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星辰变

第二日早晨，众妃子娘娘们照例过来请安。

我忍着张嘴打哈欠的劲，努力将眼泪逼回去。

「皇后娘娘，您可是也知晓了？」

说实话，在请安任务之前，我是根本记不住她们的脸的，但如今大家都得定期过来说说话，自然是东拉西扯多少说点，渐渐也熟了。

可是……

她们刚刚在嘀咕什么？

「我……」

我呆呆地看着她们，眼里的泪还没缩回去。

她们知道我从不摆架子，像那庙里清心寡欲的菩萨，所以时间久了之后，便对我封后的戾气也逐渐褪去。

「我见姐姐暗自落泪，想必一早也是知道了这宫里的风向，不忍心告诉我们。」

说罢，她提起手帕，抹了下眼角。

不是……

你那是真落泪，我只不过是真的累啊。

还没等我问她们刚刚到底在我走神打哈欠的时候说了什么，妤美人就开口了。

「明妃，这有什么好哭的？当今的王上，那可不就是听着谣言一路坐上皇位的么，若是因为现在重新唱了一遍老曲子，就能拉他下位，那未免太荒唐。」

「更何况，就算朝中大臣真的都偏向了辰王，那也是他们兄弟之间争皇位，于我们这些可有可无的冷宫妃子，又有何贵干？」

看着口无遮拦的妤美人，我暗自替她捏了一把汗。

入宫那晚起，我就见识过她的口舌，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倒也属实活的通透，敢作敢为。

这么想想，皇帝纳妃一年，又把我们晾在一边，除了过得像在冷宫之外，的确也远离了朝堂的各种纷争。

要不是和阿辰相认有他照应，我也只能从雨棠那里听来个一星半点，和不知在哪个内殿女官那传了一嘴又一嘴的消息。

但这次，恐怕再也不只是谣言。

看着她们齐齐站着准备行礼辞别，那一张张青春似花的脸，属实不应该耗死在这里。

我看着宫女敞开殿门，惊走了殿外树枝上停留的鸟儿。

不属于这里的，还是应该回归外面的世界。

「大家姐妹一场，愿各自平安吧。」

众人停步回首面面相觑，有话却又语止。

微微颔首间，竟仿似告别。

***

今年入春以后，江河洪水频泛，边缘各州遭难。

随之灾祸不断，流民难民四处逃窜，竟往都城而来。

据阿辰说，是八州州府有一两位掌事的，因为管制不力，才得以让难民们乱窜。

而这期间又有多少是难民，多少是潜逃至更远处的旧国奸细，就不得而知了。

可我却觉得，阿辰只是没告诉我真正的实情罢了。

难民潮来势汹涌，扰乱了各州本有的安宁，皇帝曾下令该助的助，助不了的也只能关在门外。

可两个月过去了，原本这战事之后的太平富贵就还没有稳定下来，加上天灾人祸突袭，皇帝最终便只得到了无数的骂名。

谣言遂然四起，说如今遭的这些难，全都只因皇帝当初残暴无情，屠戮生灵所受的天罚。

而真正救民于水火的王，则会在这场大难之中诞生。

时至傍晚，阿辰终于来信。

可里面却只有一个字。

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