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行至街上，姜长宁发现，街上竟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今日天气好了些，街上竟也跟着热闹了。”姜长宁扶着李意诗的手臂，漫步于繁华的街市，不亦乐乎，"我可要多逛逛才行!”
“再过四五日，便是元旦了，大家都预备着庆祝新年。“李意诗左右看了看满满当当摆着春联、红灯笼、红烛的各个摊子，心情也是极好，“很多人要买新年的物件，自然是要热闹。”
说起元旦，姜长宁也立即想到了自己的生辰正好在元旦那天。
“等到元旦那天，我就过十五，满十六了！不得不说，这一年过得还真是快。"她喃喃地念叨了一遍。
李意诗笑着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时间是快，我的宁儿也愈发长得标致了。”
“那也是随了娘的美貌嘛!”姜长宁一手摸着自己的脸，又去点了一下她的脸，“我见娘亲的容颜多年不衰，还想求个保养的秘诀呢！”
“你这孩子，嘴也愈发会说了。”在瞧见一家蛮受姑娘喜欢的首饰铺，李意诗便拉着她走进去，“为娘今天高兴，尽管挑些你喜欢的，若没有，咱们再去别处看看。”
姜长宁点头应了一声，眼神便汇聚在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上。
不愧是京城中最富庶的商铺，这些首饰无论做工还是材质，都是上乘。而且，款式新颖，每一样都精雕细琢，栩栩如生，令人目眩神迷。
“小姐，奴婢瞧着这支簪子不错，还是梅花的样式呢！”音容在侧旁也看了会儿，被一支簪子吸引了目光，"小姐戴上肯定好看。"
“这簪子是挺不错，你要不试试？”李意诗也问道。
姜长宁看了一眼簪子，便将它拿起来放在手上掂量着:“的确漂亮。"不仅梅花样式雕刻得惟妙惟肖，就连停驻花上的蝴蝶也颇具灵性，“店家，这支簪子我可不可以试戴一下？”
店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她笑眯眯地客气道：“为了更能体现出簪子和姑娘的适配度，你且试试，无妨。”
音容接过簪子，找准合适的位置，后帮姜长宁佩戴好：“简直就是为小姐量身打造的一样!”
“姑娘姿容昳丽，这支簪子与姑娘相配再合适不过了!"店家笑吟吟地夸赞，"这有一面小铜镜，姑娘照照看。”
姜长宁便对着铜镜照了照，也觉得满意:“就连这蝴蝶看似也是活了一样，真是好手艺!我很喜欢!”
“真这么喜欢？过来给为娘仔细瞧瞧。”李意诗见她这般喜欢，便让她近前来。
姜长宁走到她面前，任由李意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后，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不错不错，簪子做工精细且如活物般生动，也当真是很配宁儿的姿色。"
店家将她的赞扬听在耳中，眉宇间尽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夫人同小姐果然慧眼如炬，这支梅引琉蝶簪是用上好的材料所制。簪身是白银，用玛瑙制成的花卉，蝴蝶是由上等金丝缠织成形。又经了特殊的手艺加持，所以才使得簪子栩栩如生。”
“听你这么说，可见制作者的功底不俗啊！”李意诗赞赏地笑道，“这簪子的价格怕是不菲吧。”
“正如夫人所言，这簪子的每一个细节都由制作师傅处理得极好，绝非一般的手艺可以比拟!”店家笑得更灿烂了，满脸褶子都快挤成一堆，“簪子价格贵重不假，但我这里样样皆是精品，绝不含糊!”
姜长宁莞尔一笑:“店家倒也不会是那等弄虚作假之人。我瞧这簪子做工精良，定是出自名家之手，价格必定不菲。不过我看中了便是它的缘分，遂不想在计较价钱，还请店家割爱了!”
“哎呦喂，小姐真是爽快之人!”店家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点头答应，"能得小姐赏识，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还希望夫人和小姐以后能常来光顾才好!”
姜长宁微微颔首:“自然是要常来了!”
谈笑间，李意诗已命人付了账。
满心愉悦的从首饰商铺离开，姜长宁便一直将簪子拿在手里把玩:“这簪子我越真是看越喜欢!它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
“奴婢记得，叫梅引琉蝶簪。”音容接口答道。
"梅引琉蝶簪……梅引琉蝶簪。"姜长宁低声念了两遍这簪子的名字，笑靥如花，“等到我生辰那日，我再戴上!”
“那为娘再为你添置一套新衣吧！”李意诗看着她脸上的喜悦之色，眼神里充满了爱惜，“重要日子要好好打扮才是。”
"谢谢娘!"姜长宁挽住李意诗的手臂，撒娇似的轻轻摇晃，“可是，您不是才给我裁制了我现在身上的一套吗？”
"那日提亲，云骁送来的绸缎衣料多多呢!"李意诗满心于这个女婿，尽在姜长宁面前提起他，“多有几套漂亮衣裳也无妨。”
姜长宁闻言，脸上顿时飞上两朵红霞，嗔怪道："娘，您这是要把女儿打扮成花孔雀了。"
“哈哈......"李意诗笑得开怀，拍了拍姜长宁的肩膀，"宁儿貌美，盛装打扮也应似天上仙女，怎么会是花孔雀呢？"
姜长宁知晓她对自己满是疼宠和喜爱，心下更加感慨，也不再反驳，便一道继续往前走着。
街道两边摆设着许多摊档，卖各种小吃、胭脂水粉、首饰，还有些拨浪鼓、风筝、竹蜻蜓的玩物。
姜长宁对这些东西并不太关注，只是偶尔会停留片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李意诗则是会买一些东西，或是买一些布匹，或是买一些首饰。尤其在商铺里看中了一对和田玉吊坠，二话不说便将其买了下来。
“你与云骁各佩一个，倒是相称。"李意诗笑吟吟地说道，"至于你的嫁妆，等过完年后，我再好好给你置办。"
姜长宁闻言，眼神黯淡了一下，她轻咬着唇瓣，垂下眸，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意诗察觉到她的异状，心中疑惑:“看你没有刚才那样的喜色了，是怎么了吗？”
无疑是明知故问罢了，但自己方才又放下了坚决不嫁的态度，所以不能再表达出来不愿:“只是听娘要为我操持嫁妆，感动想哭而已。"
"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操办你的婚事，是应当的。"李意诗轻抚了一下姜长宁的发丝，“你且放宽心，等到大婚之日，你必是风风光光地出门。”
姜长宁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
有些无精打采地逛街，却在看见糖葫芦后，情绪立马高涨了几分，她快速走向扛着糖葫芦的老人:“老爷爷，我要一……四串糖葫芦，一共多少钱？”
老人见到有人光顾，也很热络，咧着嘴笑呵呵道："四文钱。”
姜长宁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拿了铜币，递到老人掌心里:“给你五文钱，我要五串糖葫芦。”
"好嘞!"老人爽朗地应了，将最外层的糖衣取下，露出里面的山楂肉串。
肉串上沾了一层白糖，晶莹剔透的肉色，诱人食欲。
“糖葫芦!好久没尝到了!”姜长宁感慨着，后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
香甜软糯的滋味立刻溢满口腔，她满足地闭上眼睛，享受地咀嚼着。
“我说怎么一下就不见你的身影，原来是跑这来买糖葫芦了。”没见了姜长宁，李意诗和两个随身侍婢寻了半路，“你要是想吃，叫音容或是茯苓买来即可。你突然不见了，让我着急得紧啊！”
“对不起啊，娘。不过就是糖葫芦而已，用不着她们去帮忙买的。”吃了甜食的心情有所变化的她，自然还想到了其他人，“我多买了几串，你们也尝尝!”
音容和茯苓应声接过，并道了谢。
“这糖葫芦吃多了，会甜腻得很。”李意诗摇了摇头，并未伸手去拿。
姜长宁却执拗地塞进她手里，说："酸甜可口，不会腻的。你吃吃看嘛！"
看她这副孩童心性，李意诗也不忍拒绝。咬了一颗糖葫芦入嘴，她眼眸一凝，惊讶道："确实如你所说。”
再又去糖坊买了些糖炒栗子，付完钱离开时，被过往的人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真的抱歉!姑娘。”撞她的那男子快速并且连声道歉，"实在是我的不是，撞疼你没有？”
“我衣服穿得厚，一丝疼的感觉也没有。”见他这般慌忙又诚恳地道歉，姜长宁也不想过多追责什么，“而且，今日行人多，误打误撞都是难免的。”
男子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人平素就这般莽撞，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无心之失，我不会在意的。"姜长宁冲他露齿一笑，眼底闪烁着光彩，"嗯……我这还有一串糖葫芦，就当是我们的‘一撞之缘’吧！”
男子稍微一怔，耳尖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能与姑娘结下一缘，是我今日之幸。”
在从她手中拿过糖葫芦后，匆匆离开了此处。
看着他的背影，姜长宁不由莞尔。
"宁儿，怎么买个糖炒栗子那么久啊？"李意诗同两个侍婢在顺时茶楼歇息，久不见她放心不下，“一定要个人跟着你才行。你在看什么呢？”
姜长宁抿唇浅笑，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继续逛街吧。"
久而久之，街上也愈发地热闹繁盛。
姜长宁一行人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面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酒楼的门口。她定睛细看，才认出那是漼家府邸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的人正是漼云骁的侍从——悟风。
“娘，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要买，我们往前走吧。”
因为上次装病一事，姜长宁不得不先躲避着，后再找时机与漼云骁解释。
然而天不遂人愿，还是被悟风认出来并叫住：“姜夫人、姜小姐，二位也是趁其新年将近，来街上图个热闹吗？”
“新年将近，许久冷清的长街上变得喧盛，我们自然要同大伙儿一起凑热闹。"姜长宁随口答着，心中不禁暗骂老天是在作弄自己。
”不知你陪漼将军一块儿出来，所为何事？”李意诗岔开话题，看向悟风。
“回夫人的话，将军在三生酒楼摆了宴席邀约旧友共赴。"悟风恭敬地回禀道。
"既是这样的话，我们便不打扰了。烦请悟风公子代我们向将军问声好。”
“夫人和小姐的心意，悟风会替二位转告。"悟风点头示意，目送着她们离开，方返身朝着酒楼而去。
只道几人前脚刚离开一会儿，又是一辆马车停在了酒楼旁。
帷裳掀开，来人是澹台承意。
“世子，属下方才似乎看见了姜夫人和姜小姐。”袁池站在一侧，低声说道。
闻言，澹台承意眸色一深：“似乎？你的眼神劲儿什么时候可以好一点？”
“世子，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此话怎讲？”
“以前的你，若是听到有人说看见姜小姐的身影，定会着急忙慌地四下寻找确认。”袁池说着说着，禁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你刚才到底有没有瞧清楚？”澹台承意的笑容有些冷，但眉宇之间，却掩藏不住的喜悦。
袁池不敢造次，只好点头承认了。
“真是长宁？"
“属下方才所见，的确是姜小姐不错。”袁池深知自家主子对姜长宁有情，故而说话时格外留意，“那世子是要与漼将军共赴酒宴，还是要追上姜小姐呢？”
“多嘴。”澹台承意故作嗔怒，继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我怎么能爽约呢？”
想见的人，只要想见，必然是能够见到的。
也不差这一时。
……
天擦黑，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四处也都点了灯笼，一派明亮。
在酒楼的包厢内，烛火通明，桌案上摆满各式美食，酒香扑鼻。
澹台承意一进包厢，却不见任何一人。这时，便有小厮端着茶盏迎了上来。
"澹台世子请坐，这边已经吩咐了厨房备好佳肴美酒。只是漼将军现下还在别处包厢，需稍等片刻才过来，届时酒菜也会上齐。"
“无事，等等也好。"澹台承意颔首一应，坐到了椅子上饮茶等候。
不消片刻的功夫，酒菜皆上齐了。
漼云骁也在这时推门而入，当从小厮那里得知澹台承意还等了自己，他这个做东请客的主人反倒姗姗来迟，颇显不妥，他不免也过意不去。
他抱拳致歉："我这个做东的，反倒怠慢了澹台世子，还望世子海涵。"
“你我多年好友，不过就是你比我迟来了一会儿，我又岂会放在心上。"澹台承意含笑相待，"倒显得我是心眼小的人了。"
“哈哈哈......世子心怀宽阔，这一点我们都清楚!”
两人互相调侃了一番，便举杯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