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升
“哼。”晋帝冷哼一声，悠悠道：“使者远道而来，自是不能亏待的。朕着人特意为几位使者准备了几道大菜，还请使者慢慢品尝才好。“
一位女史引北沙使臣入座，周文海拂尘一甩：“传菜！”
众内侍手里拎着食盒鱼贯而入，女史们打开食盒盖后，面不改色地从里头端出了各色惊悚菜肴。
“这?”北沙使臣先是一惊。
紧接着看见这人好似有些眼熟。
“达傩将军！”使者看着那熟悉的轮廓忽然叫道。
两个脑袋。一个被送到了晋帝谢立显的桌前，一个被送到了这两年势头大盛的三皇子桌前。
“乌仁将军！”使者看着另一个脑袋喊道。
其余的大臣，包括宰相，分别分到了些手手脚脚。
尽管众臣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今日看着这些个东西端上来还是有些不适应，因为虽然是面团捏的，但实在是太过逼真了。
尽管大家都不是很吃得下，但碍于晋帝露了馅就拖出去砍了的命令，谁都不肯表现出来。
御前不能配刀，周文海慢条斯理地戴好了一双羊肠手套，当着北沙使臣的面，当众将桌上的“脑袋”一分为二。
瞬时暗红色的浆液和着白色的东西通通流了出来。
只见众臣面色不变，众目睽睽之下，周文海呈上来一双银筷，一只银勺。
晋帝泰然拿起那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道：“味道甚好，大家开动吧！”
“你们！”北沙使臣又惊又气，面色发青，道：“你们怎敢如此侮我北沙勇士！”
文武百官不予理会，纷纷拿起筷子就这那些“残肢断臂”啃了起来。
这没吃不知道，一尝，竟发现这些面团捏的东西味道着实不错！
有甜口的有咸口的，无论看着多么离谱，用牙咬一咬竟都能吃！
众臣一开始心里还有忌惮，可尝过了之后，纷纷开始犯起了戏瘾。
三皇子亦舀起一勺“脑花”，放进嘴里一尝，竟然是豆腐脑。豆腐嫩得入口即化，卤味也调得极好，早听说豆腐脑是一道民间美味，可他却从来没尝过，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
宰相亦赞道：“此味只应天上有啊！若不是前线将士，我们哪有这等口福？”说着又抿了一酒，十分享受的样子。
众人纷纷效仿，文臣吃得尚且儒雅，有些武将甚至直接用手拿着啃，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晋帝对众臣的表现相当满意，捋了捋美须点了点头。
宰相见北沙使臣不知所措的模样，客气问：“使臣怎么不用？难道是这菜不和胃口？”
“你们！”北沙使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是大惊过后的青紫，又气又急说不出话的样子。
“不对啊，这菜明明就是使者们的家乡味，所谓宾至如归，使者们当真不用？”宰相笑道：“不用的话，那可浪费不得，来啊，把他们的都给大家分了吧！”
北沙使臣个个壮硕如牛，可看着眼前这番血腥景象，不免还是心里发慌。不想时隔多年，中原居然以人为食，此等凶残着实可怖。
那场宫宴结束以后，江晚只听到了消息。北沙使臣最后是从殿上抬出来的，回到下榻处后连呕了三日，瘦得脸色发黑。才刚康复一点，就连夜带着从属们从京城给跑了，和亲之事也从此闭口不提。
官家龙颜大悦，佳奖御厨房不费一兵一卒退敌千里。姜尚食被加封品级，不日，皇后亦亲自升了江晚正八品掌膳之位，还赏了二十两纹银。
除夕前一日的点卯，姜尚食亲自宣布了这一消息，并亲自将掌膳的女官服送到了江晚手上。
“大家都看到了，”姜尚食看着一排排规矩站好的女史们朗声道，“凡是有能者，自不会亏待了你们去。大家今后，依旧要共同携手，服侍好主子，做得好的自有功赏。”
“是。”众女史应了。
应李美人要求，江晚要继续负责她的饮食。于是姜尚食安排，由江晚接手段掌膳掌管芳菲殿饮食。又因江晚如今是掌膳，于是还分到了三皇子所居的甘霖殿和皇后所居的凤仪宫。
这几所殿中所居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皇后自不用说，母仪天下。李美人宠冠后宫，尽管吴采女进宫后有些式微，但毕竟入宫多年，已经有了根基。而且李美人口味刁钻，是出了名的难伺候。知道自此由江晚负责芳菲殿，连段掌膳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之中最要紧的还是三皇子。其母虽已逝，却身份高贵，是当今宰相的亲妹妹。当年东宫太子一倒，三皇子就成了晋帝最宠爱的儿子。如今更是主掌税务，日常帮着晋帝协理朝政。
姜尚食知道江晚身上的担子不小，于是特意给她安排了熟悉的人手。
原来负责李美人饮食的一等女史流香和彩月，如今归由江晚调配。还有经此一役被擢升一等女史的羿秋和纤云二人，将继续跟着江晚负责皇后中宫膳食，原来负责凤仪宫膳食的两位女史则被调去了别处。
需要熟悉的是负责三皇子甘霖殿饮食的两位一等女史，名叫玉雯和雪鹦。弄巧被升为了二等女史，调去同她们二人一道服侍三皇子。
江晚抱着女史服，流香和彩月面上都不太好看。她们入宫十几年，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史，都没有升上女官。
这才半年，江晚就从一个看守食材库房的末等宫女，变成了正八品掌膳，从此和身居此位六年的段掌膳平起平坐。
“江掌膳。”流香先行过礼，彩月也有些半推半就地福了福身。
江晚都看在眼里，赶紧拉起人道：“都是好姐妹，江晚不过是恰巧运气好些，二位姐姐的厨艺都是个中高手，从今往后还要姐姐们多多相助才是。”
一般手艺好的女史，心思都比较单纯，着眼点不过都在各人的厨艺上。
江晚是有自己的长板的，且她会的、她懂的，旁人的确是比不了。
如今她肯放下身段，一通好话说完，流香和彩月亦不是那种小心眼之人，便也道：“你也不是纯靠运气，你手艺好，我们也是心服口服。”
众人都散了，羿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翻看着江晚手中抱着的女史服。
“江晚姐姐！我就知道！”羿秋惊喜道。
“什么？”
“我就知道以你的实力，早晚有一天能当上女官的！”羿秋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今后还请江掌膳多多关照！”
江晚忍不住捏羿秋的脸，二人都笑开了。
“江晚，”在女史所的院子门口喊她，“明日就是除夕宴，姜尚食还等着我们去商量备宴事宜呢。”
“哦，就来！”江晚应道。
“你且去把掌膳袍给换了，我先过去，你速速就来。”段缃嘱咐。
羿秋陪着江晚回房间里头换衣服，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明日就是除夕，主子们过年，咱们也得庆祝庆祝吧！”羿秋期待道，“刚好你又升任掌膳了，双喜临门，可不能简陋！”
江晚一边系上盘扣一边说：“那自然是要吃点好的，等夜里咱们好生合计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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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到达议事的多宝斋后，依旧是那副熟悉的场景。
姜尚食和文尚食居于首座，底下的女官们吵得不可开交。
江晚到了之后不动声响地依旧站在了最后一排，听了半晌，才知道是什么事情。
原来因着近日的北沙战事，将士们士气低落。官家为彰显皇恩，展现自己与将士们共进退的意志，突然下令决定此次年夜饭，要和将士们吃一样的饭菜。
这可愁坏了六尚局的所有人。
宫内用的吃食自然是精细无比的，又是除夕宴，那尚食局从上到下，包含姜尚食和文尚食在内，都必须拿出自己的看家手艺。
可若是和将士们吃一样的饭菜，那就麻烦了。
若是让将士们的伙食标准按照皇上太后的来，那就算六尚局所有女史一起上，怕是都做不出足够的菜来满足整个皇城禁军守卫们的胃口。
可若是让皇上太后按照将士们的伙食标准来，那都是大锅菜，除夕夜宴让皇上太后吃大锅菜，又没人有这个胆子。
两位尚食这才着急忙慌地将众人召集在此处，商议对策。
“官家既然下令，要和众将士们用一样的饭菜，那大锅菜就大锅菜，官家太后说不定就想吃大锅菜。”段缃直截了当道。
“行，这可是你段掌膳说要做大锅菜的，这可是除夕宴，到时候万一官家皇后吃不惯怪罪下来，可别带累我们。”文尚食那边的刘掌膳立即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江晚脚又要站麻了，她就纳闷了，为什么每次来这多宝斋总要罚站。
“江晚，你来说说。”姜尚食忽然问她：“平日里就你鬼主意最多。”
“啊？”江晚突然被点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里只想着，要说有什么美食是老少咸宜男女通吃的，那不是火锅，就是烧烤了。
年夜饭的话，怕是更适合围炉煮火锅。万物皆可烫，不显寒颤，吃得身上也暖和。
“不如煮火锅？”江晚建议道。
“何为火锅？”众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