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莫珏的军队和莫悲莫妄的军队在顺业城外交锋。
“报——叛军已行进至城外五十里”
“报——叛军在城外五十里安营扎寨”一仙兵小厮上前禀告紧急军情。
“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出兵。孤要逼降他们。”莫珏吩咐手下仙兵仙将们。
“是!”
顺业城外,莫珏和叛军相互对峙,战况焦灼,胜负难分。几番交手,莫珏只见莫悲,未见莫妄。察觉到莫珏的疑虑,莫悲狂妄地说道:“四弟,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三哥怎么样了吗?”
莫珏有些吃惊,他不是不知大哥莫悲的手段:“大哥,看在本尊还叫您一声大哥的份上,希望您不要冲动!”
莫悲坐立马上,甲胄加身,大笑道:“四弟啊,你怎么会觉得和我你三哥之间会有嫌隙呢?哈哈哈哈,你三哥之所以会不在,当然是给你准备惊喜去了,而且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惊喜哦!”
长乐神殿。
这本该是一个平静而又祥和的清晨,梅蘅身着一席白色素衣,在院子里剪着花枝。莫珏不在的一天,便是足够美好的一天。虽被他拘于宫中,但好在长乐神殿够大,有单独的院子,可以弹弹琴、浇浇花。
突然,外面一片骚动,像是人仰马翻的声音。
“青环,外头怎么了?”梅蘅一边剪花枝,一边问道。
“娘娘,不好了,外头似乎有叛党潜入!娘娘快走!”
“叛党?怎么会?不是…”还没等梅蘅说完,只听青环大叫:“娘娘小心!”便被一掌拍倒在地。
梅蘅手中的花枝和剪子顿时掉落在地,她甚至来不及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青环!”可是还没说完,脖颈便被一根绳子拴住了,梅蘅低头一看,竟是上古神器捆仙锁。粗大的铁锁一圈圈缠绕在梅蘅细嫩的脖颈上,梅蘅想挣扎却已来不及。
“哈哈哈哈!想走?太晚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张狂女声传来,顺着捆仙锁直冲梅蘅,梅蘅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绑了个结实。
“你是谁?放开我!”梅蘅挣扎道。
“梅蘅,好久不见!”空中现出一团雾气,其中一个人影挥舞着一柄拂尘,只见她穿着红黑相间的道袍缓缓从雾中走来。
梅蘅紧紧盯着她,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她究竟是谁,仔细辨认了片刻,那道姑眉眼间依稀还有当年青涩的模样,可气质已与之前大不相同。一双柳叶吊梢眉配着上俏的眼角,只是当年她还是娇俏如小女人般的模样,如今虽入了道门,却也丝毫掩饰不住身上弥漫的杀意。梅蘅想了很久,终于又惊又喜地问道:“楚楚师姐?是你吗师姐?”
那道姑却并不做正面回答,似乎诧异于梅蘅又惊又喜的语气,打量了梅蘅许久才说:“我原想着你该贵人多忘事,早将我这不起眼的师姐抛诸脑后了呢!”
听到对方有回应,梅蘅一边震惊于对方变化如此之大,一边思忖着先前诸事该如何开口,但情况紧急,又来不及深究,细细思考,梅蘅赶忙抓住机会继续说道:“楚楚,那些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先将我放了,我送你和你的孩子回宁安城!”
“回去?”听到“宁安城”三个字,楚楚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情绪一时间变得特别激动,“我今天这副模样,皆拜你梅蘅所赐!你今又叫我回去,难道是再回到宁安城受你们梅氏折辱吗?你休想!”
“楚楚,你听我说,游千盛的死,我也没有想到,是个意外!那时我……”
“不要跟我提那个负心汉!”楚楚激愤地打断她,“天下男人都一般薄情!到手的永远不会满足,得不到的反而要为她寻死觅活!”
楚楚瞬间移动来到梅蘅身边,一伸手便掐上了梅蘅细嫩的脖颈,鲜红的嘴唇扯出一抹浓烈的讥讽,挑衅道:“你说,他是不是贱!”梅蘅正想要回答,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了出来,但楚楚却并不给梅蘅回答的机会,而是反问道:“你不是一向高高在上吗?那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被你曾经瞧不起的人践踏在脚下的滋味!”
“楚楚,游千盛他临终前跟我说……”梅蘅虽然快被掐得窒息,但还是想将过去之事宣之于口,好让楚楚释怀。
“啪——”楚楚十分愤怒的一巴掌呼在梅蘅脸上,情绪暴走,不让梅蘅继续说下去,好像那是她不愿意面对的痛苦深渊,“够了!闭嘴!你不配提这个名字!你不配提他!”说到这里,楚楚双目通红,神情狰狞,本来尚还灵巧舒展的五官因为恐怖忧愤而紧紧地扭曲在一起,每一个字都从紧咬着的后槽牙中蹦出,“你记住,你不配提他!你提他一次,我打你一次!”
梅蘅难以置信,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说道:“楚楚,你…”
那名唤楚楚的道姑却拎小鸡似的直接拎起了梅蘅的后衣领:“跟我走!”
来不及深究,梅蘅无奈地说:“莫珏在这殿中设了结界,我出不去。”
楚楚邪魅一笑:“莫珏设下的结界,我破不了,莫妄还破不了吗?我现在为三王子做事,他给了我莫氏一族的密令,这结界不攻自破。别废话,快走!”说着,将梅蘅打晕,拎着梅蘅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耀旻墨宫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巷里,莫妄一席黑袍,已经等候许久,此次偷偷潜入耀旻都城,所带人手不多,需要低调行事。
“三殿下,人到手了。”道姑楚楚走上前,恭敬地向莫妄交还墨族密令。
莫妄收起密令,看了一眼被打晕的梅蘅,确认无误:“好!先带回去,这女人留着用处大得很。”
“希望三殿下不要食言,能让楚楚手刃仇人!”楚楚说道。
莫妄看了看楚楚,眼神里是深不可测的敷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好!待我与大哥功成,必兑现诺言,让你手刃仇敌!”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梅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年肆意妄为、在战场上拼杀的日子。
梅蘅三万岁那年,父亲梅周让刚从天元山学成不久,并且已经有了一些沙场征战经验的自己进入宁安城至关重要的情报机关:天外仙,学习情报及潜伏工作。
“天外仙收到重要情报,耀旻墨族尊主莫无慈将于下个月初三在耀旻都城的兴盛茶楼与腾蛇族首领佘青云会面,两族皆蠢蠢欲动。”时任天外仙宁安城总仙主的苏遮向新一批进入“天外仙”的年轻暗桩们下达着来自上面的指令。
“梅蘅!”苏遮喊道。
“到!”梅蘅于一众暗桩中出列。
“你的任务是提前进入耀旻都城,埋伏于兴盛茶楼中,茶楼中已布置了我们的暗桩,会配合你在下月初三,执行刺杀莫无慈的任务。”
“刺、刺杀谁?”刚入行的梅蘅显得有些紧张和生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无慈毕竟是一族族长,只怕不易得手。
“莫无慈。”苏遮紧盯着梅蘅,严肃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任务。
“梅蘅领命!”
梅蘅乔装打扮,如瀑般的长发挽在脑后,只留下长长的发带随风飘扬,一席月白窄袖长袍,衬得体态匀称,描粗了眉毛,戴上金丝制成的面具,遮掩了面容,做男子扮相,背上一把风雅至极的乌红色师旷式焦尾古琴,悄悄潜入了耀旻都城。
一曲平沙落雁,名噪都城。
“听说这兴盛茶楼里新来了一位琴师,名唤希音,技艺非凡!”三两文人墨客于茶楼中闲言碎语,聊着最近新来墨域的琴师——希音。有仙家说,这位希音琴师本是位吟游诗人,来自遥远神秘、三界之外的雪域;也有仙家传言,这希音琴师是冰渊族遗孤,来自开满彼岸之花的冰渊地狱,不然她的琴声何以如此摄人心魄!
更有仙君说:“他那一曲高山流水,是从太古神邸中流传下来的琴谱,又加了诸多幻术技巧于琴音中,闻之者清心畅快,有疏经通络、沁人心脾之效!”
众仙家各执一词,谁也不遑多让。“快!你听……”一位仙君突然端着酒壶站立起身,神情陶醉如痴如梦,众仙目光皆被那人吸引而去。
“什么?什么?”
“琴声!”
只闻希音琴师的琴声横穿过茶楼,飞越过弄堂,飘扬于街市之间。一首《涿州古曲》轻快流美,乐声在轻盈流利的弹抹勾挑之间雀跃徜徉,闻者无不为之畅快。“好曲!好曲!”
“妙啊!妙极啊!”
这位希音琴师是何方神圣、师承何者、又相貌如何、是男形还是女形通通无人知晓,而兴盛茶楼一时风头无量,成了耀旻都城中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殊不知,这暗潮汹涌,风波诡谲的兴盛茶楼,早已是 ‘天外仙’安排在墨域的重要据点之一。此时的青环尚还未入耀旻宫中,潜伏在茶楼里做着茶楼的老板娘。众仙家迎来送往,走过路过遇见她,都会唤上一句:环娘。
“环娘,你就让我见一眼嘛!一眼,就一眼!”一位客人拦住环娘的路,苦苦哀求道。这客人是位好琴的雅士,对这位神秘的琴师充满好奇。
这环娘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只见她梳着高耸蓬松的凌云髻,髻上簪着金镶玉珠宝钿花,右侧又钗了朵大红色的牡丹绫绢头花;鹅蛋小脸上粉扑扑地铺着一层细腻的绯红胭脂,娇俏艳丽。这身装扮,若是换了旁人,必会显得俗脂庸粉,但偏偏在见惯了风月场面的环娘身上,正是恰到好处,人比花俏。“那可不行,”环娘拿着一柄青白色的团扇,扇面上绣着精细的大花牡丹,斜斜地倚靠在茶楼的走廊上,说着话儿,同时用团扇轻轻遮了遮面,似是掩盖她微不可闻的一丝傲慢,“这位希音琴师,可是环娘我花大价钱请来的!”环娘团扇轻摇,腰肢曼妙,风中送来好闻的花香,令客人微醺,“尔等凡夫俗子若是上去惊扰了琴师,琴师可是会跑的呢!”环娘又娇娇一笑道,“这损失,不知公子可赔得起啊?”
说着便又突然换了口气,拿出老板娘的架子来,娇声训斥着众宾客:“你们一个个儿的,都给我在楼下好好待着!我这兴盛茶楼,向来便只有最尊贵的座上宾才能入室听琴!”
茶楼上,琴声悦耳,如山涧清泉,传出楼外,柔和深情。楼下的宾客们只能听琴声遥想琴师面容,想入非非而无缘一见,实乃遗憾!
茶楼的琴室中,扮作希音琴师的梅蘅正抚琴一曲,悠然沉醉。一壶茶,一曲琴,远离了杀戮,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正全身心沉醉于琴声之中,忽然——
“你的琴声着实不错,只是可惜…”一位少年拿着酒壶,不知何时就已经坐在了琴室的牖户之上,略带三分酒意地看着这位神秘至极的琴师的背影说道。
希音忍了心中怒意,乐曲戛然而止,双手轻轻压在琴弦上,待余音缓缓褪去,半晌方才开口说道:“放肆!哪里来的毛贼,竟敢擅闯琴室!”说罢便提剑去刺,谁料那少年身形极快,回身闪避之间,已从牖户翻入了室内。
希音见刺他不着,一时怒极,骂道:“毛贼!你再不走,我便喊人了!”
少年嘻嘻地笑着:“别呀别呀,我已经在这里听先生弹了两首曲子了。先生琴技高超,我一时听得入了迷,竟忘记走了!”
希音又再次提剑去劈他:“那你还不走!看剑!”
“诶,你何不等我把话说完再赶我走!”少年身法极快,希音几次出剑都伤不着他。
“你有什么好说的!”琴师一边说,一边提剑将他往外赶。
“不知先生是男儿郎,还是女娇娥?”少年问道。之所以发出这样的疑问,是因为琴师的脸上明晃晃一张金丝绣线的面具,掩住了大半容颜。
“自然是男儿郎!”琴师没好气地说。
“琴师虽做男子打扮,可是我瞧着琴师纤纤玉手,却像是位女娇娥。”少年调皮的戏谑道。
“你再不走,就把命留下!”琴师眼中杀意顿生,手中剑柄飞旋,向那少年要害处飞去。少年见状,立刻跳起来,再次从牖户翻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我还会再来的,女娇娥!”
环娘在楼下忽闻琴声顿停,琴室内又脚步声杂乱,立刻上楼查看。“仙主,怎么了?”
“刚刚有个毛贼,从户牖外翻了上来,”梅蘅将剑收进剑匣,“已被我打了出去。只是那毛贼武功不错,他竟说还会再来!”
“可恶!仙主可有被人认出?”青环慌忙问道。
“他不曾摘下我的面具,应该不会认出我的身份。只是他似乎识破我女扮男装了。”
“无妨,仙主。”青环说,“只要他不认出您的真实身份,我们的计划就还可以继续。我明日便在后窗这里多派些人手,让那毛贼无处遁形!”
“好。”
可是那少年却一连数日都未见人影,不曾再来偷听梅蘅弹琴。
日子慌忙紧凑如流水,梅蘅在兴盛茶楼里继续扮演着希音琴师。这日,她正演奏一曲《列子御风》,忽听得身后的牖户上有人和着琴声饮酒歌曰:“御风凝神兮游六合,青云扶摇兮入九霄;俯仰乾坤兮跨宇宙,清虚无极兮天地终。”琴师再次压了琴弦,待余音暂歇,方说:“怎么又是你?”
“琴师的琴音实在令我倾慕,故而前来听琴。”
“你可知,非上上宾,不得入我琴室。”
“琴师琴音不俗,怎么做神仙做得这样俗气?我且问你,何为上上宾?”
“贵者尊者法力高强者为上上宾。”
“哈哈哈哈,我看不然,贵者尊者法力高强者,可若不识曲,不识曲中滋味,便算不得上上宾。琴师何苦要同那凡间俗人一般攀附权贵,何不寻一懂琴之人,入室奉为上宾?”
梅蘅却不答话,反而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自然是避开耳目,跳进牖户的。”
“自你上次跃窗而进,这茶楼便加了法阵,专防你这种不走正门的毛贼。你猜猜看,这法阵什么时候会觉察异常?”梅蘅莞尔一笑。
瞬间,茶楼内警铃大作,梅蘅弹指一挥,向牖户边挂着的一串风铃弹去,风铃霎时叮当作响。
那少年大叫一声:“不好!”正想翻出牖户逃跑,却被法阵的力量生生从三楼的牖户上扯了下去。少年摔翻在地,大叫一声“哎呦!”立时不管不顾地朝外逃跑。梅蘅在窗边看着这少年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心情畅快,小声骂道:“登徒子!活该!”
青环上来向梅蘅禀告:“仙主,那人术法极其了得,我们的结阵被他破了!”
“没抓到人?”
“没。这里毕竟是墨族都城,我们的暗桩施展不开,不敢大肆声张。”
“这少年武功术法,样样精湛,只怕出身不凡。”
青环问道:“难道是墨族派来查探我们底细的?”
“极有可能。那少年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更加小心,做好万全的准备。”
“是,仙主。”
这次之后,那少年竟又消失了一段时间。次日即是耀旻墨族与腾蛇族密会的日子,青环正在进行周全的布署,梅蘅依旧在琴室中弹琴。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明日莫无慈与腾蛇族首领佘青云密谈之时一举杀之。
然而,那少年却又来了。他在牖户上喝着酒,喃喃道:“女娇娥,女娇娥果真都是不好欺负的!”
梅蘅按哑了琴声,说:“世间男儿郎才是多薄幸,爱不得,伤别离,只会辜负女娇娥真情。”
那少年竟笑起来:“这次你怎么不赶我走?”
“要来的人,赶不走;要走的人,自然也留不住。”话音落,琴音起,梅蘅继续说道,“自上次你将我痛骂一顿,我深刻反省了自己。你说得对,入室听琴者不该分上上宾。既然你来了,便请你入室听一曲《良宵引》。”
少年径直走入室内,缓缓坐下,梅蘅燃起一支清欢白茶线香,双手抚琴,婉转的旋律从指间流出,和音念道:“冰轮初上,月明星稀,轻云缥缈,良宵雅兴。”琴声不绝,吟猱绰注、起承转合,又继续道:“入一帘幽梦,徜尽兴美景。”话音刚落,只闻琴声渐弱,然杀意渐起,直至最后一轮滚拂,梅蘅朱唇轻启道:“睡!”那少年应声倒下。梅蘅上前,探他鼻息,少年已然沉入梦境。梅蘅嫣然一笑,轻拍少年的脸庞:“小毛贼,女娇娥这出‘良宵引梦’滋味如何呀?你且在这里大梦三生吧!哈哈哈哈···”拂手踏步而去。
翌日,莫无慈和佘青云都来到了兴盛茶楼。二人打扮甚是隐秘,都低着头,裹着黑色长袍,压低了帽檐,刻意遮住面容。
环娘一如往日招待客人般热情地招待着他们:“二位贵客,这边请!”
“两位贵客,我这茶楼简陋,只有三楼最近新招徕了一位琴师,技艺了得,二位贵客不妨请那琴师下来抚琴一曲,图个乐子。”
莫无慈和佘青云交换了一下眼神,莫无慈密语传音道:“青云兄,咱们有要事相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吧?”
佘青云密语传音回复道:“无妨,太过紧张反倒容易引人怀疑。不妨叫那琴师下来弹奏一曲,之后将他赶出去即可。”
莫无慈:“青云兄说的有理。”于是对环娘道:“好呀,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琴师叫下来,让我哥儿俩尽尽兴!要是弹得好,赏钱自然少不了;若是技艺不行,别怪我们把他轰出去!”
环娘赶忙迎上笑脸说道:“是是是,必要叫二位爷开心才行!我这就喊那琴师下来!”
琴室中,梅蘅正在抚琴试剑。青环推开门来,说:“仙主,万事俱备。”
梅蘅转身,低垂睫毛,藏起杀意,戴上面具,抱起琴,下楼去。
“呦,二位爷,喝着呢!”环娘敲开了天字一号厢房的门,向莫无慈和佘青云赔上笑脸,又装出一副谄媚的模样说道,“二位爷,琴师给您带下来了!这不!”青环向梅蘅使眼色。
梅蘅抱着琴,走进房间,向二人鞠躬行礼:“两位贵客,在下涿州琴师希音。不知二位想听什么曲子?”
“弹你擅长的就好!”佘青云说道。
“好。那就一曲《流觞》请二位欣赏。”
曲水流觞,畅叙幽情,这曲子正是讲故友重逢、饮酒赋诗之欢乐。前半节,琴音畅快,莫无慈与佘青云也听得畅快,正值畅快之时,琴声却戛然而止,琴弦“啪”地一下断掉,莫无慈与佘青云震惊之余朝琴师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五根由琴弦化成的短箭矢向莫无慈横冲而去,佘青云大喊:“有刺客!老兄快走!”梅蘅飞身一掌拍晕佘青云,又劈开琴身,碧缥刃一直藏匿于琴身之中,梅蘅挥刃斩向莫无慈,莫无慈接连回避。然而梅蘅身手毕竟比莫无慈差点,莫无慈抓住梅蘅挥刃的破绽之机,从牖户中飞跃而出,梅蘅亦紧随其后。
“站住!你休想跑!”梅蘅跟在其后大喊。
却见那被唤作“莫无慈”的人忽然一把丢掉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斗篷下是一张干净的少年脸庞,而且这张脸庞梅蘅还挺熟悉。梅蘅很快反应过来,冲少年大吼:“你不是莫无慈!你是那毛贼!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说罢,一杆碧缥刃飞出手去,直直拦住少年去路。
少年一改往日嬉皮笑脸轻浮之态,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这个世界上,能追到我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更难得的是,你还是位女娇娥!”
梅蘅深感上当受骗,自己的琴音幻术竟没能让这少年昏睡三天三夜!看来是她低估了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少年看着年龄与自己相仿,可是武功法术竟然如此深不见底,梅蘅生气道:“好你个登徒子!今日杀不了莫无慈,那便杀了你!
少年却嘲笑道:“女娇娥,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只听背后有马嘶鸣,有人喊道:“刺客!哪里跑!拿命来!”一群人竟是冲着梅蘅而来。梅蘅登时使出闪身诀,化作一阵风即刻逃命去。
回到天外仙宁安城总部,梅蘅怒气冲冲地大吼道:“苏遮!你给我出来!你知不知道情报有误!今日去茶楼的莫无慈和佘青云是墨族的人假扮的!你的消息来源有问题!”
“梅蘅,你冷静点!”苏遮终于显出身形,他的体形高大,身长八尺有余,脸庞却清白干净,只是总喜欢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永远在忧虑。
梅蘅一拍桌子:“说得轻巧!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埋伏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多月的准备都打水漂了!在人间,就相当于是准备了三十年!三十年的埋伏一朝泡汤!”
“梅蘅,你忘了天外仙的规矩了吗?”苏遮冷峻严肃,两道眉毛快要拧成两条狰狞的虫。
梅蘅撇过脸,不情不愿地吐出七个字:“只做事,不问原由。”
“还记得规矩就好,情报的来源,不属于你管理的范围。所以,请你、只做事,不问原由!”
“梅蘅明白。”
苏遮继续冷着脸教训道:“这条情报,是我一个月前从醴泉水族那里买到的。”
“醴泉水族?”梅蘅有些难以置信,“醴泉水族,他们的消息真真假假混为一谈,你怎么能信?花了多少灵石?”
苏遮扯了扯嘴角,脸色有点难看:“我想着醴泉水族靠贩卖情报为生,在信誉这块儿应该不会出问题……”
要不是自己比苏遮矮了整整一个头,梅蘅此刻很想过去揪着苏遮的耳朵把他揍一顿!“苏遮,你真的在天外仙工作了数万年了吗?连我们新手都不会犯的错误你犯?!”
苏遮一下子羞红了脸,轻咳了一声:“梅蘅,这其实是上头的一次考验,目的是要你们学会甄别情报真假。在天外仙,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哪怕是给你布置任务的仙主,你也应该合理质疑。”
“质疑?甄别?你们这是拿人命在开玩笑!你可知环娘这次差点暴露!”
“环娘我们已经安排撤出,她会在墨域消失得干干净净,换个身份重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