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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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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我国宣传部神通广大,所有官方报刊都办得一模一样。1941某月某日,各报纸都刊登过这么一条不打眼的消息:帝国元帅戈林视察雷根斯堡的梅塞施密特飞机制造厂,并召开业务会谈,德国空军装备将得到进一步发展。

在另一些趣味低级的小报上则会看到“大亨齐聚雷根斯堡”“银行家们身后的女人”“最后的黄金单身汉!”诸如此类的报道。在“银行家们身后的女人”里,有一张本文女主人公艾·舍模糊不清的侧面照,当时她抓着速记本走在男人们旁边,配文是“……人高马大的维也纳女秘书……”

在这里,为了给读者提供必要的补充背景,笔者不得不透露:前线上空最常见的战斗机Me 109的制造商是梅塞施密特公司,艾·舍的父亲亨·舍是梅塞施密特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自从前任秘书J·v·B卸任入伍,足有两个月,他都找不到合适替代人,最后只好勉为其难让女儿打下手,带她去德国参加重要会议。虽然艾并不会速记,却是一个“漂亮小寡妇”,对中年男性能产生微妙的影响,这就足够了。

结果是,梅塞施密特公司成功说服了帝国元帅,在东线投放福克-伍尔夫公司的新型FW190战机纯属浪费,物美价廉、生产便捷的Me 109完全足以对付俄国空军,从而挫败了最大竞争对手的野心。会议结束后,戈林先生又邀请公司高层随他前往萨克森参观容克飞机制造公司——就是大名鼎鼎的斯图卡厂家。

小报对此的追踪报道是,三个以上的目击人信誓旦旦作证,“像个花花公子的”亨·舍恩在夜里八点半点后出现在他们邻居寡妇玛格丽特的家门外,还使劲按铃。他在里面呆了起码二十五分钟。

需要澄清的是,舍恩先生造访的不是别人,就是马丁·塔勒的寡母。至于他究竟为什么想见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前亲家,我们不得而知。艾·舍对此作出了自己的抗议。第二天的小报头条赫然变为:银行家之女失踪!

“‘我女儿不可能被绑架。’父亲安慰焦虑的记者。‘也不会私奔。她喜欢那种年长的资产阶级□□,学法律或者经济,每天抛给你睿智的眼神,不到四十就会秃顶。我说的就是三年前在巴黎遇刺的恩斯特·冯·拉特参赞,我的老朋友。她想要嫁给他。但是恩斯特不可能自己跳出坟墓,跨过整个德国,从杜塞尔多夫跑到德累斯顿把她拐走。据我所知,就算冯·拉特家也没有这个本事。”

“记者只好祈祷舍恩小姐自求多福。”

舍恩小姐头也不回逃向柏林。她于午夜到达腓特烈街车站,打车前往夏洛特腾堡区索菲-路易斯街25号公寓,乘电梯到4楼,按响了门铃。

“我没法在爸爸身边呆下去了。他觉得自己丢了车,逼我在德累斯顿满大街找他的梅塞施密特。首先他只有梅赛德斯,其次我们不在维也纳。都这样了,他相信自己还能再喝一局。”

应门者理解地偏偏脑袋,示意让她进去。“现在莱妮不在,大概两点前能回来。”此人黑眼圈很重,衣服前襟沾满咖啡渍,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杀人犯。舍恩小姐矜持的后退,表示她可以在外边等。

对了,笔者就是那个开门的人,所以对细节一清二楚。

在门外站了十分钟后,艾·舍还是没能抵挡住炉火、热咖啡和留声机的诱惑,在沙发边缘拘谨坐了下来。

“可爱的公寓。”她环视四周,屈尊纡贵地称赞,“可爱的唱片。是谁唱的?埃里克·希尔格。他的声音可真是独一无二,训练有素又毫不费劲。”

“我只懂看脸。”对方含糊不清的回答,从嘴里拽出烟头,往裙子上搓了搓手。“艾丽卡·普芬尼希。莱妮的室友。这里房租可贵了。现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她一扭头钻进房间,又一头冲出来,把杂乱的书本笔记往沙发一扔,接着爬了上去,两脚简直翘到了舍恩鼻子底下。“我得一边工作。您知道,deadline要到了。您有什么事啊?”

舍恩竭力礼貌的克制住惊讶。“deadline?骷髅师要来了吗?”自从开始斯拉夫语文学专业,她的英语退化显著。

普芬尼希痛苦的思索了几秒。“差不多,不过准确说来是盖世太保。他们除了杀人放火也会催稿。我是个记者。”

时钟敲响凌晨两点,莱妮·伯恩哈特准时打开了公寓房门。白色烟雾铺面而来,她以为家里着火了。紧接着她发现自己昂贵的沙发上有两个头发凌乱的女人,人手夹着一支没命的吞云吐雾,烟灰缸早已塞满烟蒂,留声机也肆无忌惮:...ungeküsst sollst du nicht schlafen gehn..没接吻不该去睡觉……

普芬尼希一跃而起,却被另一条男人的手臂及时拦截。“亲爱的石楠,您想到哪里去!”

此人,身穿一套英国粗花呢西装,《人民观察家》编辑伊·阿本德罗特。另一个手拿莱妮大衣的,党卫队中校,盖世太保(莱·冯·诺尔曼)。

“总之,我也叫莱妮,他也叫莱尼。”莱妮甜蜜地为舍恩介绍,五个人围坐在莱妮的镶螺东方茶几旁喝咖啡吃点心。

“我叫弗雷德丽卡,不是石楠。”普芬尼希说。

舍恩和两个男人一起埋头消灭小圆面包,还吃光了黄瓜三明治。

“那是我的早餐。”普芬尼希抗议。

“您不需要早餐了,石楠。”阿本德罗特油腔滑调的回答。“从现在开始,您一刻也别想从我眼前开溜。”

凌晨两点半,莱妮送客出门,阿本德罗特拉着普芬尼希进了卧室,用脚关上门。舍恩高声问:“需要我报警吗?”

里面回答:“您要是嫉妒可以进来,三个一起上是对战时资源的有效利用。”

莱妮:“这几个人把我家搞得一团糟。自从中学毕业,我和舍恩最近一次联系还是她来信打听汉斯。施特雷洛和舍恩,好出乎意料啊。他们俩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体育成绩很烂。施特雷洛老师和我爸是老战友,见面就对我们转述儿子来信,汉森这,汉森那的。舍恩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就哭了。她说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汉斯的音讯,只有她是被隔绝的。这又犯什么毛病,我把她骂了一通。

“这时候,阿本德罗特玩过了头。我知道他是有意戏弄舍恩。他在里边咆哮:‘到底干不干!’,一声巨响,然后艾丽卡又哭又骂。舍恩吓得把烟头落在地毯上,喏,就是这个洞。

“她急匆匆要逃跑,出门前告诉我,她的来意是想跟我去俄国,还说她可以当我化妆师。那时我的公司UFA和宣传部在开展劳军项目,我下个月就要去前线演出了。当然啦,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日出之前,他们就遭到了五户邻居的投诉,还有人报警,当然被盖世太保摆平了。

艾·普芬尼希已经收了《人民观察家》一笔预付稿费,在截稿日到来前却写不出东西,身为编辑的伊·阿本德罗特暴跳如雷。

他告诉普芬尼希:“不管您用什么方法,胡编乱造也好,杀人放火制造新闻也好,总之必须把我后天那期报纸的空窗填上。糟糕,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有四个小时。”说着把怀表搁到她面前,自己掏出一大叠要替朋友审阅的报纸样品。

过了几分钟,阿本德罗特自己想出了点子。他扬起一张明天出版的《东德家庭报》,有人捅出了革命烈士恩斯特·冯·拉特的情史。死亡与爱情,普芬尼希正应该写这个。

艾·普拒绝得一干二净。“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你想编排的失踪银行家之女就在门外。她老子有钱,冯·拉特家也富得流油,我会被告到倾家荡产的。”

阿本德罗特白天精心梳理过的一头金发几乎像刺猬般倒竖起来。他困得要死,又无处可去,因为和他共享一间公寓的朋友(海·加兰)在家忙着谈恋爱。“当心我把你扔进集中营!你(他妈的)——到底干不干!”

艾丽卡大哭。

《死者青春长在——纪念恩·冯·拉特牺牲三周年》:

作者:艾·阿本德罗特

‘……维也纳的艾莉泽·舍小姐深情回忆道:“他是那么的可爱。爸爸和冯·拉特家是世交,恩斯特在布雷斯劳和慕尼黑上学的时候就常常来我家做客,给我带礼物,和我玩游戏,一块偷妈妈的衣服穿(?!)。他成为外交官之后,我对他更加崇拜了。……他在巴黎遇刺的消息传来,直到国葬在新闻播出,我还是不能相信,花圈和国旗覆盖下的棺木里,竟然就是他!怎么可能是他,为什么是他,犹太人的毒手为什么要伸向一个最善良无辜的人呢?……’

“就这样,在悲哀的氛围里,笔者完成了对舍小姐的采访。她与冯·拉特相识多年,痴情的姑娘一心要成为他的妻子。恩斯特·冯·拉特为国流血牺牲的三年已经过去,三年里的日日夜夜,舍小姐没有一刻将他从心头抹去。他将永远随生者的记忆存活,他是她的恩斯特叔叔,也是人民的恩斯特叔叔。怀着肃穆的心情,共同怀念我们民族的受难英雄,恩斯特·爱德华·冯·拉特。”

在党报《人民观察家》第三版刊出时,本文只剩下了开头和最后一句话。普芬尼希不在乎,她交差了。这篇东西乃是她记者生涯的第一个巅峰,看似荒诞不经,实际上却是字字可考证,句句有出处,都是当事人舍恩亲口告诉她的。只不过——

“我强调过无数次!我想嫁给恩斯特叔叔都是五岁的事了!”艾·舍怒火几乎掀翻了莱妮屋顶。“他简直就是我的老姑妈!不过,亲爱的普芬尼希。”想到他们心照不宣的交易,她迅速收拾好情绪,眼里跳动起绿色火焰。

“没可能。”一旁的莱妮再次斩钉截铁回绝。“艾丽卡,休想劝我带她去东线。”

“□□—!”舍恩小姐想起一个从JG51学来的单词。

莱妮险些打落手中的葡萄酒杯。“莉斯你个白痴,追男人追到前线去,只会把他吓跑的!”

舍恩忽然偃旗息鼓。不得不承认,莱妮很有道理。

在沙发补觉的阿本德罗特抬起了脑袋。

在此笔者需要强调,伊·阿的高尚职业并不能担保他的道德,此人压根不是个好东西。他想出了一个可以竞选史上最糟建议的诱人补偿措施。既然舍恩小姐与普芬尼希一样欣赏埃里克·希,那么他不妨透露莱妮和埃里克在次日下午国防军愿望音乐会有个节目。而他恰好有两张票,最好的位置。

“我要看个唱歌的干什么?”舍恩愤怒的嘟囔。

“别这样,他本人很可爱的。”阿本德罗特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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