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听冥王细说许久，关于沐南心上一世的身份，十璟已有些许眉目。
冥王说承天族不过存在于传闻中，他曾查阅相关古籍，都没有关于‘承天族’的详尽记载。而提到长生大帝的古籍，或多或少都有缺失。其弟子天相司禄的记载更是甚少，只几笔略略带过。
即便冥王强调所说皆为传言，当不得真，十璟综合他与煞灵所述，也能推断五行盘是真实存在过的。
而沐南心应该就是天相司禄的后人，也是五行盘最后的掌管者。她所要保护的族人，恐怕就是‘承天族’。
层层迷雾已被剥开，十璟慢慢将这些事串起来，却仍有缺漏：当年仙、魔和承天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沐南心为何会献祭五行盘？
这些事，冥王一问三不知，而仙帝和沐南心断不会告诉他。
既然当年之事涉及魔族，或许回到魔域可以查到一些线索.....
如今沐南心已安然留在煞鬼渊疗伤，十璟与冥王交代几句，望他叮嘱六天鬼神多加留意她的情况，便离开了幽冥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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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璟刚刚回到魔宫，正要派侍从传话与适瑜，大将军定常胜忽然急匆匆找来，说赤莲漠的阵眼出了些问题。
“末将已带人去修补两回，但阵眼风力十分强劲，伤有百余将士，依然无法靠近。”
十璟见他眉心额头均有伤口，便知这事棘手，他们无法应付。
他便先派人传适瑜过来，并吩咐他调查有关五行盘的相关记载，而后与定常胜带兵去赤莲漠修补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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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十璟回到魔宫已是半夜。
这两日竭力修补阵眼，他已然力亏。遂吩咐煮一壶热茶，便坐在院子内的石凳上歇会儿。
赤莲漠本是魔族几位先祖合力设下的御敌阵，那阵眼四周形同无数个绞肉碎骨的刀刃。若被卷入其中，莫说普通魔族，一头凶猛的野兽都能瞬间给绞成碎渣。
而他必须进入阵眼才能修补缺口，还得一边运力设下坚固的结界，以防受伤。待将阵眼紧急修补完毕，力量也耗损不小。
十璟端杯饮茶，却发现无法自如地控制手指。
他无奈摇摇头，一旦力量不济，成人身躯无法维持太久，虎狮会自主从他体内出去。
果然，这杯茶还未饮尽，眉心闪过红光，魔纹即刻显现。虎狮猝然从他胸口钻出来，他也同时变成了童身。
虎狮抖抖浑身赤红的毛发，冲他嗷呜两声。
十璟淡然斟茶：“怎么？以为自己现在的力量更强，就想吃了我？”说着，抬头冷冷睇它：“你可以试试看。”
虎狮哪里敢试，它曾经试过两回，回回都差点被他抽筋拔骨……
它扭扭脖子，走到院墙角落，蹲下来打瞌睡去了。
赶巧，听闻他刚刚回宫，适瑜就急忙过来。见到师父是童身，他心中了然——修补阵眼极耗力量，昔日也没有几个魔君能办到。
他快步走过去，行了礼，便坐在十璟对面，眉开眼笑：“师父如此关注霄怀真人，不如我帮师父准备聘礼，送上仙庭。只要能顺利联姻，师父既抱得仙人归，又完成了和谈，美哉美哉。”
十璟冷哼，这家伙果然适合做出谋划策的军师，不仅晓得他心里所想，还挺会拿捏他的心思。
“我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他反问道。
适瑜被他给盯得心头发憷，那夹刀带枪的眼神，仿佛要扒他一层皮。
“弟子也只是见师父思人心切，遂想出这么个主意，一切但听师父决定。”他赔笑道。
十璟没答应也没拒绝，话锋一转：“五行盘调查得如何？”
问及正事，适瑜即刻收了笑：“五行盘应该是存在的，地宫的壁画有相关记录。不过，五行盘在一万年前就已消失不见，曾经听过这东西的族人，恐怕都已不在世间。”
“一万年前....”十璟沉吟道：“魔族上次的浩劫也是在一万年前？”
“是。”适瑜回道：“我族总共经历过两次浩劫，上次正是一万年前，地宫的壁画俱有记载。浩劫发生之时，壁画上绘有一圆盘，高高地悬挂在天空。昔日我们都以为是太阳，昨日我反复查看，那圆盘中央绘有五个微小图案，分别代表仙道的金木水火土，应当就是五行盘。”
十璟虽去过两回地宫，只粗略看过那些壁画，并没仔细端详上面的内容。
他将茶杯放下，起身道：“去地宫。”
***
魔族地宫。
十璟和适瑜正站在地宫的中殿，壁画沿着殿内的弧形墙绘得满满当当。
壁画的内容包含魔族的风俗及魔域的风光，位于东面的大片墙体则记载了魔族历来发生的几件大事，其中就有两次浩劫。
第一次浩劫发生在四万年前，却非仅仅魔族遭难，而是导致四方生灵近乎灭绝的大劫。
这场浩劫的起因在画中有描述——是一枚紫黑色的球体。
仙、魔、妖、鬼、人围在球体四周，多方拉扯导致其炸裂开来，而后山崩地裂、四方塌陷。天地顿时陷入黑暗，凛冬即至，万物凋零。
第二次浩劫发生在一万年前，那时魔族集结了近乎全族的兵力，与天兵交战。
画中描绘了战场情景，上空忽然出现一个圆盘。那圆盘迸发万丈光芒，将天地尽数淹没，所有被光覆盖之物皆被摧毁，包括当时的天兵和魔军。
适瑜这两日确认的五行盘，就是这个圆盘。
十璟施法于掌心凝聚火球，足以照亮那圆盘。仔细观察，的确如适瑜所说，圆盘内绘有五个形状各异的图标。
“弟子比对过仙家的古籍，这五个图标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一旁的适瑜说道：“古籍对于此次浩劫亦有记载，描述为五行之力重创魔军，仙、魔无一人生还。弟子猜测，那五行之力就是这壁画中的圆盘，也是五行盘。”
十璟又看了一遍壁画上记载的两次浩劫，目光最后落在导致第一次浩劫的那枚紫黑色的球体上。
他忽想到什么，转过身看向对面墙上所绘的内容——魔族的起源。
魔域曾为蛮荒之地，那时这里只有头顶长着两只弯角，身形似熊般高大的猛兽，被魔族称为兽祖。
有一位身披玄色长袍之人将一枚球体喂给兽祖，其身形开始变化，最终变成人形模样。但与凡人相比，他体型魁梧许多，也保留了原有的褐色皮肤。
随着时日推移，魔族的褐色肌肤渐渐变淡，成了如今的麦色。
十璟指出：“兽祖吞食的球体和引发初次浩劫的球体颇为相像，古籍对其可有详尽描述？”
适瑜摇摇头：“古籍只称其为灵珠，不知具体为何物。”说着，他指了指画上身穿长袍的人：“他衣袍并无图案，但古籍描述为‘着玄色咒纹长袍者’，如果可以找到咒纹的样式，或许就能解开这枚灵珠的真相。”
十璟再次端详壁画，依然只查到五行盘与魔族昔日的浩劫有关，这与煞灵所说的‘仙、魔为争夺五行盘而引发浩劫’一事吻合。
却没有记载五行盘的下落，也没有任何一幅画提及冥王说的‘承天族’。
适瑜道：“单铸曾说龛室的祭台会在祭祖时出现一个石盘，石盘内放置了太祖亲笔编制的族册，或许里面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记载？”
龛室只有历任魔君才能进入，所以适瑜并不知道族册的内容。
十璟看向前方石壁，他只进去过一回，倒是没有仔细留意祭台下还暗藏石盘。
他朝前走去，待到石壁前，抬手将掌心贴在墙上的环形图案，并运力往前推。石壁陡然一震，发出轰隆响声。
他撤下右手，面前的石壁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呈现一条通往龛室的内道。
十璟叮嘱他留在中殿，便踏入通道。
行有十余步，随即进入一间三丈长宽的洞窟，正是祭拜先祖的龛室。
他走向放置了各先祖灵牌的祭台前，将掌心血滴入祭台上方的烛台，烛芯即刻点燃。四周墙面顿时如瓦片剥落一般，逐渐变成涂有铜漆的红色墙体。头顶轰轰作响，缓缓降落四根石柱。每根柱体皆雕有长长的蛟蛇，红色的蛟筋十分醒目。
蛟蛇一族曾试图攻占魔域，后遭魔族屠杀，先祖便将蛟蛇抽筋剥皮，用筋制成龛室梁柱上燃灯的引线，万年不灭。取皮制成魔军的战鼓，经久不破。
他取烛台的火苗，点燃蛟筋，火苗霎时蔓延整根石柱，犹如长长的火龙盘踞其上，将龛室照得明亮。
当初沐南心曾与他说及天青所在之处的线索——四周是黑压压的铜墙，隐约有红光绕柱悬梁，与这里颇为相像。
所以他并非完全骗她，只是顺势将她引过来。
祭台忽然发出细微声响，十璟走过去，就见其中央往下塌陷，形成一个方形石盘。里面果然放着一本册子，应当就是适瑜说的族册。
他将册子拿起，一页页地仔细翻阅。
起初里面记载的内容与壁画上所绘的大部分场景一致，包含了魔族的风俗及魔域的四季风光。之后，便详细记录魔族历来发生的几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魔族的起源，与壁画内容基本吻合。
但关于兽祖吞食的那枚灵珠，有几句描述——蕴藏真阴、真阳之精，孕万物，育苍生。
将灵珠喂给兽祖的长袍之人，族册称其为：神使。且画有一张神使像，也是穿着玄色长袍，但长袍下摆的咒纹十分清晰。
十璟愕然看着长袍上熟悉的咒纹，这与他眉心间的魔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