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销商
中午外面烈日炎炎，祝星洋和肖子原躲在那间小客房里躲太阳。
房间比祝星洋家她自己的房间大许多，但里面还放了床头柜和衣柜，压缩了空间之后，稍显逼仄。
而且房间里没有空调，只有一盏吊扇。
肖子原靠在衣柜上，双手环胸，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星洋则坐在床上，拿着一把蒲扇扇风。
李婶说现在白天还是会有些热，但半夜又会冷。特别如果夜里起风的话。
终于肖子原实在呆不下了，“我去找村长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没一会，他又跑了回来，“祝星洋，村长喊我们去看经销商公司。”
祝星洋“哦”了声丢下蒲扇，立马起身跟着肖子原一块儿走了。
李村长就在楼下等他们，“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事，经销商和我们也不是一伙的。所以不要乱套近乎。”
祝星洋和肖子原对视一眼，肖子原心想谁想和你们套近乎。
而祝星洋只觉得疑惑，水果品质很好，可是卖不出，差错到底是出在哪里呢？
三个人顶着大太阳沿着山路走，越过一个又一个或陡或缓的陡坡才远远看见一个两层的楼房。
说是经销公司，实际上只是个挂着牌子的家居房。
里面坐着两个穿t恤的大肚子男人，一个戴眼镜，一个像是光头，看着都不太好惹。
李村长刚走到门口，里面的人低声交头接耳一句就各自起身迎了过来。
“是李村长啊！郭刚，赶紧泡茶。”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杵在三人面前，祝星洋看着他的脸，只觉得他皮笑肉不笑的。
戴眼镜的男人也看到了李村长身后的肖子原和祝星洋，他先是看向肖子原，然后故作惊讶的问道：“这不会是村长您的儿子吧，都长这么高了。”
李村长脸上神色半分也不曾改变，“高静波你误会了，这两位是来村里做指导的老师。今天也是带他们来了解情况的。”
话音刚落，祝星洋看见这个名叫高静波的男人微微挑了下眉。
刚被他唤去泡茶的郭刚此时已经烧上了水，在木制的茶几前招呼他们，“都杵门口干嘛，快进来坐，喝茶。”
气氛稍稍有些微妙，祝星洋和肖子原看向对方，彼此都有一种局外人的感受。
这三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
李村长率先坐在长沙发边坐下，祝星洋和肖子原跟在其身后落座。
两人算得上是舟车劳顿，来这边之后也没有洗澡换衣服，看着确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高静波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离李村长最近。
郭刚还守在烧水壶旁边，等水烧开，好给客人泡茶。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烧水壶烧水的声音。李村长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膝盖上，眼神盯着地面。
高静波也先是左右打量了祝星洋和肖子原一遍才不甚理解的说：“李村长，不知您这次来是改变主意了？”
“没有。”李村长回答得很干脆，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从地面移到了高静波脸上。
“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村长一时没搭话，高静波又接着说：“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你把他们带过来是看你笑话的吗？”
两句话把祝星洋和肖子原都搞迷糊了。
李村长有什么笑话可看的？
祝星洋逐渐有些紧张，但面上不显。肖子原则有些在状况之外。
“受人之托，他们必须参与进来。高静波，我知道你们也和外面的老板签了合同，过不了几天就要交货了，到时候麻烦的也是你们自己。”
一直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郭刚忽然一声怒吼，“放你娘的狗屁！”
他手里还拿着热水壶，看那架势，祝星洋有些担心他会直接拿里面的热水来泼他们。
“你还敢威胁我们！李国辉，你这个贪官！老不死的，难怪你儿子不回家，你就是活该！”
几句粗话听得在场所有人直皱眉。
气氛一下到达了冷场的顶点。
祝星洋下意识地把旁边肖子原的衣袖拽在手里。肖子原被拽回神，看向身边的人，再度失神。
被骂的当事人李国辉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仿佛那些粗鄙的字眼都不是指向他。
“我要百分之十五的提成，其余还是按照定好的价格给货，能接受，我们就可以帮忙搬货。”
还是这句话，这个李国辉来这里三次了，从第一次来提出要涨百分之五的油水，之后每一次，不管高静波和郭刚说什么他都是同样的话。
此话一出，把祝星洋和肖子原都给镇住了。
没想到，水果卖不出的原因居然是李村长要在其中捞油水，没和经销商公司谈拢。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我们堂堂正正挣钱，凭什么你在这捞油水啊！”高静波指着李国辉的鼻子叱道，眼神顿时狠厉起来。
“没有我，你们也别想拿到货。”李国辉嘴上说着狠话，脸上却很淡定。
这样反而更加轻易的就激怒高静波和郭刚两人。
郭刚扔下热水壶，不管不顾的走到李国辉面前，抓住李国辉polo衫的领子将人从木制沙发上拎了起来，提着往一旁的墙上砸去。
“你也太放肆了吧！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嘛。”
祝星洋瞳孔猛的瞪大，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马上起身试图去拉架。
“你把手放开。”
祝星洋拽住郭刚的手臂，想要他松开李国辉。
李国辉毕竟年纪是他们几个人中最大的，看上去尚还康健，但若真动起手来怎么挨得住郭刚的拳头。
“滚开！”郭刚恶狠狠的怒视祝星洋。
光是一个眼神都足矣让祝星洋腿软，可是祝星洋还是没有退缩。
“你先松开。”祝星洋冷眼看向对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
“我告诉你啊！我不打女人！”
“她叫你松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郭刚的手，祝星洋原本加速的心跳逐渐归于平缓，她抬头看向肖子原的侧脸。
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但狠厉起来，依旧是刺头头子。
“你离远点。”
闻言，祝星洋退后到肖子原身后。
面对郭刚，肖子原毫不犹豫地使上了劲，郭刚感受到了压迫。
还在沙发旁边站着高静波开口道：“郭刚，松手。搞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郭刚这才松开了李国辉的领子，用力甩开肖子原的手，又把李国辉往墙上狠狠一推。
气得肖子原直想直接跟他打上一架。
“我知道两位生气，我有办法让大家都挣到钱，你们愿不愿意先听我说。”祝星洋伸出一只手手掌张开抵在高静波面前，用动作来加深和表达她想要合作的意愿。
房间一时陷入了彻底的安静，烧水壶早已平静，双方都知道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但祝星洋的话给了高静波和郭刚一种暗示，她兴许可以说服李国辉做出让步。
“小姑娘，你好好劝劝李村长，那就不是他该挣得钱，我自己是商人本身没什么说服力，所以我才不想在大家面前戳穿他。但他可是在拿全村的劳动成果在做赌注。”
高静波看似苦口婆心，但祝星洋还是分得清他只是舍不得自己那份而已。
当然舍不得的还有李国辉，李村长。
祝星洋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心率恢复了正常的速度，再开口时，稳重了不少。
“我有办法让你们挣到比现在现有的更多的钱。”
李国辉整理好了被揪乱的衣领，走进了，“祝老师，光用嘴说可是没有信服力的。要给村里创收，你不如替我好好劝劝他们。”
这话听得肖子原皱起眉来，该听劝的人是他吧。
可是祝星洋马上说：“要是你们相信我，这几天就好好配合我。”
“耗不起啦妹妹。我们能跟你耗，那些放在仓库的水果能耗吗？”
在郭刚眼里，祝星洋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而且，现在看来，祝星洋还想帮着李国辉那个老混球。
“我只知道我们现在双方的资源都是有限的，而且彼此受限，要想挣钱应该向外找，而不是想着谁先妥协。”
一直站在祝星洋身后的肖子原不由得看向祝星洋，眼里闪过许多不同的思绪，他一时也没能抓住。
祝星洋看向郭刚，目光不闪不避，显得沉着冷静，“难怪你们这公司看着年份这么久却始终是这副半倒未倒的样子，为了百分之五的利润都能动手打人。”
显而易见的激将法果然把脾气不好的郭刚激得上手指着祝星洋。
肖子原在一旁及时的将人拽了回来，挡在祝星洋面前冷冷道：“退后！”
肖子原上上下下的打量郭刚，用眼神将人逼退。
祝星洋从肖子原旁边站出来一些，有肖子原挡在面前，她更加不怕了。
“反正你们现在这合作也谈不下来为什么不听我的，试试呢？”
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但最终高静波还是把郭刚拉了回来，“就听她的试试吧。”
听到答复祝星洋心中大喜过望，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面上不显，唇角轻微勾勾了，表情看起来有些轻蔑。
“但是，你要帮我挣多少呢？要是没挣到反而赔了，这损失又由谁来承担呢？”
“我会让你们双方都挣到比以往多百分之五的利润！我说到做到！”祝星洋说得很大声，中气十足。
高静波也乐了，大声回道：“好，我们拭目以待。但生意不是谁说能成就一定能成的，你还是得给我们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吧。”
祝星洋自然明白，同时也意识到如果她不能给出这个理由，接下来她的行动也不会得到高静波他们的配合，没有他们的配合她最终也完不成她给出的指标。
正当祝星洋隐隐要退缩的时候，肖子原开口了。
“我负责，李村长，”肖子原转首看向李国辉，又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注视着高静波和郭刚，“你既然认识曾攀就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如果祝星洋没做到她答应你们的，所有损失我来赔。”
肖子原此时就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场，他的话，因为他本身而有了信服力。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祝星洋看着肖子原，心安定下来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愧疚。
半晌，高静波终于开口道：“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