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南秋犹豫间，肖斌又重新发了条消息：
「霍副总监，你跟南总在一起，那我们可以直接电话会议，舆情部分我简短汇报一下。」
……
原来只是把他们习惯称呼的“霍组长”改成了“霍副总监”，有必要这么特意吗！
既然如此，那还是解释一下吧。
她刚按下发送键，就听到霍承在发送语音消息：“好，没问题，直接打给南秋就行，我在开车。”
南秋一堆欲盖弥彰的解释与这条语音消息同时出现在群里，她赶紧撤回。
算了，不就是顺路一起去公司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儿，小题大做。
南秋还没来得及连接车里蓝牙，语音电话就响起了，她接听后打开免提，将手机举在自己和霍承之间。
“南总，你跟我们霍组长在一起是吧，那我先简单汇报一下……”
霍承：“嗯，我就在旁边，你说。”
南秋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除了肖斌，明显有其他人在小声讨论。
刚往前挪了十几米的车流又停滞不前了。
霍承手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向南秋这边侧了侧，耳朵离手机扬声器近了一些，同时也离南秋近了一些。这辆车对于他来说依然拥挤，可他却好希望空间再小一些，距离再近一些。
他微微转头看着手机屏幕，又抬头看看南秋，眼睛里似乎没什么内容，可又好像有很多内容。
南秋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而他纯净又炙热的目光，让车里的空气流动都变得有些暧昧。
她不说话，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话中肖斌的汇报上，仔细思考春节期间舆情应急方案的可行性。
“好，知道了，这方面南总比较有经验，”霍承看向南秋，“你觉得怎么样？”
南秋道：“春节期间流量很大，但是大家都在休假，如果这个时候有负面舆情，我们光是及时响应不太够。我觉得可以提前做一些正面内容用来对冲，有备无患。即使没有出现负面，这些内容我们后续也可以当做普通宣传发出去。”她略加思索，又说，“我请我同事先整理一下近两年春节期间的监测数据，然后再找一下友商相关的舆情，我们来做一个横向对比，有风险的内容就要提前排雷。”
电话会议结束后，霍承发出一声感叹：“看来以后我离不开你了。”
南秋缓缓靠回副驾驶的椅背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霍承，表情复杂，充满问号。
“我是说工作哦，姐姐不要乱想。”
……
此刻，豪时生活的办公室里，品牌部的几个人都疯狂敲击着键盘，在【无领导摸鱼群】中激烈讨论，以至于当霍承和南秋一起走到办公区时，他们都未察觉。
“看来大家这会儿都很忙，五分钟后一起开会？”霍承在自己工位站定。
汤仔、麦甜甜等人立马关掉微信群聊窗口，倒吸一口凉气。
见南秋紧随其后，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地落座在霍承旁边的临时工位，众人的八卦之心顿时又燃烧起来。
欧沫沫夹杂在他们中间，心里暗暗得意，这对儿cp她可是早早就嗑上了。
/
一切工作都在有序地推进中，霍承也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南秋谢天谢地又熬过了一天。
下午六点刚过，霍承就披上外套，对南秋说：“走吧，回家。”
众人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
南秋：“哈？！”
霍承：“早上接你，晚上当然要送你回去咯。走了。”随后又环视周围，向其他同事道，“大家也早点下班，拜拜。”
汤仔忍不住试探着问道：“你俩难道已经……”他想说的“住一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南秋截住了话头。她微笑着解释：“顺路。今天早上正好他要办事，顺路捎的我。”扭头看向霍承继续说，“太感谢了。不过晚上就不麻烦了，我坐地铁，很方便的。”
说完便穿上外套拎起帆布包走了出去，给大家留下一个平静淡然的背影，瞬间将品牌部这几位兄弟姐妹正在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彻底浇灭。
霍承倒不在意同事们吃瓜的眼神，赶紧追了出去。
本来他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个工作日都可以跟南秋一起上下班，抓住这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现在南秋居然要坐地铁，难道是刚才自己说话太心急了？
“怎么走得这么急？”他追上南秋问，“下班也顺路的，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这样容易让人误会。”南秋尴尬地笑笑，见霍承不说话，她又继续解释，“晚高峰这么堵，坐地铁更快，我赶着回家吃饭。”
“嗯。说的也有道理，晚高峰确实堵。”霍承点点头，思忖片刻道，“那先别走，今天加个班吧。”
南秋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心里已经开骂，是不是人啊你！这种随意压榨乙方的恶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
深呼吸之后，还是忍住没骂出口，脸上恢复了微笑：“今天我这边确实已经没有能推进的工作了，得等一等大家的进度。”
“不是这个，是需要加另一个班。”他边说边往前走，等待电梯的到来，“去隔壁那栋楼的商场。”
下行的电梯到了。
南秋抿了抿嘴，没再问什么，跟着他进了电梯。
北京冬天的六点已经夜幕沉沉。
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霍承放松而悠闲地走在路上，南秋在一旁面露无奈。
“姐姐，刚刚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去商场？”他忽然笑着问她。
南秋微微抬头，视线从马路逐渐转移到正前方的一栋大厦：“因为希达商场最近做了一个春节的轻奢家居快闪店，你想去看看。”
霍承有些惊讶：“居然被你猜出来了？”
南秋脚步顿了一下：“我已经负责豪时生活很久了，当然会关注行业里各种大事件，还有友商的各种动态。”
他点点头。
她又接着道：“其实希达商场这次做的快闪店还可以，有可取之处，但不足也很明显。”
“哦？怎么说？”
“可取之处当然就是契合春节主题，很有年味儿，有很多人来打卡拍照。缺点么，就是几乎没有转化率。在现场下单的人可以说微乎其微，甚至连登记个人信息的都没有几个。”接着，她从希达商场的受众、人流量、年销售额，以及此次活动主角的某轻奢家居品牌定位、产品风格、受众群体简单分析了一下。
霍承明显愣了一下。
“这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受众重合度很高。”
南秋颔首：“嗯，确实。但有时候，实际情况就是会跟预期相差很多，可能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很快，目的地到了。
霍承从正门走进商场，走了几步后就看到宽阔的中庭空间搭建了面积不小的展区，有许多小情侣或者结伴的年轻女孩在展区中拍照，但往里一些的会员接待区则空无一人，哪怕有工作人员热心询问访客，访客也是敷衍摆手之后便离开。
霍承悄悄问南秋：“你怎么知道他们转化率低的？”
南秋清了清嗓子，放低声音，若无其事道：“咳咳……有前同事之前跳槽过去了。我套话来着。”
霍承：“……”
“这个活动的传播策略是有问题的。他们品牌一直想做年轻化，想做那种有网感的出圈品牌，这次在社交平台上也确实达到了让年轻人看到的目的，但你看展区那些产品的价格。”说完，她摇摇头。
霍承顿时明白了。
品牌本身的受众和品牌传播的受众不是一拨人。
面对“城市新中产”的轻奢家居，想要触达并培养更年轻的客户，那就一定要从他们能接受的价格范围做起。
这次快闪店展示的很多都是口碑好的经典款，以及设计师联名的艺术系列，价格不菲。即便是蹭上了春节的主题，以传统的红色为基调，也很难让年轻人咬牙买单。
“姐姐，我觉得你在佰途屈才了，要不你来我们公司？”霍承眼睛闪亮亮的。
“干嘛，直接挖乙方？这可是职场不道德行为。”南秋笑笑，走开了。
“哎呀，考虑考虑嘛！”
……
晚上临近九点，霍承的车停在了南秋所住小区门口。
“非常感谢您的晚餐，以及送我回家！”南秋对他挤出甜美一笑。解开安全带后准备开车门。
“明天早上还是那个时间，我来接你吧！”
“不了不了，我明天坐地铁。再见慢走，感谢！”南秋急忙下车挥手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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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霍承就开启了他的早高峰挤地铁全新体验——先由司机开车，在七点半之前送他到南秋家小区门口，等南秋出门后再一起走路去地铁站。当南秋疑惑他明明住在顺义，为什么还能早上出现在这儿时，他便又拉出韩泽楷挡枪，声称自己最近住朋友家。
霍承无数次震惊，地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大家为什么能这么挤，明明空间有限，却能挤无限多的人？
他更无数次震惊于南秋对于挤地铁的轻车熟路：找到安全角落站着睡觉、手机写今日工作计划、在多个APP之间辗转查阅新闻动态，甚至有一次他还亲眼目睹南秋在拥挤的一号线上涂了个完美的口红。
本来以为自己接送南秋上下班，可以狠狠彰显一波男友力，不让南秋总认为他是个小孩，结果根本没有机会施展，而且还得时刻保持形象，以免被南秋嫌弃；同时还要注意不能太多肢体接触，避免被她以为自己是猥琐男。
还好工作上作为甲方的负责人，超高的工作效率还能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谢天谢地，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了，地铁车厢的人也逐渐变少。
但是放假在即，南秋最关心的倒不是地铁挤不挤，而是尾款能不能催回来、年终奖还能不能发了？
每天见到霍承第一句话，便是：“早啊霍副总监，尾款进度如何？”
霍承便老老实实跟她交代，自己这儿早就已经批了，还得等于总经理签字之后，流转到财务，财务部门再进行审核批复，最后排队付款……
见南秋一提这个就一脸愁容，霍承安慰她：
“不是一共才50多万么，又不是500万，5000万，实在催不回来，我给你。”
南秋打量他一番，淡淡道：
“小朋友别瞎说。怎么给？挪用公款给我吗？钱怎么走，公对公还是公对私？税点多少？名目是什么？”
霍承皱着眉。
“给钱还需要这么复杂？”
“说得跟你是个富二代似的50万说给就给。”
南秋笑他脸上那股认真的劲儿。
“好了，知道你想帮我。你别管了，我去找你们于总。”
霍承又要开口，却被南秋拍拍肩膀。
“乖，听话。”
干活儿容易，催款难啊！
*
春节放假前的某天深夜，豆瓣某小组，在一片对甲方吐槽、对乙方挑刺、列举奇葩同事的奇葩事迹、狂喷傻叉领导的帖子中，有一个画风不太一致的帖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甲方对我非常照顾，是为了拖款还是挖人？》。
热评回复：
网友A：【又是接送上班，又是私下请客吃饭的，还说要给你钱，这不是明摆着在追你吗？lz装傻呢吧？】
网友B：【他有可能真是在准备挖你，我就遇到过这样的！看起来像是要跟你谈恋爱或者处成好闺蜜，其实都是为了挖你的时候好跟你谈条件压薪资，劝楼主不要轻举妄动，再看看。】
网友C【楼主多大啊？要是刚毕业的小女孩，甲方是个大叔，搞不好就是自己婚姻不幸福，想跟你玩玩】
楼主回复：【甲方比我年纪小不少，没结婚】
网友C：【那一楼说得没错了，肯定是喜欢你】
网友D：【现在确实流行姐弟恋，但楼主当心，切记！别恋爱脑上头随便给男人花钱】
网友E：【你们都没注意到楼主说的另一种可能吗？主楼说甲方公司的款到现在都没付，利用人情关系拖款这种手段很常见啊！】
网友F：【尊重祝福。出门右拐生活组不送。】
网友G：【真诚发问，在我们组发这种帖子，你是在炫耀吗？】
网友H：【楼上是不是没遇见过正常人啊，怎么看谁都在炫耀？抛开楼主的提问，但看主楼描述的甲方日常，感觉就是一个情绪稳定尊重别人的人啊，这不比看那些让人生气的职场80要强太多吗？】
……
几百条的回复，让南秋看得眼酸。
她合上电脑屏幕，深吸一口气。
明明知道网络是一个并不适合寻找解决方法的地方，明明知道隔着屏幕和网线，别人并不能设身处地理解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是选择发了这样的帖子，企图用所谓“旁观者清”的观点来解答内心的困惑。
真是荒谬。
追？喜欢？拖款？挖人？
南秋愣了神儿，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跟霍承相处久了，脑子变得不清醒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能不能拿到真金白银的年终奖才是自己当下最应该操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