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也许是因为医院也查不出我的病因,所以在我强烈要求出院之后,她们也不太好再阻拦,于是我就被杨康搀扶着走出了医院。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询问一旁的杨康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在我看来也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杨康却说我已经昏迷了六天。
我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询问对方,“我住了一周的院?这住院的钱花了多少?”
杨康似乎也被我的一脸惨色给惊到了,这脸色怎么比出院的时候还差了一些,他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去,小声地说了一句,“姐,大部分医保都报销了,一周下来加上各种检查也才花了一千五左右。”
“什么?!”我在听到数字的时候,两眼都有些发黑了,“一千五?!!我都做了些什么项目,六天花了这么多钱!”
我这一趟完全是在亏钱打工,现在的我有点后悔了,当时真应该听村里那个柳神婆的话的,这一趟完全是破财消灾了,如果在村子里说不定连财都不用破。
杨康讪讪:“这不你突然昏倒,又不知道缘由,脸色又苍白的吓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嗝屁了,我都快被吓死了,那医院的医生说做什么项目我就带着你都做了一遍,什么核磁共振,CT,尿检,血检,彩超,能做的都做了。”
这败家爷们!
不对,应该说这败家娘们,这钱毕竟是花费在我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我生病的事你跟家里人说了没?”
“还没来得及说。”杨康说,“这几天你生命特征还挺稳定,医生的意思是再等一等,我想了一下,准备今天下午如果你还不醒,我就打电话跟我爸妈说的,我带的钱不够了。”
我们两个人都是不愿意家里操心的人,杨康虽然从小和爸妈住在一起,可在村子里长大的小孩,在自立这一块是没得说的,生病了如果不是实在是撑不下去大家都不会率先跟家里说,熬不下去了才会回家找爹妈帮忙。
“没说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姥年纪大了,免得说了她担心又要往这边跑,她老人家的身子坐一趟村子里的客车都得不舒服好几天。”
“嗯。”
杨康一只手搀扶着我,另一只手还要拎着一袋子生活用品,他这几天都睡在医院这边,白天再去补习,因为我生病了去不了了,没办法杨康十分不好意思地代了几天课,不收钱,还让他的同学帮忙找了一个英语补习老师。
这估计又要请吃饭的,花了肯定也有小两百,我心里过意不去,等坐在出租车上后我就翻了一下我现在的存款,这几年我兼职也攒了一些钱,并不多,也就四五万,于是花费地很谨慎。
在这方面我爹妈是帮不上我忙的,我还有一个亲弟弟,那两人对那个儿子远比我来的亲近,这一点我自小就明白,于是我压根没指望她们,等他们老了也别指望我就醒了。
等回到家我就把这几天的医药费转给了杨康,这孩子一直在读书,手里的钱估计比我还少,能拿出这么多指不定已经是这么多年过年的压岁钱,说不定还向朋友们借了一点的,我也不好意思拿对方的钱来看病。
杨康收了钱之后,还是有点好奇,围着围裙手里抄着一个锅铲就从厨房里出来了,“姐,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啊?道观?寺庙?难道我们县还有什么有名的道士和尚能解决你这种状况?”
我说:“炒你的菜去,锅里要糊了。”
说实话我对怎么找对方也没个眉目,不过想到对方那句“你只要身处在月光照耀之下,我就能找到你。”让我有若有所思,我们中国的神仙都会讲究一个意境美,几乎每个神仙背后都有那么一段故事,而且不少神仙都有法相之说。
既然我找不到对方,那么我可以让对方来找我。
不过这种想法并未来得及实现,我在下午接到了医院打过来的电话,对方说我上午出院之前做的一个检查结果出来了,说我身上有点大问题血小板指数太低了,存在生命微笑,让我赶紧回去住院。
生怕我不理解,那边的医生给我打了一个比喻,“你的血小板指数太低了,现在只有5左右,正常人的区间在100到300之间,你现在就好比一层皮套着一个血浆袋子,稍不注意一个小伤口就让你身体破了一个洞。”
而在医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脱了衣服也才发现我身上各个地方都有红色的淤青,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一块一块的,看着挺吓人的。
对方要求我下午立刻回医院,我现在的抵抗力太低了,一个感冒可能都会要了我的命。
我挂断了电话,坐在屋子里很久,杨康去上课去了,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而我又不太想去医院,说实话,我有一种预感我身上发生的状况现代医学应该解决不了,我得尽快找到他。
不知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可以救我。
我下午没去医院,在傍晚的时候医生又打电话给我了,但此时我没接到电话。
几乎就在月亮出现在朦胧天空上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屋子中奇怪的氛围,空气似乎都冷清了一些,夜晚来临的速度似乎加快,月华争先恐后地从外面钻了进来,铺设在我整个房间。
我一转过身就看见了坐在我房间一处正在阅读我备好的课件的男人,他依旧一身古装,宽大的衣摆和衣袖散落在地板和木制桌子上,月华落在他的身上,这一幕让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嘉禾,不过一周没见,你就看起来没几天好活了。”对方在我的注视下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语气那般轻描淡写,却让我的心跳加快了一瞬。
我走上前去,离对方还有两三步远,“那您可以救我吗?”
从我还小的时候村中的柳神婆在看见我时就奇奇怪怪的,说我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可这么多年来我也活的好好的,哪里想到这一回到村子里就遇见了一大堆古怪的事情,现在我的这一条命也得赔上去。
对方此时放下了我那份备课课件,目光投注在我身上,那般浅淡的目光让我忍不住脚趾头动了动,我很少被人这样打量,有一种□□的不适感。
我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对方扔过来一个东西,我差点反应不及,让这个东西掉落在地上,连忙蹲下把这块栓了红绳子的物件搂在了怀中,低头去看才发现正是我之前丢失的那块小月牙。
我有些惊讶:“这东西怎么在您那儿?”
“我去酆都底下去了一趟。”对方说,“这东西你拿好,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次的情况。”
我说怎么没找着来着,原来真是被偷了,肯定是那个黑影干的,尽管我依旧不知道这个小月牙有什么作用,但看对方特意又回酆都就为了把这东西找回来来看,一定是个很贵重的东西,于是我点头保证:“我会保存好的。”
在我干瘪瘪的话语之下,对方笑了一下,“嘉禾,你如果还想活的话,就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我听不太懂。
“越是偏僻的村子,孤魂野鬼会越多,阴气也旺盛,中元节时你到处乱跑,估计这一块地界都闻到了你的香气。”对方说,“你这条命在你六岁的时候就应该没了的,嘉禾,对于酆都来说,你此时应该是一个黑户,任何一个孤魂野鬼都会想上你的身。”
我知道,在我六岁那年我在山上冲撞了东西,后来下了山许久都未好。
我结结巴巴说:“可是在我二十五岁之前的中元节我一直很安全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住校。”他说,“每年的中元节你都留在学校中,不无一年是例外,你生活的城市是江城,对应地下的酆都正城,此地城隍一直管的很严,中元节在外作怪的魑魅魍魉也并不多,再加上学校人气旺盛,根本藏不了孤魂野鬼。”
“而且,嘉禾,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每一年中元节你姥姥是不是都给你打过电话,让你不要乱跑,有好几次中元节你都发烧得过小感冒,那都是邪祟冲撞了你,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已。”
在他说话中,我还忍不住想到这应该是他对我说过最长的话了,看来情况真的很严重。
他留下这么一大段话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沉黑色的衣衫化为了冷淡的月华,我愣了好久,打开手机线上购买火车票的界面,却迟迟地没有买票,还得先回村子里一趟跟老人家说一声,我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让老人家担心。
这一晚上我睡得不踏实,不知道是不是血小板太低了的缘故,我只要站一会儿就头晕目眩,没办法去医院买了一点升血小板的药,尽管不治本,但希望会有一点作用。
医生还是让我住院治疗,我不太愿意,一则是因为我知道这个血小板降低另有原因,不是一句话就说的清楚的,另一方面就是医院这地方迎来往去的,新亡的人太多了,鬼魂也会在四周徘徊,这地方阴气太重,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在那里住几天指不定不会好转,反而病情还会加重。
第二天我让杨康一个人在这边,我自己坐着客车回到了村子里,因为我现在的气色太差,我怕吓到家里人,还特意化了一个妆,脸上涂了一点腮红,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一些。
在老地方下了车,我又看见了村子口的大榕树,这次再看见树底下的土地庙的时候,我站在面前拜了拜,在心里说道,这次回来的急,忘带一些香了,等下次我给您老人家多买一些过来,保证您这一年不缺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