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讯传来
晨光熹微，纱帘下的光影是慵懒的金黄色，稀碎的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来，化作千万个斑驳的光点。
系统迟来的恭喜声将李清瑶叫醒。
【叮咚，恭喜您完成第一个任务：洞房花烛夜存活，死亡进度条数值+1】
李清瑶睁眼，精神还有点恍惚，昨晚受了惊吓，她睡的浅，生怕那神经病半夜跑来把她杀了。
“统子，我问你，真的要死亡数值拉满才能回家吗？” 顶着憔悴的脸，李清瑶直呼这状态比她躺病床上化疗还累。
“是的。”系统和善地回答：“但是注意可别真死了。”
“………………”
无语的李清瑶搓了把脸起身下床，正好有丫鬟端着盆子和巾子进来：“少夫人，您醒了。”
她瞧着眼生，不是昨日陪着她的那丫鬟，看来应是裴府的丫鬟。
“裴……郎君呢？”李清瑶拒绝了丫鬟的穿衣服务，走向梳妆镜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丫鬟看了她一眼，口吻有点淡：“少爷如今还在书房。”
李清瑶：“…………”
看来新婚弃妇、洞房花烛夜独守空房的事情应该是传遍整个镇国公府了。
李清瑶一边打量着铜镜中与她生的一般无二的女子一边想事儿。
她倒是无所谓，也根本不在意是否在一个男人身边得宠，主要目的是活下来。只要婚后不太过分，什么莺莺燕燕都往家里带，她对这个便宜郎君还真是没什么要求。
不过，眼前这丫鬟倒是该好好调教了，她是主子，再怎么被冷落，也轮不到丫鬟嘲笑。
“你是郎君身边的人？”
李清瑶抹了口脂，淡淡地问。
“是。”
“我带过来的丫鬟呢？”
“这……”那丫鬟迟疑了一会，稳稳地答道：“被少爷发配到浣衣房去了。”
李清瑶闻言，皱起了秀气的眉。
这是一来就给她个下马威？先是加害她，又把她的丫鬟随手打发掉了。
“人给我找回来！谁允许他动我的人的？”李清瑶皱眉，强硬的撑起场子，在心里把裴珩骂了百八遍。
话音刚落，门口穿来了动静。
裴珩换了件青色的袍子，眼下一片青黑，病态的眉眼间和她一样满是疲倦，却还是带笑：“夫人，在说什么？”
昨晚干什么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感情多好呢。
李清瑶警惕地看着他：“我那丫鬟呢？”
裴珩微讶，神色很是不解：“什么丫鬟？”
这回轮到李清瑶愣了，还没质问那丫鬟是否说谎，屋外突然传来下人的尖叫声，乱哄哄的一片儿：
“啊啊啊啊死了！”
“怎么会啊？她还那么小岁数。”
“快快收拾了吧！别闹太大动静了。”
裴珩看了她一眼，嘴唇微翘，带着点兴致地问她：“夫人可要去看看？”
李清瑶面色不好，心里忽然有了个荒缪的想法：“……自然。”
他嗤笑一声，看李清瑶还在梳妆，捡了一个位子坐下：“那等夫人着装好了，我们再去看看。”
“哦，好。”
李清瑶点头，心里突突地跳的厉害。
—
穿过镇国公府的长廊，穿过平整的石子路。夏日的早风竟还有点冷，李清瑶裹紧外衣跟在裴珩后边慢吞吞地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
“那苑子风水不好，位置也偏，放了许久都未曾有人住过，平时只是用来放放杂物。”
裴珩走在她身边，格外好心地替她讲解。
李清瑶嘴角直抽，这是暗示她这里人迹罕至适合杀人抛尸是吗？
“噢。”李清瑶回答的心不在焉。
“但是苑子的风景倒是别致，你若是喜欢可以常来看看。”
“好。”还是很敷衍的语气。
“你看上去似乎没兴趣。”裴珩停下脚步，侧目看她，黑漆漆地眼珠直直地盯着她，瞳孔却是空空的。
和杀人犯走在一起，谁有兴趣谈别的？
李清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答道：“有兴趣啊，你继续讲。”
裴珩漆黑的眼珠转了一下，语气轻飘：“很适合放收藏品。”
“啊？”
李清瑶微妙地一顿，寒毛竖起。
裴珩真的有病，她讷讷地想。
随着离裴珩说的那苑子越来越近，李清瑶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死了……”
她听见有路过的丫鬟反复念叨这个词，神色恐惧。
站在泫雅苑门口，李清瑶迟迟不敢进去。
“夫人不是想要去看一看吗？” 裴珩站在她的旁边，像是索命的恶鬼，皮笑肉不笑地催促。
李清瑶头皮发麻，壮着胆子向里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人群的聚焦点——一个偏僻的角落。
“少爷，少夫人。” 下人们行礼，人群自觉让开了一条道路。
李清瑶眯着眼望去，想象中血腥的场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窝小猫和已经闭目的母猫。
………………？
李清瑶偏过头去看裴珩，那人神色平静，反而笑着问她：“夫人，有趣吗？”
“有趣……” 下人们正在处理死去的大猫，感情“死了”是指这个。
但是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死？
裴珩特意请她来看，肯定不止是觉得逗她好玩，这显然更像是裴珩的一种警告。
“这猫……怎么死的？” 李清瑶犹豫再三，还是找了个下人问了死因。
“不知道谁喂的老鼠药毒死了。” 那丫鬟低着头，嗓音低落，看来是对猫咪感情很深。
毒死的？
李清瑶很庆幸自己昨天晚上没吃那糕点。
裴珩闻言轻笑一声：“万物结果都是殊途同归，一缕青烟，一抷尘土，早晚有何区别。”
李清瑶：“…………”
什么歪理。
那丫鬟被吓到，连忙称是，得到可以退下的指示后就赶紧跑了。
倒是裴珩转头看向李清瑶，不依不饶：“夫人觉得，我说的可对？”
…………
“不对。” 李清瑶顿了顿，企图纠正杀人狂与众不同的思想：“所有的生命都要走向死亡，确实如此。然而生命的意义，在于探索，在于创造，在于我们赋予自身独一无二的价值，在于时间越长久，我们将赋予世间更多的意义。”
“就像鲁迅先生曾说：＇人必须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
空气中一片沉默，裴珩的笑容僵住，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李清瑶有点讪讪的，一本正经道：“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裴珩微微眯眼，头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清晨阳光正好，她稍显凌乱的发丝映出柔和的光辉，皮肤白皙，抹了口脂的唇色格外艳丽，一肌一容都漂亮。
精致的收藏品。
很适合养在府里。
他没由来地冒出这个想法，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点：“夫人说的也很有道理。”
李清瑶古怪地看着他：“真的？”
裴珩唇角轻翘，几乎缠绵地哄道：“真的。”
其实不懂。
也不想懂。
他忽然不想杀掉面前这个怀着目的嫁给他的精致人儿了，他有了其他更有趣的想法。
裴珩漫不经心地碾碎了手边的嫩叶，忽而抬手蹭了一下李清瑶的眼角：“夫人看够了吗？我们还得去见爹娘。”
…………
他语气轻慢，带着点天生的暧昧。
李清瑶下意识地抚摸上裴珩碰过的那块皮肤，冰凉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看够了……走吧。”
—
沿着石子路继续往前走，李清瑶跟着裴珩弯弯绕绕总算到了上厅。
“媳妇拜见公公、拜见婆婆。”李清瑶就着丫鬟铺下的跪垫给二老行礼。
“媳妇敬上福寿茶，愿公公婆婆福泽深厚，寿禄绵长，永葆健康，青春长驻。” 好在她看过不少小说和电视剧，这会非常有技术含量地将茶敬了上去。
镇国公夫妇大为满意，新媳妇儿样貌生得好、仪态、教养也是数一数二，更可贵的是口齿伶俐，瞧着是个聪明懂事的丫头，之前那些说新媳妇娇蛮无理的传言真不知哪儿传出来的。
“好！好！”镇国公夫人喜悦的扶起李清瑶：“是叫瑶儿吗？”
“是。”李清瑶应到，两位老人拉着她说了不少话，倒是裴珩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站在一旁当雕塑。
老人态度亲切，半点没提起昨晚她独守空房的事。
李清瑶估摸着有点猜到了，二老怕是知道裴珩对这门亲事的不满，加上裴珩那个性格，反倒是觉得自家骗婚，委屈她了。
出上厅时，李清瑶见到了小说里的男三，这位不喜欢女主，在小说里的作用是补充补充男主的亲情线。
“三弟，弟妹。” 那人反应快，先喊了他们一声。
李清瑶连忙行礼：“妾身见过二伯。” 裴珩也淡然地打了个招呼：“二哥。”
“弟妹有礼了，一家人不必客气。”裴彻笑道。
如沐春风。
李清瑶这会才知道什么叫温柔男配，像裴彻这种才是标准型吧，裴珩那样整天摆个死人脸的，阴沉沉的，她之前怎么会觉得他温柔啊？
哦，也不对，在女主面前他应该是个温柔典型。
看小说代的女主视角，果然还是只能看见表面。
李清瑶正神游，裴彻又开口道：“三弟以后就麻烦弟妹多担待了，愿三弟和弟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这话说的就很有深意了，李清瑶自认为运气不是很好，能不能活到老都是个问题。
她瞥了眼裴珩，发现那人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
“多谢二哥吉言。”裴珩客气地答了。
—
从上厅回来，李清瑶第一件事就是去浣衣房找自己带来的丫鬟。
裴府的丫鬟毕竟是外人，而且那态度，跟正主一样，她实在不喜欢。
急匆匆地赶到了浣衣房，李清瑶看见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丫鬟婆子正在忙碌。
这里的下人最为低级，谁也不知道新嫁来的少夫人长什么样，只是看她穿着富贵，偷偷摸摸地议论着。
不久后，一个肥大的婆子连忙来迎接她：“少夫人，您来这是为何事？”
“来找人。” 李清瑶神色冷峻，道：“我的贴身丫鬟你们也敢随便发配，真是反了天。”
那婆子立马明白了什么事儿，犹犹豫豫道：“少夫人，春桃被指来浣衣房是公子的意思……您就这样带她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不太好？春桃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自己的人我还不能护着了是吗？” 李清瑶无语，裴珩的演技可真好啊，她之前都要相信这事和他没关系了。
那婆子见李清瑶来势汹汹，连忙去把春桃给找了出来。
主仆相聚，春桃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娇蛮的大小姐居然还记着她，一时有点情绪失控，呜呜哭个不停。
李清瑶有点窘迫，唉，这不是一个人走投无路了有点害怕吗？
回到桁清苑，李清瑶就把原先那不知礼数的丫鬟打发到别院去了，春桃正式上位 。
—
【叮咚，请您及时留下讯息】
白天闷热，李清瑶让丫鬟春桃在外盯着，自己伏在桌前打算睡觉的时候，系统及时地跳出来提醒她。
“啊？讯息？” 李清瑶有点懵，迟疑道：“什么内容？怎么留？”
【留下讯息即可】
系统说了跟没说一样，李清瑶默默找丫鬟要了纸笔。
留下讯息...
李清瑶捏着笔杆，忽而意识到自己该写什么了：我穿书了，洞房花烛夜我遭到了袭击，对方用手掐住我的脖子，凭着本能……李清瑶一顿，改写到：凭着记忆，我活了下来，但愿下次也能平安无恙。李清瑶写于XX年7月5日。
“好了，写完了。给谁？” 李清瑶瞥了眼那遗书，心里的猜测不断加深。
她可能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系统已读取第一次讯息内容，实物请您自己保存】
李清瑶：“……呃，写这个有什么用？”
系统：“不予告知。”
李清瑶：“哦。”
她随手将这书信撕碎，扔进了纸篓里。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