到晚,一会买这,一会买那,几天来,脚跑累了,胳膊也拎酸了,她是开心了,自己也废了。
这一天下来,阿瑶趴在桌上,有些生无可恋。她原本以为姑娘跟将军待在一起会有危险,需得谨慎更谨慎些,如今看来,京墨跟谢执待在一起最安全。
京墨替她揉了揉肩,无奈笑道:“辛苦了,郡主姑娘家,喜欢逛街。”
“那她这也太能逛了吧,”阿瑶欲哭无泪,“从早到晚,从长安城东跑到了西街,从北跑到了南,托她的福,我一天吃到了长安城东南西北各个地方的美食。”阿瑶以前觉得自己体力壮得像头牛,如今看来,她就是看着壮,实则虚。而那郡主,看着娇生惯养的一个人,怎么就闹腾的跟只牛一般。
阿瑶站起身,将京墨拉着坐下:“姑娘你才是,平日里从未累过,这几日可是辛苦了。”
是辛苦了,她这几日许早就睡了,第二日也有些起不来。好在她不用跑动跑西的替苏银翎买东西,也就轻松了些。
“姑娘,你说这郡主是不是故意折腾你的。”阿瑶抱怨道,“你的身子本就弱,哪能同她一般的胡闹。”
“好啦,”京墨知道她有些怨言,“郡主乃是一国公主,岂是这般斤斤计较之人。我知道这几日辛苦阿瑶了,明日你去找苍木先生帮你看看手,看看脚,好不好,再给你做许多好吃的,滋补滋补。”
一道这名字,女儿家的心思完全遮掩不住,阿瑶害羞的一笑:“姑娘,好端端的,干嘛提他。”
“不是我要提他,是他今日来找我了。”京墨笑,“不过你当时出了府帮郡主去买葫芦丝,也就错过了。”
“先生来了?”阿瑶有些惊喜,哪怕没见着,她都觉得是开心的。
京墨点头:“因为孩子们在家等着他,他也不便停留太久,我就告诉他,明日你回去找他的。”
阿瑶按捺不住的勾起唇瓣,随后低咳了一声:“那他,他来找姑娘做什么。”
“让我代写婚书。”
……
阿瑶:“谁的婚书。”
京墨:“自是你和他的。”
阿瑶愣住了,重复了一遍:“谁的婚书。”
京墨便是再次回答:“你和苍术先生的。”
阿瑶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起来,她想笑可有太过惊喜,整个人手足无措的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
京墨瞧着她,打心里的也替她高兴:“一纸婚书,今生不负。他说我与你情谊之深,又是见证了你与她走来的每一步,此婚书由我来写最为合适。”
阿瑶忍不住的落泪。京墨上手抹了抹她脸颊上的泪珠:“傻姑娘,哭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姑娘待我好,”阿瑶的泪如同断了串的珠子,“真的太好了。”
京墨给她擦了又擦,这泪就跟擦不干净一般,只能是笑笑:“好了,喜事,怎么还哭上了。”
京墨越是说,她越是激动,不管不顾的,哇哇就哭出了声。
她抽抽噎噎的,圆脸变成了红苹果:“姑娘一字难求,还麻烦姑娘给我写婚书,姑娘,你该不会收我钱吧。”
京墨被她这小财迷给逗笑了:“那是不是我若是收钱,你就不要我写了。”
“那不行,”阿瑶吸了吸鼻子,两眼泪花都还挂着,“再贵我也要买,若是没有姑娘,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姑娘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阿瑶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上……”
“好啦好啦。”京墨拍了拍她的手,眉眼无奈,“越说越离谱了,好好的,干嘛要做牛做马。”
阿瑶:“我看书上那些报恩的,都是这么说的,我就跟着学了几句嘛。”
她看的向来不是什么正经书。京墨能够看上这些书,很大一个功劳就是来自于阿瑶。
京墨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走到一个小柜子前,拿出了一个小箱子递到了阿瑶的面前。
阿瑶光是看着这木箱子便已经有些愣住了。这是以前她一时脑热,想着学上一门木工的手艺,回来找院子中给姑娘做一个秋千。可学了几日,就连一个木头桶子也做不好,一气之下,她便是放弃了。
这箱子如今看起来依旧是那那般的丑,歪歪扭扭的,上面的雕刻的四不像。不过相比以前,这小箱子多了一个盖子,盖子做的精美,甚至上面还雕刻上了阿瑶的名字。
阿瑶:“姑娘怎么把这东西留着。”
京墨笑笑:“当时看你做的认真,想来是喜欢的,丢了可惜。”
“才不喜欢,做的丑死了。”阿瑶嘴上这般说着,可手还是念念不舍的摸着。她是喜欢,但当时真就是被自己这双手给气的,直接上头给丢了。回屋冷静之后,她还是出来寻过,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再丑也是自己的,可等她去,便是连个木屑都不剩了。
“哪丑了,多好看啊。”京墨夸起她来也算是盲目着。
阿瑶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京墨对于这些东西都有着吹毛求疵的本领,字要练到极致,刺绣要做到极致,弹琴绘画都是。她竟然对着自己这个丑东西夸出了口。
她那吃惊的模样实在可爱,京墨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啦,打开看看,这些都是我给你留着的嫁妆。”
京墨顿了一下,又摇头:“也不是嫁妆,以前想着,就算是姑娘家,往后出了王府也该有自己的归属,这些东西给你留着,想再哪给自己安个家都行。这些可都是你一个人的,嫁妆我会另外准备,你可不要全拿去给了苍术先生。”
阿瑶完全没想过京墨会给她这些东西,带着打开盖子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箱子里放着一块块金光闪闪的小金块,一个有大拇指这般大,成成叠叠的,看着就不少。
“一共十八个。阿瑶不是快要十八岁了吗。我便是给你准备了这些。你若是再晚两年出家,我便是能给你准备的更多。”京墨抿唇轻笑着。
阿瑶看着金块,冲上头的不是喜悦,是质疑。
京墨向来不会乱动王府中的钱。她总说这些钱是谢执的,就算将军战死在了沙场,这些钱财包括府邸便也是上交国库。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开销,其它的,姑娘都是拿着自己卖画卖字的钱来用。
如今她一直将这些金块拿来留给了自己,那她呢?她就好像是以往从未想过自己的以后。就像是将军死了,王府散了,她也没给自己留任何一条后路。
阿瑶越是细想越觉得头皮发麻。京墨好像从不是她所见到的这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