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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空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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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幻师要找人并不是一件难事,要靠玄术找却是另一码事。移幻师可以移空换物,凡是有水土之质,他皆可用玄术操控,诸如搬运术,瞬移术,寻物术,隔空取物都不在话下。萧遥得了木堇寒的灵力,也从他那儿学得了各种玄术的心法,大部分已练得娴熟。关于可否寻人,再移空换人,他曾问过他师父,他记忆尤深,他师父的回答模棱两可,总而言之,耗费灵力是其一,此外还有诸多条件,毕竟震族玄术控物不控人。

寻人的方法木堇寒提过,需要知道此人的姓名、生辰、相貌,并有一位血亲引路。如此看来,他认为有涂月溪在可以一试。继任仪的事不敢马虎,各处琐碎之事都要经过他手,他每日早起晚睡,没想到他师父以前都是撒手不管,轮到他竟也能稀里糊涂操持得井井有条。不久,离族那边也派来五位御灵使坐镇府门,他便将剩下的事全权交给了金管家张罗,一面潜心休养,一面在书房里翻找他师父留下来的手记书册。

这一日,他在书房中发现了木堇寒设下的障眼法,心花怒放。障眼法一环扣一环,耐住性子一一拆解不难破。他脑袋灵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都解开了。移幻术从指尖飞起,刹时,隐藏的书架呈波纹状从墙内翻涌开来,逼仄的书房抖出个浑圆的五色穹顶。他心中想着该从何下手去找有关寻人术和移空换人的记载,左臂便无来由地伸将出去,食指一戳,正指着的那面书架如同被撒了一身金光晃了晃。萧遥见状,好不神奇,收回臂膀,走过去查看,在《震族玄术宝典》三十二册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然而,细读下来,他才发现,里面只记录了将自身从一个空间幻移到另一个空间,却没有记录如何幻移他人。虽然能够移空换人需要极高的灵力,但于他师父而言肯定不在话下。如此重要的高阶之术,他师父既然没有口授于他,那定会给他留在某处。他放下宝典,又找到他师父的手记,解开禁语,在字里行间找了半天,不出所料,果然被他找到了。

他亟不可待,连读三页,操纵方法没有问题,虽只是几句带过,他一看便心领神会。但越往下看,他原本的意图越发变得不再重要了。

他眉头越锁越紧,刚读到了一半,文字居然从扉页之间鱼跃而起,刹那间变得凌乱起来。

“怎么?师父居然在这里施了异文术?”

“砰砰砰”,萧遥正欲破解,忽听有人敲门。

“是谁?”他赶紧合上手记,封了禁,手向上一挥,将其推回原位。

“是我,月溪。”

来的真不是时候,他心里想着,应了声,让她进来,一面食指在掌心快速写了个“移”字,用灵力将字一旋,赶在涂月溪开门前又把书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萧遥见她手里端着的东西,故作镇定地问她。

“给你补身体的,你快趁热喝了。”说着将补汤放到了旁边的四仙桌上,拉萧遥过去坐下,自己也随意坐下,在书房中扫视一圈儿,一上午都不出门,也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见桌角放了一本书,便拿起来翻了几页。

萧遥异样地盯着补汤看半天,他哪里喜欢喝这些东西,抗拒着,含笑问:“你熬的?”

涂月溪抬头看看他,骄傲地点点头。

“那我得喝。”说着他憋着气先嘬了一口,又烫又一股泥巴味儿,他眨巴了下眼,苦苦一笑,嘴巴都歪了,“啊,太烫。”他略施了个玄术,“你看,现在变温了刚好。”横竖一闭眼,然后咕咚咕咚大口灌进肚里。

涂月溪转身见他喝了个精光,像是被鼓舞了,放下书道:“怎么样?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熬,连着喝几天才能看到效果,姥姥她以前……”

萧遥以为应付着喝完她就能马上走了,一听这话,刚灌进去的汤恨不得全吐出来,打住她道:“不用不用不用!”他顺势拉起她已送到门前,“你看,我这不已经快好了吗?再说,这些个事儿你让他们去做就好了。”

涂月溪却没看出他有赶她走的意思,推开他手,言说:“一碗补汤罢了,不费事儿。”说着,便又绕到他身前,往书案那边走去。

萧遥跟在她身后,忽看见画案上昨晚刚画完的画还没来得及收,心口一紧,这画最好别让她看见。他赶紧抢到她前面挡住她视线,找着话茬说:“我的意思是,你有熬汤的时间还不如……啊……做点别的事情。哦……不想琢磨玄术,多散散心也好,后山那边你去过没?或者做首新曲也未尝不可。”他一边说一边背着手,两指做着卷轴的小动作,悄悄地将那幅画靠灵力一点点儿卷起来。

萧遥说得语无伦次,涂月溪听得云里雾里,只在听到做新曲这话头上,她心里泛起一层波澜,喃喃道:“以前所有的曲谱都是我爹留给我的,谱曲填词这样的雅事,我还真是想都没想过。”

萧遥使着灵力卷画轴,终于卷到了一半,她偏在这时转过了身,他赶紧停住,“哦……这有何难!你自小学琵琶,师父也夸你有些天赋,不妨一试!”他说着,轻轻拉她示意她去那边坐下。

“咦?这是你画的?”画儿还是被她发现了。萧遥一拍脑袋,前功尽弃啊!

“我能看看吗?”她问都问了,岂有不让她看的道理,萧遥无奈点点头。她绕到画案前,如获至宝般地打开画卷,青松林中红花漫山遍野,近处白衣男子,仙袂飘飘,低头抚筝,远处山雾朦胧,窈窕女子,倩影婆娑,若即若离,涂月溪一时看的出神。

“没想到你这四年,长进的可不止是玄术呢!”她的夸赞难能可贵,萧遥抿嘴笑笑,也不做解释,他以前从没有画画儿的才能和兴趣,大概是受木堇寒灵石的影响,成了移幻师之后,一下子开了窍,不自觉地喜欢起来。

“这女子是谁?生得如此标致。”她指着画中女子,颇为好奇。

“标致?”萧遥诧异,怕什么问什么,“我只是近来总重复做同样的梦,醒来也记不起很多细节,所以这女子的轮廓并不清晰,我也并不认识。”他说的是实话,也是怕她有所误会。

“原来是你做的梦?”她抬头看看他,又问,“那这男子呢?技法细腻,却略显忧伤。还有这红透半边山的又是什么花?好美!你有见过吗?”

“这花名叫杜鹃,生在外界七国中的苏次国,恐怕离国中很难找到。至于这男子,也不是我认识的什么人,梦到了就随便一画罢了。”

“哦?这倒是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都说梦中所去的地方,或是不曾见过或去过,但所见之人,哪怕是多年未见与你再无瓜葛,甚而无关紧要之人,却必是相识之人。”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你哪里听来?胡乱说来骗我罢了!”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也怀疑起是不是真的只是一时记不起这画中之人。

“你不信也罢,我也是随便说说。”她见他认真,自觉好笑,“你这画还缺个题词呢。”

萧遥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其实这题词早在心里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写,正要说,忽听门外传来了姜厨子的喊声。

“萧玄主,出事了——”

萧遥开门,两人出了书房,姜厨子趔趔趄趄地跑过来。

“出什么大事?慌慌张张的。”

“您快来给看看吧,刚……刚刚一个伙计被假山石砸到了,这会儿还血流不止。”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跟着姜厨子到了花园假山石处,地上一滩血,受伤的伙计还在□□着,旁边有人拿来了止血的草药敷在大腿伤处。

“木玄主。”

“木玄主。”

几个人见萧遥来了,纷纷让到一边。

“怎么样了?”他问。

“血总止不住,我们正给他把伤口包起来。失血太多了。”

萧遥摇摇头,“这样不行。”他顾不得那么多,侧了下身对涂月溪说:“你能帮他止血。”

“我?”她想起萧遥说她有治愈系的玄术,“可是我没有启灵,也没有灵力……”

“不用启灵,我借你的手输些灵力绰绰有余,你照我说的做。”他显得异常镇静。

涂月溪张了张口,萧遥使了个眼色,她于是照做不二。两人席地而坐,萧遥在其手掌心及背部分别打入五个移幻手印,涂月溪双手靠近敷着药草的伤口上,那血色带着草绿已将其下裳染透。她按照萧遥说的,闭上眼,用心听着此人血脉流动的声息。萧遥也闭起眼,运起灵力,聚于一指,在结印处游走。

大家都屏气凝神,第一次见新的移幻师出手,看不透他舞动的手影,明明感受到周围泛起如风吹湖面漾起波纹般的灵力,却又让人捉摸不定。少顷,大家还惊叹着,突然风骤停了一般,萧遥收了灵力,涂月溪睁开双眼,不但血止住了,伤口居然也奇迹般地愈合,所有人又是赞叹又是敬佩。

“他没有什么大碍了,金叔,”他看金管家也过来了,便吩咐说,“你安置他搬到前院的客房,让大夫来再给他看看,费用府上出。这几天大家都累得紧,玄术用得多,总有失神的时候,我今晚布个术阵,防磕防绊,你吩咐下去,让大家伙儿日头一落就歇着去,明早日头出来,术阵落定,他们便可以安心开工了。”

金管家领命,又同萧遥互相耳语了几句,他才带上涂月溪逶迤而去。

待他们走远,在场的人无不惊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见过木堇寒,此时难免拿萧遥与他比较起来,这样心思细腻把一切都交代好简直同木堇寒的冷言少语大相径庭。刚来岛时,一听要换移幻师,他们哪个不是又惊又慌。没有移幻师木堇寒也就没有现在的离国,他们以前从不在乎移幻师为人处事如何,他玄术强大,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其他的不完美在他们眼里也是香的。可是新的移幻师是谁?他们不认识,大家休息的时候都议论过,猜这猜那的。今日见过了,他们一个个再不敢胡言。木堇寒雪藏多年的闭门弟子一出手便有让人敬畏之处,他本就神秘莫测,做起事来不失分寸,举手投足间又颇有老移幻师的风骨,大家啧啧称奇赞叹,将来有这么个移幻师坐镇国中,未来可期也。

涂月溪陪萧遥往回走的路上,看他脸色不太好,他借故回了房间,可直到晚饭时候都没有出来。涂月溪见兰姨把送去的饭菜又几乎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便有些担心,跟着她追问道:“萧遥他不要紧吧?”

兰姨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她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她一听就知道萧遥使了连理术,晚上还要提着精神布术阵,都是耗费灵力的事儿,不能让人打扰,就让她也早点休息,不用担心。转念一想既然连理术成功了,两人关系可见一斑,对涂月溪刮目相看的她更乐意给她解惑答疑一番,又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你我两族,无论是谁,如若借他人之手操纵别族之术,哪怕是最简单的,不但要两人心有灵犀,还要使用三倍的灵力呢!你看咱们家萧玄主,哎呀呀,刚恢复好,今儿个一折腾,还要布术阵,明日怕是起不来,需休息一两天才好。”涂月溪听她说什么心有灵犀,脸唰一下红了起来,既然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好意思再多问了。

歇了两天,萧遥让金管家派出去打听过涂千里消息的人回来了。进展不大,他们只打听到他早先有要与人比武的打算,所以躲在山里养灵修术,具体去了哪里,同谁比武却无人知晓。不过金管家听货运行的人说,有人去年冬在千暮城见到过他,像得了失心疯,好似不太可信。

萧遥便去问涂月溪,她大惑不解,她也是去年冬的时候离开的,难不成是她爹回去找她,两人就这么错过了?她许久没有给家里去信,但若她爹去找过她,她认为她外婆没必要瞒着她。

“我这就给家里去封信,让我姥姥问问去,他要是没去过家里,总该去见过别的认识的人。”涂月溪说完着急走了。

“哎……”萧遥喊道,“我的事儿跟家里只字未提,你也先瞒着。”

涂月溪头也不回道:“我知道了!”

萧遥看她重拾了希望,心中些许安慰,回到书房一番思量,还是不放心,又把涂月溪叫了过来,问起她父亲的细节,煞有介事地挥笔写下来:

涂千里,玄尚二百二十一年七月十九日未时。(离国尚王在世年号玄尚,熹王继任后改玄熹。)

“你爹的画像可有?”萧遥问她。

“没有。我怕被找他的人盯上,所以从不将他画像示人,只能悄悄打听。有过一些线索,但他们描述的人都不是我眼里的他。”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爹他会易颜术不是吗?那恐怕知道他真面容的人不多,也难怪你找不到他。”萧遥无心推理却猜的有几分道理。

涂月溪不加反驳,喃喃道:“也许是吧,我姥姥说当年我娘请画师画两人的新婚图,爹爹他总不太情愿,那幅画最后也不知所踪。所以我不知道他顾虑什么,你知道,我姥姥很少跟我提起他,就连我爹会易颜术的事儿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也许我真的不了解他,他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好……”

萧遥劝她:“嗐,怪我多嘴,你别多想,你看我也不喜欢什么画像,男人嘛!大概都这样!一幅画而已,你们女人的思维我们哪里猜的明白!”他刚说到这,涂月溪噗嗤一下又笑出声来。

萧遥灵机一动,说:“不如这样,你来描述,我来画,要找到他,我必须知道他形貌,你信我,我能画到直到你满意为止。”

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就去了书房备好纸墨,动笔画起来。起初的几次尝试都不尽人意,不是额头不对,就是鼻子差了些,要不五官明明是对的,拼起来又不像是涂千里。两人一个动口,一个动手,不急不躁头一次配合默契,一遍遍重新画过才渐渐接近了。

涂月溪一边描绘一边看着画中即将呈现出来的她的父亲,那张脸熟悉而亲切,待萧遥最后一次画完收笔,她望着画出了神,这不就是她多年未见的父亲吗?

“萧遥哥!你一定会帮我找到我爹的,对不对?”

“月溪!这离国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吗?我一定帮你找到他!决不食言!”萧遥信誓旦旦,却没有察觉自己对涂月溪的感情越来越深,是喜欢或是爱?又似是带着悲伤的怜惜?愧疚亦或悔恨?陷进去的他原本就不明就里,他庆幸自己成为了移幻师,这感觉很怪,就好像他已经在空无一人的梦中孤独地守了一辈子,现在终于醒来,新的生活才开始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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