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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shop&Rock,Part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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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格安和丘果有个秘密基地,宁安大学的方向过去,是断桥、湖泊和荒地,附中的方向过去,是大片的芦苇地和一座小破凉亭。

不过路不好找,高中校墙翻出来,得先凭方向感在树林里摸个十来分钟,然后才能发现那条直通湖边的小路,但大多数的人撑不过前面的时间,于是这块地也慢慢的无人问津。

丘果一路没说话,似乎在走神,但段格安每次跟她说话,她又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仿若一个精密的机器人,没有一丝丝人类的感情。

车停在树林附近,段格安下车,拉开车门,丘果抬起头,看他一眼,但段格安知道,她眼里没有他。

解开安全带,段格安半蹲在丘果面前,好一会儿,丘果都没有动作。

树叶被风吹得瑟瑟,凉意直直灌进段格安的衣领,起伏的心脏渐渐被冻住,他特别想不管不顾地抓住丘果的肩膀呐喊,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我快急死了!可终归只是想一想。

后背有了重量,走出几步,又觉得没有,丘果的呼吸很浅,段格安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十年前的小树如今枝繁叶茂,阳光被遮得严严实实,偶有光晕也很快被切割成碎片,混进泥泞的土地,再也找不到踪迹。

段格安怕丘果冷,小心地收拢手臂,丘果的睫毛擦过他的后颈,湿湿的,她在哭?为什么哭?

无论过去,还是重逢,除去那些表演,段格安没见过丘果哭,她总在解决问题,而不是彷徨怯懦。

柳燕出事的那天,丘果难得的失态了,但表现出来的,依旧强硬如斯,

所以,到底发生了多难过的事,才会逼得她如此伤心欲绝。

段格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真的有种浑身是劲儿,却没处使的挫败感,连安慰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

十年啊,高中,大学,工作,有多少个第一次,他不在她的身边。

又有多少人经过她的人生,在那些或欢乐、或痛苦的年岁,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记。

还有,失去父母的痛苦,仇恨折磨的无助,亲人的背叛,空虚的情感世界,孤独无依的悲凉,以及残忍的折磨与虐待。

她曾为谁心动过吗?她是不是想过忘记他?……

段格安知道,丘果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处处是危险,处处要设防,她能够抓住的只有自己。

所以,即便此刻他们亲密无间,丘果也不会示弱,习惯已成自然。

重逢之后的日日夜夜,段格安总在后悔,但都没有这次深重。

小破亭子还在那里,绿茵茵的芦苇地,冬去春来,转眼入夏,枯黄会变成新绿,但亭子一如开始,斑驳地老去。

他们的感情与它倒有几分相似,他是那根被生活掏空的柱子,残缺的基石如何能支撑起风雨。

可惜,年轻时他不懂,以为一腔热爱可抵千军万马,到头来,不过是个被恐惧压倒的懦夫,以一种狼狈的方式逃离,留下丘果一个人停在原地,走不能,毁不能,只有恨。

段格安感觉背上的人挣扎一下,他半蹲下来,丘果松开手,稳当地滑落地面。

风吹起丘果的长发,拂过段格安的下颌,他看着丘果走进凉亭,走近石桌,伸手在桌底摸索,忽然,笑起来,像孩子寻到了宝藏。

片刻后,丘果抽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她招招手,“来!”

段格安跑过去,与她并肩,帮着撕掉厚重的胶带,盖子掀开,里面有好多封信。

“这是什么?”

“对你的咒骂,每个月两三次,想你哪天回来能看见,有两年没来,试图忘记,生活实在太苦了,想找个爱我的人,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十年前。”

“我们长大了。”段格安轻声说,未尽之意,不会再重蹈覆辙。

“对,我们不是以前的我们了。”丘果通红的眼底漾起淡淡的笑意。

“能给我看看吗?”段格安问。

“不可以哦。”丘果正色,摸出打火机,信纸没有潮,很好点燃。

“我要你亲眼看到那些错过的人或事,几行单薄的文字根本不足以阐述,就像郁山疗养院,我去过那里四次,第一次18岁,我车祸恢复零星记忆,诊疗时傻傻地告诉医生,第二天被送进郁山,足足待了一个月,那次我差点没撑过去,每一个夜深人静,我都站在天台边缘,想要跟着风飞走。”

“第二次,20岁,我那时候不够成熟,布局设陷露出马脚,楚致行察觉端倪,又把我送进去两个月。第三次,22岁,丘曦希望我参与楚氏的生意,强硬地把我送进公司,楚致行以为是我的谋算,又是两个月。最后一次,你亲自围观过,我引你来的,自杀、折磨这些我想你看到就能感同身受。”

“不过我还是幸运的,奶奶倾尽全力地爱我,赵管家默默的守护,与巴朵比血缘还坚固的友情,现在我又找回了爱我的你。”

丘果昂起头直视段格安的眼睛,“我不要你愧疚,后悔,我要你陪着我一起面对,一起去想怎样才能走得更好。”

最后这句话,段格安觉得丘果不单单对他说,也在对自己说,不愧疚,不后悔,丘果在为谁心痛?

段格安试探地捉住小姑娘冰凉的手,“我知道,我会陪着你一起走。”

丘果抿唇,“说你爱我。”

段格安一字一顿,“我爱你,丘果。”

……

他们沿着芦苇地漫步,湖面越来越开阔,远远的,能望见一片椭圆的湖泊。

野鸭子成群结队,两只黑色的野天鹅交颈厮磨,两三对鸳鸯结伴游向远方。

段格安记得湖对面是一个水库,周邦庭周末的时候喜欢去那里钓鱼,一臂长的大草鱼切半块炸得香酥,剩下的切片做水煮鱼、酸菜鱼,鱼鳞油炸也很好吃。

丘果走到湖边,“周伯伯邀我们去水库吃鱼,我答应他最早月末。”

段格安刚想说好,刚想问你喜欢钓鱼吗?就见丘果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奔向湖中心。

湖水冰冷,越往里越冷,段格安的声音也冷得吓人,但丘果没有回头,走到双脚微微起伏,立刻迎面扎进水里。

她模仿落水的人,疯狂挣扎,越用力,沉得越快。

她逼自己睁开眼睛,水底并不是一片漆黑,水草和浮游生物自在地飘荡。

一口气30秒,鼻腔先涌入湖水,在丘果张开嘴巴的瞬间,然后是嘴巴,眼泪融化在湖水里,根本分不清楚,反正都是咸的。

她没有想寻死,只是想更快速地找回那些遗忘的人和事。

段格安一定吓坏了吧,不信任人的坏习惯以后要稍微改改,这是最后一次,她已经提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实在是太想保留这种悲恸的氛围,不然轻易做不出溺死自己的混账行径。

有人抓住丘果的手,像过去一样,拖着她往上,很快穿过那并不遥远的生死屏障。

丘果剧烈地咳嗽,大口的呼吸,她始终闭着眼睛,脑海里,一帧帧画面闪过,回顾着点点滴滴断开的人生轨迹。

大片的百合花,胖嘟嘟的女孩,美丽清冷的女人,英俊阳光的男人。

桌上的糖果,路边的包子铺,草地上的秋千,栅栏上那只会转脑袋的木雕猫头鹰,还有斑斓的烟火,飘扬的彩带,一个又一个不重复的生日蛋糕。

最后,停在某一天的早晨。

林苼喜欢赖床,只有丘大伟能叫醒她,洗脸、刷牙一条龙服务后,他拍拍女儿气鼓鼓的小脸,去厨房端热腾腾的花卷和小米粥。

昨天丘果和林苼吵架了,女孩子的战争,丘大伟通常不会参与。

丘果瞪一眼老妈,坏女人,说她胖,不让她吃肉!嫌弃她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青春期的小女孩骄傲又自卑,思虑得越多,离重点越远。

丘果想,那些阿姨老喜欢嚼舌根,说她不是老妈的女儿,又或者老妈整过容,她总是冲在第一线,底气十足地怼回去,不是老妈的问题,是她这个女儿长残了!

可是呢,某些人,嫌弃她!赤果果地嫌弃她!一块肉而已,不,不是肉的问题!

林苼端着水杯坐在女儿对面,伸出脚尖踢踢那只白胖胖的小脚丫,嫩笋心似的脚趾立刻傲娇地缩成一团,跟它们的主人一起转向她的对立面。

臭丫头,她轻笑,“还生气啊?”

丘果“哼”,又“哼”,生气呢,那块肉浸满汤汁,和白米饭拌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好吃!

可是,某个可恶的女人不让她吃,还把肉给了隔壁家的小黄狗!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亲生母亲嫌弃她胖!

林苼喝完杯底的水,很温柔地开口,“我上高中的时候特别穷,有一次体育课跑步,跑着跑着鞋底掉了。”

丘果的耳朵动了动,接着说啊,说出你的糟心事,成就我的大圆满。

林苼起身坐到小胖墩身边,从背后搂住那软软的腰,“高中三年,我有个外号,你猜是什么,算了,你猜不到,破鞋。”

不是运动鞋,不对,这也太难听了吧!丘果眉头皱成团,小心翼翼地将手心盖在林苼的手背上,别别扭扭地安慰,“他们嫉妒你漂亮学习好,你不要搭理他们!”

林苼蹭蹭,“到这个年纪,我都做不到,更别提以前了。”

丘果难受了,“那你怎么办?”

林苼沉默好一会,羞耻的事儿自己偷偷地回味未必那么难熬,但说给别人听,尤其在得到很温情的回应后,又是另一种不适,“我啊,孤独三年,失去交友的能力,自卑,甚至自暴自弃,到大学以后,遇到你秦阿姨,才慢慢地好起来。”

丘果眼眶发酸,慢吞吞地转过来,“那我以后要对秦姨姨更好,她对你好,我也要对她好。”

林苼摸摸女儿的脸,“嗯,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不是嫌弃你,而是太希望你一切顺遂。”

丘果吸吸鼻尖,把脸埋进林苼怀里,搂住她的腰,软软地撒娇,“那我今天只吃一个花卷行不行?明天,最后一天,吃一顿生日大餐,开始努力减肥!”

林苼笑不可支,“好啊,爸爸妈妈陪你一起。”

之后是什么,他们吃完早饭,去跟左右的邻居告别,爸爸很精神,没有一点疲惫。

路口包子店的姨姨抱着丘果哭,丘果想,她一定在伤心失去我这个大客户。

隔壁小黄狗跟着他们的车一直跑,直到再也追不上了,再见,小黄,等下次回来给你带爸爸做的红烧肉。

再见,香河县,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还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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