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
江晚一行人跟着刀疤土匪,赶着酒车往山上走去。
身边四处都是茂密的树叶,几乎要遮住脚下的路。江晚本来想记着上山的路,方便逃跑,可一来二去跟着刀疤土匪七拐八拐,她已经有些晕乎了。
好在经刘仲的提醒,她沿路折下一些树杈,插在路边作为标记,身边的人则挡着她为她打掩护。
走了快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山门口。山寨的大门是用高大的树木筑起来的,墙有十人那么高。大家心里头都有点虚,但江晚却有了点底,既然都是木质结构,那一会儿烧起来也方便。
“谁啊!”守门的土匪居然戴着头盔身穿铠甲,这身衣服极有可能是从朝廷的正规军那儿抢来的。
“是我,刀疤。”刀疤土匪朝后示意了一眼,道:“久云村的来了。”
听罢,那人便也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于是手一挥,身后山寨的大门又缓又重得打开。
进入山寨以后,江晚他们都被身旁的景象给震惊了。他们从来不知道,土匪竟然有这么多人,此时正是接近午饭的时候,他们都纷纷排着队,等人给他们打饭。
伙食很是可以,一个小队就有满满一锅肉,可见他们抢夺附近村落的战利品颇为丰厚。
土匪们一边排队领饭,一边聊着天。只听有人问:“听说北边朝廷派了人过来杀咱们大当家的人,大当家吃了败仗,不知什么时候要调咱们上北边儿去呢。”
“害,操那份儿闲心干什么,咱们老大去不去还不知道呢。咱们就占山为王,在出云山这一片儿过咱们的逍遥日子不就成了。”
“就是,咱们老大比那大当家武功盖世多了,说不定等朝廷把大当家给抓了,咱们老大趁机上位岂不快哉?”
“你们瞎议论什么呢?吃你们的饭吧。”
一群原本还在耍嘴皮子的土匪,看见江晚等人进来,眼睛直打他们运来的两车酒上瞟。
沿着直道一直往里头走,路的尽头有一座粗木修成的高屋,江晚猜测雷老三就在里头。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与刘季相互对了个眼神,众人心领神会纷纷配合着,给刘季打掩护。
刘季身手不错,一手拎起一坛火油,趁没人看见的时候,悄悄消失在了人群中。
雷老三的亲兵都守在门外,见到两个土匪带着江晚他们过来,便推门而入禀报。
不一会儿,亲兵出来了,对江晚一行人道:“人进去吧,两车酒就都留在外头。”
可是他们和刘季约好了摔坛为号,不能不带酒坛子进去。
于是江晚赶紧道:“那咱们就带几坛进去,让大王和兄弟们尝尝鲜,岂不好?”
那守门的亲兵看了江晚一眼,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上下打量。
此时的江晚大有豁出去的感觉,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土匪亲兵,皇宫之中历练出来的气势若隐若现,却反而令那人生出几分忌惮来。
“是啊是啊,”刘仲赶紧补道:“大哥看,都是好酒。”
他掀开坛子让亲兵闻了一下,那亲兵立功心切,于是挥了挥手放了他们进去。
屋子里头,各土匪头子看上去正在午宴,桌上酒菜俱全,中央有美姬正在舞蹈,舞姿看着俗不可耐。
“老大,久云村的来了。”亲兵禀报。
原本众人还在有说有笑,一听此话纷纷都安静下来了。歌舞停了,舞姬退下,只见坐于上座的土匪,头戴貂皮帽,身着兽裘,大马金刀地干了一碗酒。
他面相十分不好惹,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十分摄人。江晚感觉到身旁的乡亲控制不住地往自己身边挤了一挤。
“派个人出来回话。”雷老三道。
“大当家好。”刘仲上前回道,“这次上山来,咱们还带了两车好酒孝敬各位当家的,还请笑纳。”
雷老三乍听刘仲这么叫,相当受用,面色好看了不少。江晚则和其他乡亲们将酒坛子打开,给两旁坐着的土匪头子满上。
不少土匪头子尝了一口酒,过瘾道:“好酒。”雷老三却没喝,对江晚他们都还是有所防备。
“钱带来了吗?”雷老三问得单刀直入。
“带了带了。”说这刘仲就从怀里掏出了那装有二十两银子的小袋子,交给一直站在一旁待命的亲兵。
那亲兵将钱袋呈给雷老三,雷老三接过后放在手里颠了颠,又解开口袋将银子全都倒在了桌上,仔细检查银子的成色。
“哟,还真是二十两银子,短短几日这就凑到了?”雷老三问。
刘仲回答起来不含糊,道:“家底都当光了。”他心里担心孩子们,钱已经给了他们,便着急打听孩子们的下落。
谁知雷老三听完果然不紧不慢,道:“孩子,这么点儿钱就想赎孩子?”
刘仲心里头一紧,赶紧道:“大当家,不是说三日内凑齐二十两就放了咱们孩子吗?”
“二十两是昨天的价格,今天嘛,要三十两。”雷老三道。
“啊?!”乡亲们一片哗然,心想江晚预料得果然没错,土匪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大当家的,这......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头逼啊!我们哪儿掏得出来三十两。”刘仲急道。
“掏不掏得出来我不管,我只管银子够不够。你们凑不够三十两,就甭想把孩子带回家!”雷老三一手放在腰刀上,弄得乡亲们心里都发颤。
江晚他们是挣了三十两的,可因为土匪要的是二十两,所以银子被江晚他们提前分装了。另外多出来的十两放在刘仲的老婆王嫂身上。
一听要三十两,他们恰好又有三十两,于是王嫂情急之下竟道:“三十两,我这儿还有十两!只要他们肯放孩子,咱们就给他们。”
她话说得太快,江晚拦都没拦住,一听此话真的无语到扶额。
“好啊,原来你们有钱啊。”雷老三一个眼神,亲兵就想过来搜他们的身。
土匪坐地起价,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江晚意识到,这下想要脱身就更困难了。
“慢着!”江晚突然道。
雷老三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乡亲们自发地让开了一段距离,让江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雷老三一看竟然是个姿色不错的小姑娘,心下生出了些玩笑的意思来,道:“哟,小姑娘有话说,大家都好生听听。”
旁边的土匪头子们顿时都笑了开来,带着十足的鄙视和轻蔑。
江晚不怯,想着既已如此,只能尽量挽救了,于是道:“钱可以给你们,但是咱们得先见见孩子。”
“没错,钱你们要就拿去,但是咱们不能不见孩子,若是见不到孩子,大不了大家就鱼死网破。”刘仲气道。
“没错!鱼死网破!”乡亲们纷纷应和道。
面对乡亲们的气势,在场的所有土匪忽然都安静了下去。几瞬过后,两旁的土匪头子突然发出扑哧一声的嗤笑,紧接着所有土匪竟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们!”刘仲气道。
雷老三也一边耻笑着他们,一边道:“鱼死网破,就凭你们?”
说罢命令两旁的随从过来搜身。
江晚觉得不妙,只能拿起一个酒坛子重重的往地下一摔:“我看谁敢过来!”
她这么一摔一是给外头的刘季信号,二是对身旁的土匪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雷老三收起了笑,饶有兴趣地看着江晚,道:“这美人没想到,还挺烈性的?”
只见他缓缓走下阶梯,到了江晚面前,上下打量她。雷老三长满了老茧的手,用力地将江晚脸上自己画上去的泥土擦干净,笑道:“这样吧,你要是愿意跟了本当家,那本当家就成全你们的要求。”
“不行!小晚是我们的恩人!”刘仲正想挡在江晚跟前,却被雷老三当胸一踹,在地下疼到爬不起来。
江晚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要让土匪先将孩子们先带出来,一会儿刘季放完火后,才好趁乱将孩子们都带离这儿。
“一言为定!”江晚斩钉截铁地答应了。
雷老三摸了摸粗硬的络腮胡,颇为得意地命令左右道:“来啊,把那帮小兔崽子带上来。”
不一会儿,就听得一群哭哭啼啼的幼童声。孩子们被土匪们捆着手脚、用布条塞着嘴巴给带了上来。孩子们一见到自己的爹娘,纷纷挣扎得更厉害了。一个土匪兵将其中一个孩子嘴里的布条给取了下来,孩子顿时喊:“爹!娘!”
那声音撕心裂肺,孩子们的父母纷纷扑了上去,却被旁边的土匪给牢牢拉住。
一个亲兵走进来,在雷老三耳边说了些什么,雷老三更得意了。
江晚细算着时间,如果按照原计划,火应该在此时差不多要烧起来了才对。
雷老三察觉到了,问江晚:“怎么的,小美人。人你们也见着了,还在等谁啊?是不是等他啊?”
说着几个土匪押着刘季就上来了,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几乎就要让人认不出来了。
“弟弟!”刘仲惊呼道。
“哼,”雷老三不屑道:“还想放火?就凭你们几个,也未免太看不起咱们兄弟几个了。”
“就是啊!”旁边的土匪头子道,“大哥!我看就应该把这些人都砍了,省得他们还敢动什么鬼主意。”
“我同意!”其中另一个土匪道,“这小丫头细皮嫩肉,大哥你先享受,别忘了再留给咱弟兄几个也尝尝鲜呐!”
江晚心道不妙,刘季是他们的底牌,本想着他身手好,可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被土匪给抓着了。
如此这般,怕是只有硬拼了。
可是若是硬拼,他们这些人要面对一山寨的土匪,还带着一群孩子,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江晚心急如焚。
事态紧急,江晚一瞬间急中生智,想到了被留在山下的李婆婆。于是大声喝道:“慢着!”
她气定神闲,连土匪都有些被唬住了。
“你们若是敢动,不出一日,官兵就会来端了你们的老巢!”江晚威胁道。
雷老三听到官兵二字微微皱眉,旋即又不屑一笑:“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谁,官兵能说来就来?”
虽然心里已经很慌乱了,可江晚面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仍然十分淡定道:“咱们上山之前,有个老婆婆被留在了山下。咱们早就约好,若是她在山下两个时辰之内等不到我们下山,她就即刻飞鸽传书去报官,这一点刀疤可以作证。”
雷老三听言看了一眼刀疤土匪,刀疤土匪微微地朝他点了点头。
雷老三却冷哼一声,道:“小姑娘,你以为这三两句就能唬住我们?你可知如今盘龙镇里的官兵,全都忙着北上呢。就凭你们几个,你以为报了官又能怎么样?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乖一些,伺候得哥们几个高兴,赏你几块肉吃也未尝不可。”
久云村的乡亲们闻言都慌了。
“来人啊,这几个汉子,原地宰了。女人留下来,随便弟兄几个怎么享用!”雷老三命令道。
土匪头子们一听,好几个人同时向江晚扑来,江晚拿起酒坛子就向他们砸去,拼命挣扎着。
可谁知雷老三话音刚落,就有亲兵来报:“老老老老大!外头有官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