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物人非

次日，我让雨棠悄悄地送了一封信去了辰王府。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我好不容易等了十年，才终于又有机会来到昌国。

即便如今物是人非，我也要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才行。

「娘娘，辰王府那边的人说，若您想知道答案，就去净兰寺和那里等您的人见一面。」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头惊喜，攥着手里的玉佩，难掩激动。

可随即，我又犹豫了。

皇帝虽特许我随意出入宫内任何一处，却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宫。

但无论如何，我不愿错过这次机会。

于是，入夜月出后，我硬着头皮去了皇帝的书房。

与为数不多见他的几次一样，他英姿凛然气度无双，可眼里总透着疲倦，会在与人对视前又很好地掩藏。

他停笔，眼眸不曾离开书案。

「贵嫔何事？」

我紧攥衣袖。

「妾，听闻净兰寺祈福灵验，想去为王上和天下子民求一符，保新年万象太平。」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仿佛轻描淡写般的一笔。

但不知怎的，我竟觉得他原本微蹙的眉心，舒展了不少。

「去吧。」

只可惜，他那平淡如水的语气里，始终没有半分爱意。

一如既往。

***

「你说，这贵嫔娘娘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贵人娘娘前几日也想来这净兰寺庙，王上都没能允许，可她一去就允了。」

「许是用了什么魅惑手段罢，瞅她那祸国殃民的模样……」

「进去！」

身后大门被人撞开，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两个随行宫女。

「娘娘饶命！」

她们二人跪伏在地上，惊慌无措，言语中带着哭腔。

待我抬头再看提她们进来的那名侍卫时，他早已经关闭好了门窗，立在一旁似乎在等着他的主子。

「窃听主子谈话，背后议论是非，可想过后果？」

盛珏辰身着一袭墨色锦服，从佛像后的幔帘处走来，语气温和却又带着威慑力。

那是一张气质非凡，爽朗俊逸的脸庞，仔细一看，竟和皇帝有几分相似。

可他眉宇间的温情，却与皇帝截然不同。

陌生，又似熟悉。

「不知贵嫔娘娘是否要饶她们一命？」

盛珏辰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

「只怕我放了她们，王爷也不见得会罢。」

我微微行礼，神色不悲不喜。

「娘娘果然明理坦诚。」

他似乎早就有了打算，问我一句更像是出于尊重。

挥手朝侍卫示意后，地上的二人便立刻被带走了。

一时间，福灵殿内只听得见寺庙外飞鸟啼鸣。

在宫里度过的这些时日，竟也叫我变得有些置身事外，无心无情一般。

但这并不是我饶不了她们。

人一旦有了欲望，便难以独善其身。

「你到底，是不是阿辰？」

我看着他，脑海中早已播放了无数次当年盛宴之夜，偏僻宫墙下发生的一景一幕。

那个毅然挺身而出，为我护下玉笛，护住我尊严甚至性命的英勇少年，带着与年龄相悖的口吻，站在月光下。

对我说，「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盛珏辰此刻的话与回忆重叠，他站立我身前，将右手心展开。

藏心笛缺了十年的那颗玉心珠，终于又回到了我手里。

而他，竟真的是我念了十年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