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蛇王那张美艳动人的脸拉得老长，瞪向那几个编排口号的手下：“人界的猪吃糠吗？”
那几人抖得跟筛子似的：“小的不知啊....”
“你们不知？既然不知还将这玩意儿唱进口号！”蛇王凶狠地说：“罚你们去人界跟猪一起吃糠，吃够一个月再回来！”
说罢，叫小兵将他们带走：“找几户养猪的人家，给些好处，每天喂他们吃糠。”
吃惯了好肉的蛇精，哪里吃得了糠。几人哭得稀里哗啦，好似吃糠会即刻要了他们的命。
沐南心怎知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会害了这几个小妖，与身旁的十璟说：“你不是与蛇王关系好吗？帮他们求个情，糠就别吃了。”
十璟好笑道：“你将我骂了，还得我出面处理？”
蛇王听见他们两人谈话，转过身来，这才看向沐南心。
她走近两步，绕着沐南心一边踱步一边上下打量：“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打过照面？”
沐南心颔首道：“菇良山——沐南心。”
蛇王脚步一顿，双眼骤亮：“哎呀呀！我这小小的幻蛇窟，今日居然来了两位贵客！仙门的风可真会吹，竟将霄怀真人给吹来了。”
“实因有事请教蛇王。”沐南心说道。
“哎？”蛇王笑着摇摇头：“幻蛇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今日必须喝个痛快。不论有什么事，都得喝足了再说。”
仙有仙的规矩，蛇族也有蛇族的规矩。到了别人的地盘，又有事请人协助，自然得依照别人的心情办事。
何况饮酒不与正事冲突，沐南心遂没再多言。
蛇王又看向旁边的十璟：“恩人若不计较，我这次就放过他们？”
见他点头回应，她便吩咐那几人赶紧去准备：“一个时辰后还没备好美酒，你们就去吃糠。”
那几个手下听到不用吃糠，脚步别提多轻松，麻溜地往幻蛇窟方向跑去。
***
蛇王带领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峡谷进入冰川深处，峡谷两旁皆是陡峭险峻的冰壁，高有百余丈，顶上霜雾缭绕，望不到边。
拐了十几道弯，面前庞大的冰墙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将领走上前，将手掌贴在冰墙，口里念了道咒，巨大的冰墙表面闪过经络一样的纹理，须臾整面墙体变得透明。
沐南心往内快速环视，可见宽敞明亮的洞窟，里头空空荡荡，并无多余的摆件。唯独墙上挖有不等的孔洞，放置了烛灯。
“请。”蛇王客气地抬手，示意沐南心和十璟先行进去。
沐南心瞥了眼身旁的魔君，他似看出她有所戒备，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抬脚与她一齐穿过结界，走进洞窟。
进来后，与外边所见大不同的场景吸引了沐南心的目光——
偌大的洞窟虽未以墙分隔，但按照摆设和物件来辨别，可分成两个区域：东边是宴席的厅堂，整齐地摆着案几和坐榻。西边则整齐地摞起各类酒具器皿，还有一些练兵用的木剑。
洞窟北边的尽头挖有六条通道，两宽四窄。宽的目测足以容纳五六人并排通过，即便略窄的通道也能容纳两人。
东极仙君曾说这儿之所以叫做幻蛇窟，是因随处设有幻术，一不留意就会中术。
方才外边的墙体应当也设有幻术，所以在外看见的和站在洞窟内所见的场景并不一致。蛇王的幻术十分厉害，她刚才稍没留意，竟被假象蒙蔽。
蛇王紧随其后，瞧了瞧魔君的手，戏谑道：“恩人抓得这么紧，是担心我将霄怀真人给拐走么？”
听见这话，正观察洞窟的沐南心后知后觉手腕还被魔君牵着，连忙抽手，而后佯装淡定地继续端量各个通道。
蛇王瞧她看得仔细，笑称：“幻蛇窟虽四通八达，但越往深处越发复杂。倘若没有我们指引，莫要分神乱走，要是人丢了，仙庭管我来要，我可赔不起。”
“仙门拜访讲究礼数，蛇王无需担心。”沐南心回道。
原本嬉笑的蛇王面色一僵，鼻端发出一声细微的冷哼：“仙门中人并非都讲礼节。”
听她反驳的语气格外不屑，似与仙门闹过些许不愉快，沐南心不知如何接话，遂默在一旁。
“我今日过来也是有事要和你打听。”十璟适时开口，问道：“酒宴还未开始，不如先谈正事？”
蛇王瞬间恢复方才那嬉笑的模样：“恩人知道我一向无酒不谈事，只有酒意尽兴，脑子才灵光，你们想打听的事，我自然就能详尽道出。”
十璟知道她这个习惯，便道被冻雨寒风吹了一路，先去歇息也好。
“洞窟虽小，客房还是有几间，二位是住一起还是.....”说着，蛇王暧昧地朝十璟眨了眨眼。
“一人一间。”沐南心抢先回话。
蛇王耸耸肩，爱莫能助地望向十璟。
他但笑不语，佯装不知。
随后蛇王吩咐两位小兵，带他们去客房休息，她需留下来准备酒宴，十璟遂与沐南心跟随小兵进入北侧的一个稍窄的通道。
走有三十余步，四人抵达岔口。
“两边各有一间客房，恩人是想住哪一间？”一名小兵客气地问道。
十璟没立刻回复，而是问向身旁的沐满心：“你想住左边还是右边的客房？”
她正好现在右侧，便朝右边略微抬了抬下巴：“那儿。”
说罢，她就随小兵往右侧的通道走。刚刚走去六七步，十璟忽然几个大跨步，立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旁的小兵吓一跳，呆呆立在原地，不敢出声。
沐南心没有防备，差些要撞入他怀中。惊得她赶忙刹住脚步，脸颊离那宽阔的胸膛仅剩半尺距离。
她暗暗瞪一眼他的胸，好险！
而后及时往后退半步，抬头看去：“魔君想换房间？”
十璟垂眸接过她不悦的目光，问道：“当真不与我住一间？”
这话问的.....
“男女有别！”沐南心没好气地说罢，侧身绕过他，叫上小兵往客房方向走去。
十璟目送她拐入另一边通道，摇头失笑：还是不信我。
***
客房内，十璟侧卧在榻上，单手支额，正闭目养神。
说是要养神，却难静下心来，止不住地担心住在另一间客房的沐南心。
来时的路上，她惧寒畏冷，身子似出了些状况。幻蛇窟内虽不比冻雨那样冷得刺骨，但这儿四处是冰，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了屋内的低温。
“我说恩人怎么多年不来，原来是去魔域当大王了。”蛇王的声音忽然响起。
十璟懒懒地掀眼，就见穿着一身紫红纱裙的蛇王出现在门口，正姿态妖娆地走来。她步伐快时与常人行走无异，慢下来时，裙中的两腿交叉扭动，活像摆动的蛇尾。
蛇王来到榻前，直接坐下来，单手撑在榻沿，往他面前凑过去。
即便她靠得很近，近得可以在她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十璟面色未变，气息如常。
在他眼里，坐在面前的就是一条蛇，并无男女差别。
蛇王瞧他一副和尚入定的无情无欲模样，狡黠一笑，然后张开口。红嫩的舌尖忽然变成细长鲜红的蛇信子，挑逗般朝他靠近。
“不想要舌头了？”十璟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吓得她赶忙撤回蛇信。
她收起嬉笑的嘴脸，坐正身：“恩人如今当上了魔族的大王，不如咱们妖魔联手，将仙庭给踏平，统领四方六合？”
十璟缓缓阖目：“魔族并无兴致统领四方。”
“是因为霄怀真人，所以不愿攻打仙庭？”蛇王暧昧地揣道：“恩人莫不是……喜欢她？”
十璟嘴角一勾：“我有什么举止令你如此误解？”
“走进幻蛇窟之前，恩人可是紧紧牵着她的手。那关切的样子，我可是看得清楚，哪来的误解。”蛇王言之凿凿地说。
十璟但笑，并不回应。
蛇王失落地摇摇头，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就算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也逼不出半个字。
但他有不说的底气，毕竟想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那刀还没亮出来，早就呜呼丢命。
可似他这等狠绝之人，怎可能有真心在意的人？
蛇王不信，一步步刺探：“她若是知道你做过什么，只怕.....”
十璟忽然睁眼，冷冷地盯着她：“我能将你从老蛇王手中救下来，也能轻易撕了你的蛇皮。”
他说这话时，蛇王明显感觉到心口被一道无形之力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开玩笑的……他当真喜欢沐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