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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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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并没有想象中进展的那么顺利。姓名不可能有错,难道是生辰有误?或者画像不真实?亦或这脸这清风道骨的体态不过是虚无的表象?再怎么也不可能是涂月溪与她父亲的感应不够。如果都没错,在尝试了两次之后都未果,那就还有一个原因,萧遥对于移空换人的操控,于方法于灵力方面皆有不足,甚至可能是一知半解也未可知。

任何一个地方出了差错都不能成功,可偏偏任何地方都让人存着侥幸。涂月溪认为自己之前的怀疑是对的,她一心断定是画像的问题,若是如此,她再别无他法去知道她自己父亲的真实相貌。想到此,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又替她母亲感到心凉。关于她父亲的样子——并不单纯从外形上来定义——在寻找他的过程中,渐渐地变得具体而沉重起来。但希望越是渺茫,她越是在心中无数遍的质问,她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既然回来找她,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又抛下她销声匿迹了?她渴望听听他欠下的解释。

涂千里身为父亲的形象在她这里大打折扣,她难掩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萧遥猜到她心里有失望的成分。女人爱哭的毛病是最让他抓狂的,更何况是涂月溪。他不知是让她别哭了好呢还是一次哭够的好,只能跟旁边踱着步子,看她擦眼泪。他明明记起了那天看木堇寒手记时那些破解不了的异文术,他怀疑其中有更详尽的方法,却又不能对涂月溪提起。没有完成对她的承诺,他感到惭愧,让她怀疑自己的父亲,他又觉得是自己过于心急气躁惹的祸。

“你相信我,错一定出在我身上,过两天我们再试试。”萧遥憋了半天如是说。

她却陷在画像这个坑中不能自拔,又哭了两声,最后想明白了似的,用心灰意冷的语气对他说:“罢了,画像不对,怎么可能找得到?继任仪在即,你还是不要白费了灵力。”

萧遥听她口气像是跟她自己赌气,暂时也无计可施,心想,“也罢,今天嘴笨,还是等她心情好点再说的好。”

涂月溪红着眼走了,临走萧遥跟在后面追着说,“你相信我……” 他想再说些什么,看涂月溪头也没回,只能僵在原地被今天自己的木讷愚笨给惊到了。

离继任仪式还有十二天,府里的大小事务还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木堇寒的离开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甚至连兰姨也在这忙忙碌碌更迭的脚步下从之前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她跟金管家推荐的那几个织娘,不但心灵手巧,更让兰姨骄傲的是还提前完成了任务,早早把萧遥的三件移幻师华服完工了。

她喜笑颜开地给萧遥送去试穿完,又奉命让人带着几件新衣首饰往涂月溪那边跑,路上被金管家叫住,把她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她一听顿时没了心情。

她看看身后几个丫头手里捧着的那几件衣服,有一件素雅的礼衣,立马明白了萧遥的意图,他想让涂月溪以客人的身份在继任仪中露脸,既要得体又不能惹眼,这身衣服不就是给这准备的吗?

“继任仪可不是儿戏,你就不能劝他几句?”兰姨劈头盖脸问他。

“他就是提了一嘴,也不是板上钉钉儿的事儿!明儿才给我准话儿呢。”金管家一样横鼻子竖眼,“你想,把她安排到巨商富贾的客人名册中,扮作谁家的千金不难,我只要张口,哪个不想巴结,可这……这终归有些说不过去,咱这位新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这个涂姑娘宠溺得太过了!”

“那……我现在就去,也去劝劝!”兰姨说着,转身要走。

金管家一把拉住她,“你去也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趁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你去涂姑娘那儿探探口风,她若不想,主子还能逼她不成。”

兰姨心领神会,点点头,带着人一路想着说辞,便奔涂月溪那屋里去了。

女孩子终归是女孩子,哪个见了新衣美物有不喜欢的道理。涂月溪消沉了几日,在幸福来得这般突然的情境中慢慢恢复了美好生活的信心,她走上前,忍不住在一件件红绿的衣服、玲琅的珠翠间摩挲来摩挲去。兰姨殷殷切切地跟着,看她在那件鹅黄色的礼衣那儿停了半天,使个眼色给托盘的丫头,笑意盈盈开口道:“这件最美,姑娘试试。”

她说完,也没给涂月溪回旋的余地,两个人推将着她,像催新娘子上轿般一会儿的功夫说换就换好了。另两个丫头挪来大镜,涂月溪站在温色的光影中亭亭玉立地站着看了半天,虽说打小她外婆不缺她吃穿,但这般盛装打扮的模样她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姑娘人长得标致,这身衣服清丽脱俗,穿上它在继任仪上走一遭,那些个想要艳压群芳的恐怕都要失了颜色,想要借这个机会挣得咱们新移幻师的青睐,我看,谁都比不上月溪姑娘你。”兰姨在她身前身后扭腰摆臀的,仿佛衣服穿在她自个儿身上一般。

涂月溪来不及脸红已被她夸张的搔首弄姿笑得合不拢嘴,可心里又有些要强,歪头道:“萧遥与我是打小的情谊,我才不学那些个庸脂俗粉,做了移幻师,就要女人都围着他转了?”

呦,这位口气还不小,兰姨看她没说到点儿上,胡乱笑笑,又故意重复道:“是我嘴拙,姑娘自是与她们不同,不然玄主他怎么会费尽心思,玄门不好让你进,也要用移幻师的面子给你换个富家千金的身份,好让你也见识见识继任仪的场面,能够成为座上宾,与离国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同席而坐,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涂月溪听她说得怪里怪气,浑身不舒服起来,她是个聪明人,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遂收了憨态可掬的模样,言道:“兰姨你莫要说笑。”

兰姨扬手让她们将琉璃的大镜撤了,走上前来道:“这种事,我一个下人怎敢随便说。金管家明日出府便要去办此事,做‘药王’的义女也好,大粮商的干妹子也罢,萧遥是玄门新主,他们哪个敢说个不字。”

涂月溪越听越离谱儿,萧遥这是一步登天脑子抽筋儿了?他自己好容易走到今天,位子还没坐稳,就先向世人摆出这般作派,日后落得个任性妄为的名声,岂不再无威信可立!她沉下脸,“你们一定是听错了,我无门无名,不值得他为我这般大费周折,我这就去换下衣裳,亲自去问问你家萧玄主。”

“又是什么事?不用你去,我这不就来了嘛!”萧遥大着嗓门儿,大步迈了进来。

兰姨没想到他这时候说来便来了,行完礼便缩身往后退了退。

涂月溪也学着规矩躬身行万福礼,萧遥赶忙拉她起来,轻轻拉着她一只手没舍得放,眉目含情地盯着她看了又看,涂月溪被他看得羞臊起来,撒开手,退了退,言说:“萧玄主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找你。”

萧遥看她羞涩,自知有些失态,遂坐下来正了正衣襟,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也是就着送衣服的档口来探口风,继任仪的事儿,怎么说也得提前问问她的意思,她点了头,他便可以痛快地去办,这时方回道:“我也有事问你呢,你先说,你先说。”说着,从丫头手中接过茶水,呷了一口,抬眼看她一眼,放下茶作出洗耳恭听之态。

兰姨低头斜睨涂月溪一眼,怂恿她赶紧问问。涂月溪意会,却没急着去问,对萧遥说:“宝玉珠翠甚为贵重,收不得,萧玄主的好意,月溪心领了,只留两件素服足矣。”

萧遥只想给她最好的,又找不到合适的名堂给她送,总之先让人置办了再说,也想着继任仪上她也用得上,提前便没跟她知会,这会儿送来她不要,倒显得他唐突了。

“衣裳也不是特意只给你一人做,府里的人都有的,”他抿抿嘴,站起身踱着步子找理由。涂月溪转到他身前,特别配合地展示给他看身上这一件,普通人平日里哪个敢穿,萧遥不睬她,满意地点着头,说这身好看必须留着,又别过身,在那堆簪花玉镯中扒拉两下,信口雌黄道:“这些皆是女子用物,我一个男人哪里懂,府里多的是,放着也是放着,物尽其用,我就让人随便挑了些送来,你若不喜欢,再换些别的,跟我客气什么,以前在千暮城时,我也没少给你添麻烦,给你,你就收着。”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当着下人的面,她也不能故作清高博了他的面子,看兰姨命她们一一放下,她便没再多话,恭敬谢过。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单兰姨一人留了下来,立在一边,没了外人,涂月溪不跟他见怪,扬了扬礼衣的两扇大袖子,故意言说:“这一身好看是好看,就是紧了些,不甚舒服,倒不打紧,礼衣于我也无用,还是让兰姨收回去搁好,以后府里的女眷总有能用得上的时候。”

“紧了吗?”萧遥刚要坐下一屁股又弹起来,煞有介事地掰着她的小肩膀左看右看,然后对兰姨说,“你叫人这就改了,另外再做一身儿备着,我就想,那些个织娘绣工再厉害,打眼儿看身量儿也不一定准的,还是亲自来量量才放心——”

“萧遥,”她打住他,“你还没说你要问什么事儿呢?”

“对对对!得亏你提醒我。”萧遥一拍脑袋,明眸皓齿呲牙一笑,“我继任仪那天,要重设结界,我想让你来,到时也有机会瞧一眼幻境异界的玄妙,金管家会去安排,你只需提前两天离岛,换个身份再跟着别家客人过来。”

涂月溪听他说得这么轻巧,要不是兰姨提醒,她恐怕还真会拍手同意了,看他一番苦心,她莫名不忍心回绝他,淡淡地说:“我可不爱凑这些个热闹,横竖我也在岛上不走,用不着大费周章!”

“呃,这怎么能算凑热闹,”萧遥解释道,“幻境异界是古往玄术师灵力造就,常人难入,也就能借着大玄术师的力量才能得见,据说置身其中,哪怕一瞬,对灵识灵力也大有裨益,这次是我的继任仪,我作主,你来便是!”

听他这样说,她多少也有些心动了,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个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她攒着手中的帕子,绞来绞去,思忖着问他一句:“当真能提升灵力?”

“当真!”

“你见过了?”

“我?”萧遥粲然一笑,“我也是头一遭呢!”

“好是好,”涂月溪找好理由,“可我不想单单为了这给你添麻烦。再说,平白无故轻易得了灵力,要是被我姥发现,又要问这问那,她火气大,赖不到你身上,怕要把我拖回家了。”

“姥姥她离得远,瞧把你吓得,”这会儿他不敢说都包在他身上了,他也是跟在她外婆身边好多年学过玄术的人,被她调教出来的,做了移幻师再大,对这位狠角色的恩师还是有些怕,“这有什么,你撒个慌就是了。”

沉默许久的兰姨这时候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劝道:“萧玄主还是听月溪姑娘的吧。继任仪式这么大的事儿,您特意安排的人,谁不会好奇多看两眼多问几句?这些客人都是离国猴儿精猴儿精的人,表面奉承讨好,过后指不定要传出个什么风言风语,您毕竟刚继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木玄主在时最不喜欢儿女情长……”

“这又是说得些什么话!”萧遥脸一下子热辣辣的。

兰姨自知说错了话,纠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也是替月溪姑娘考虑,她一个姑娘家一旦在这样的大场合中抛头露了面,保不住被谁入了眼,往后藏也不好藏,护……那也得名正言顺才能护得了才是,您再想想,我说的对是不对?”

萧遥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点,思量起来,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顿时便没了脾气,更是没了主意。

涂月溪听出兰姨话中之意,羞红着脸,见萧遥半天不语,便站到她身前,替他找了个台阶道:“其实我对仪式不感兴趣,倒是很想一睹我们巽族四位玄术师的真容,不如我去花厅那边,跟着端个茶倒个水,你们不嫌弃,我也只是糊弄糊弄,没有这身礼衣拘着,我还自在些。”

萧遥澄澈的眼眸凝视着她,想想那天她也是在的,作何带着私心要硬生生把她拉过来,急不可待地这就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她是他身边的人呢?他自己如一匹脱缰野马,奔驰在旷野中难以驯服,他不该奔向自己的猎人,而是该等着她的到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无所谓道:“那就随你!但这身礼衣我给你留着,等你做了大琴师那天派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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