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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iod.44 各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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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岛直辉抵达池袋后翌日下午,岫野椋从长达三天的昏睡中苏醒。这本来是个好消息,但矢雾波江却发现,岫野椋不能说话了,对外界刺激的反应也迟缓了不少。森岛直辉诊断过后,确认为癔病性失音。

“癔病性失音就是在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后引起突然失音,是喉发声暂时性的功能障碍,并未出现器质性改变的一种癔病表现……说白了就是神经官能症。不过这种病症通过心理治疗或者暗示治疗,就可以很好地改善症状,恢复起来也很快,不必担心。”森岛直辉胸有成竹地说。

话音刚落,折原临也冷嗤一声,矢雾波江翻了个白眼,水户清见诚挚地发问:“请问,谁来做心理治疗?”森岛直辉面露疑惑:“还用问吗,当然是我。”水户清见讪笑:“医生,你这副架势是很专业很有气势,只是……”她指了指扯着矢雾波江不肯松手,躲在她背后警惕地盯着其余三人的岫野椋,“你觉得椋那个样子,会接受你的治疗吗?”森岛直辉面色一沉。“森岛医生,你为了保护你那玻璃般的自尊心,故作镇定地对事实视而不见的逞强模样真是酷毙了。”折原临也毫不留情地补刀。“那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森岛直辉反唇相讥,“折原君,你不是自称是求了婚的正牌男友吗,怎么椋只肯让矢雾小姐碰她呢?”眼见折原临也要拉一架嘴仗的架势,水户清见不耐烦地插入二人之间叫停:“都给我打住,小学生吵架吗?!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该搞清楚,椋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情况?损失了多少,关于过去又想起了多少?”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我认为过去的记忆完全恢复这一点恐怕不必抱任何希望——或许椋在注射安定之前,意识里确实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闪回,但我说过,那套机制极为精密,不会因为一次正面冲击就失去效用……”

“吵死了。”忽然,坐在床上的矢雾波江打断了三个人的谈话。她用一种鄙夷的目光一视同仁地扫过他们,然后说:“拜托你们别这么没常识地在刚清醒过来的病患面前喋喋不休地讨论她到底是精神失常还是顺行性遗忘——既然小女朋友暂时不想跟你们亲近,你们都给我出去。”森岛直辉语塞,水户清见噤声,折原临也做了个手刀拉脖子的动作,说,波江小姐比我大,她说了算。

矢雾波江把三个人都赶出去后,岫野椋终于从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紧绷状态里放松下来。矢雾波江瞥了她一眼,漠然道:“你装的吧?”

岫野椋闻言,轻轻地笑起来:“波江小姐好厉害,明明森岛医生都没看穿呢。”矢雾波江没好气地说:“那只是因为他们三个都太在乎你了。”“波江小姐不在乎我吗?明明您把我照顾得很好。”矢雾波江挑了挑眉:“职责所在罢了,临也付我工资的。”“好吧,无论如何还是多谢您。”

……

“你是不是想起来很多事?”“这个嘛,我暂时不想谈啊,所以才回避他们的。”

矢雾波江冷淡地说:“你装不了多久的,我也不会一直替你遮掩。”“没关系,容我一两天考虑一下就好,我只是现在还没整理好想法——就拜托波江小姐了,行吗?”

矢雾波江一时间有些恍神,岫野椋轻声询问她“行吗”的语气,也太容易让她联想起折原临也对她颐指气使的那副样子了——明明这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脾性和态度啊。

“……真是麻烦死了。”

——而她最终也只能像应承折原临也那些突发奇想又不合时宜的差遣那样,满是嫌弃地答应下来。

岫野椋的癔病性失音原本不是什么值得森岛直辉费心的大问题,可她表现出来的无端抗拒却令他很是头痛——他的职业生涯中接触过无数棘手的病患和罕见的疑难杂症,却是头一回在并不复杂的轻症上遭遇了滑铁卢;更何况,对象是岫野椋,他悉心养大的、一向与他亲近的幼鸟。

折原临也抱着一种“虽然我很不爽但既然大家都不好过那我也觉得不错”的心态,意外地看得很开,被女朋友疏远的不痛快也在乐此不疲地嘲笑森岛直辉的过程中得到了补偿。

水户清见实在腻烦了两个男人为了这事从早到晚夹枪带棒你来我往地话里打机锋,于是提出暂且由矢雾波江照顾着,让岫野椋好好休养,他们三个就不要凑到跟前去讨嫌——“仔细一想,椋的心思不是很明摆着的吗?她在失去意识前就在提防森岛医生回来会为了她的精神稳定洗掉她的记忆,当然想躲着医生;而我,我大概也能猜到,她是因为七年前的事无法面对我……至于你——”水户清见眯起眼睛。

“没错——”折原临也厚颜无耻地接茬,“至于我,则是幕后策划了一切、把你们这些孽缘纠集到一起、让上述情况顺其自然地发生了的始作俑者——”“你在得意些什么你果然还是去死吧你有没有在反省啊?!”

折原临也笑而不语——反省是不可能反省的。

水户清见哀叹:“唉——算了。总之,我的意见是,不如我们就让椋休息一阵子,等她状态好转了,再考虑治疗;眼下,我们就先把注意力从椋身上挪开,专注于计划的推进,怎么样?”“我同意。”折原临也爽快地点了头。森岛直辉叹了口气:“好吧,我也要去趟研究所,毕竟这么仓促地就从德国回来了,总得和早川教授交代一下。”

折原临也的神思忽地荡开一圈透明的涟漪。

——早川教授。

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姓氏是早川的话,名字是什么?是男是女?在哪里见到过呢……算了,姑且先搁置一下吧。折原临也思忖着,一边在工作台前坐下,打开DOLLARS的留言板。水户清见来到他身后,手肘支在椅背上托腮看着留言一行行迅速划过,爆炸性字眼和阴湿的造谣式窃窃私语全都不分你我地混杂在一起,一眼看过去很难分出重点,而折原临也却很快就把近几日的留言全都翻阅完毕,期间还顺手切换了几个毫不相关设定各异的账号混进去煽风点火。

“怎么样?”水户清见问。“达到预期了——我猜,过不了多久,四木先生就会过来委托我调查最近这些关于‘隐枪’的流言蜚语了。”

曾经名动东京二十三区地下世界的“隐枪”,在陨落七年后,再度现身于街头巷尾甚嚣尘上的流言之中。从桧木开始,粟楠会的叛徒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或是失踪,或是暴毙,这些隐秘的暗潮终会在一些不起眼的因果缘由的驱使下,在某个时刻逐渐浮上水面,给那些不语外人道的蜚短流长蒙上一层看不分明的血腥阴影。

不过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折原临也伸了个懒腰。“唉,到时候要怎么敷衍过去呢……虽然我对自己的演技还是挺自信的。”水户清见不赞同地拧起了眉毛:“你就不怕粟楠会找别人来查这件事?比如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叫‘九十九屋真一’的同行。”“啊——那家伙的话不用担心,我提前打过招呼了。九十九屋这个人脾气是讨人厌了点,但是在某些方面意外地有节操呢,这回不会出卖我的。”折原临也爽朗地笑道,“放心吧,万一九十九屋真把我卖了,我就扭头把清见小姐也卖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好啦。”“……我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水户清见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转身走开,“我去东池袋那边的据点交代工作,有事再联络。”折原临也一边敲键盘一边随口叮嘱:“记得走我标记过的路线啊——别被粟楠会的眼线发现了。”水户清见背朝他挥挥手:“我知道。”

“呀,这不是真珠嘛。”

傍晚,葛原真珠在东池袋往杂司谷一带巡逻时,听到有人用亲昵的口吻同自己打招呼。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苍川礼奈靠坐在人行道边的栏杆上悠闲地同她打招呼。

“啊,是礼奈小姐,午安!”她欠了欠身。“没看见金之助君呢——还在忙着满大街追着黑机车跑吗?”苍川礼奈笑眯眯地问。

——葛原真珠觉得苍川礼奈有一点很奇特,她似乎不管对谁都是用后辈的称呼,就算对方明显年长于她也从来不用敬语;奇妙的是,没人指出这一点,周围的人不知为何都欣然接受了这个长相幼态的女人以长辈的姿态对待所有人。

这大概是因为礼奈小姐真的是非常可靠、又和蔼可亲,所以大家都不自觉地把她当作长者来依赖了吧!葛原真珠如是想。

“最近没工夫天天围追堵截黑机车啦,都在忙着街头巡逻呢——这两天池袋的氛围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动静搞得很紧张啊。”葛原真珠蓦地想起来,“啊,说起来,组对部的特别搜查队好像也到池袋了,果然——礼奈小姐知道些内情吧?”“嘿嘿,真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苍川礼奈煞有介事地冲她招手,葛原真珠凑过来,苍川礼奈耳语道,“让你留在池袋当街道警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不如我把你调到组对部来吧?总务科应该会很欢迎真珠这样的人。”葛原真珠恼道:“礼奈小姐,拜托不要说这种有滥用职权嫌疑的话啦——话说您又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了,礼奈小姐真狡猾!”“哈哈哈,抱歉,特别搜查队都下来了嘛,我这个五科科长只是来敲敲边鼓打下手而已……至于具体的情况嘛,实在是无可奉告哦。”葛原真珠不客气地指出:“您又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谦虚了,礼奈小姐不是传闻中组对部的大黑幕嘛,听说组对部从一科到五科,背后无一没有礼奈小姐的影子。”苍川礼奈捧腹道:“哈哈哈,连这种话都传到外面来啦——我是不是也该找个时机功成身退比较好呢!”葛原真珠无奈地摇摇头,很清楚她就是这种但凡涉及到正事的话题上永远选择打哈哈蒙混过关的脾性,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谨慎还是单纯不当回事。

陪着苍川礼奈闲聊了几句,葛原真珠就起身告辞。苍川礼奈用开玩笑的口吻叮嘱她今天早点回家,最好不要太晚还在街上游荡——被葛原真珠吐槽她是在岗执勤的警察而不是翘课出来闲逛的女高中生。

苍川礼奈微笑着挥手目送葛原真珠远去,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百无聊赖地双手抱臂,注视着街上稀疏寥寥的人流。东池袋到了四丁目附近给人的印象已与池袋核心地带的繁华喧嚷相去甚远,如同工业文明盛极一时又扬长而去后所留下的废弃物一般,城市的衰落和再更新在楼宇街衢相错的缝隙里全都有迹可循。都电荒川线慢悠悠地穿过狭窄的巷子,那种叮当的回响只有在老旧而静谧的街区才能留存得更为长久,天际线的颜色都渗着一点浮泛的灰,是上个年代的纪录片倾向采用的镜头。苍川礼奈喜欢这种与时代脱节的差异感,能给带来她别样的慰藉。

“你还要在那边站多久啊,临也君?”忽地,她望着远处询问身后那一片静谧的阴翳。

折原临也闻声从拐角转出来,走到苍川礼奈旁边:“我还在想礼奈小姐要假装没注意到我多久呢——礼奈小姐的耐心是不是变差了啊?”苍川礼奈终于把脸转回来,吹了一声口哨:“哇哦,一开口就火药味这么重,不像你啊临也君……是因为我告诉了你,我不是人类吗?”她语气松快地揶揄道,“你这人搞格差也太明显了吧。”“那么说也没错,我是实打实的人类本位主义啊,礼奈小姐不是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这次跟礼奈小姐是不是人类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很不爽而已。”折原临也耸了耸肩,“明明礼奈小姐给过我提示,我却就这么忽略了,实在是不像样啊。”

苍川礼奈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人类就是容易对习以为常的事情视而不见啊——‘盲点’不只是一种生理构造,巧妙利用的话,在心理认知上是能扩大成可以人为操纵的‘盲区’的。话说回来,这不是临也君身为一个情报贩子的看家本领吗?利用多方之间的信息差和时间差把所有人玩得团团转什么的。”折原临也皮笑肉不笑:“过誉了,在这一点上,我和礼奈小姐彼此彼此。”苍川礼奈嗤道:“少得意忘形了臭小子,你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一阵凉风吹过,遥远的鸟鸣散落在河川的粼粼波光里。

“作为我提供了鲸木重行踪的回报,礼奈小姐回答我一个问题吧。”“这个嘛,临也君得先说了我才能考虑要不要回答你噢。”

“岫野椋的肋下有一道陈旧的贯穿伤,毫无疑问是锐器所致——那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礼奈小姐是否知情?”

苍川礼奈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血红的夕阳正在她的背后缓慢地坠下地平线。

矢雾波江推门而入的时候,岫野椋正好扣上皮带的最后一个束扣——她的枪套用两根皮带固定,分别束在腰胯和大腿。“你要出门?”矢雾波江一眼就看到,岫野椋的后腰上多了一个三联战术包——她比平时多带了三个弹匣。

“嗯,他们三个都出去了吧?”岫野椋穿上风衣,宽大的衣摆罩下来,让她显出几分纤细和瘦弱——不,她确实比之前更瘦了些。“你确定自己没问题吗?”矢雾波江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我没事的,别担心,波江小姐。”岫野椋面色淡然地走近一步,矢雾波江当即汗毛倒竖——她的神情如此静默,矢雾波江却知道,那是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个了断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她想要退后,却为时已晚。

“波江小姐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很不好意思,最近总是麻烦您照顾我。”

岫野椋一掌劈在她颈间。

苍川礼奈感到惋惜,折原临也太聪明了,这种过分尖锐的聪慧不适合在混沌的都市里穿行游弋,更不该轻易爱上别人,终有一日会反伤自身。那些欲盖弥彰的天真笑容从苍川礼奈的脸上消失了,眉目间浮现起和她的容貌气质都不太相宜的沉郁的颜色。她垂下目光低声叹息:“那道伤还在啊……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礼奈小姐六年前潜入来神高中,为的既不是调查学生的地下赌博组织,也不是方便监视水户清见,你是为了岫野椋去的,对吗?”

“水户清见当年调停了粟楠会和明日机组的纷争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留在了池袋,还正儿八经地办了入学手续当起了女高中生,我是防着她还有别的心思才一直盯着她——当然,你要说我到来神高中的真正原因,是,没错,”苍川礼奈承认了,“我是为了见小椋,才去的。”

不仅去了,还顶着自己妹妹的身份扮了三年高中生。

折原临也不耐烦地睨着她:“你和椋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起来。折原临也本来想直接挂断,看了眼号码还是接起了电话:“喂,波江小姐?”

“你的小女朋友一个小时之前把我打晕之后,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矢雾波江言简意赅地在一句话里把重点全交代清楚了,听得折原临也喉头冷不丁哽了一下:“……你意外地冷静啊,弄得我都慌乱不起来了——我以为照波江小姐的脾气铁定要破口大骂才对。”“我挨了她一下是很生气,不过说实在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矢雾波江嘲讽道,“不如说我还挺感谢小女朋友这种关键时刻从不把别人卷进来的作风,跟你真是天差地别……”

折原临也打断她:“椋是不是早就想起来了?”“欸——你发现了啊。”“那是我的心上人啊,别太小看我好吗。”“……想起了多少我不清楚,但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癔病性失音是她装的。”

折原临也沉思片刻,说:“去看一下卧室最里侧柜子的隐藏格——她带琴盒了吗?”

“……空的,她带走了。”“我知道了。”

折原临也挂断之后立刻又拨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来了。“喂?”“清见小姐,你现在在哪里?”“我还在东池袋这边的据点,怎么,发生什么事了?”“事出突然,计划提前,麻烦你立刻到写乐家的武场去。之后我会再给你指示——顺便一提,你带枪了吧?”

水户清见冷笑:“明日机组内部有句话,叫‘出门在外,脑子可以不带,枪不能不带’。”

“真要命啊——那还是拜托你也带上脑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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