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沈榆：今天也不视频了】
【沈榆：不会的题可以先拍给我】
......
夏淮栀盯着屏幕半天，最终动了动手指，回了个“嗯”。
打开了许久未写的日记本。
[2016/5/8 ，星期日，阴天，“今天还是很郁闷......”]
......
合上日记，夏淮栀刚往床上一躺，桌上的手机就因为消息提醒震动了两下，她睨了一眼，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体，不想去看......
宜德市医院，沈榆站在门口的阶梯上。
这雨连着下了几天，这会也是刚停，气温变得有些冷，沈榆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见聊天框里的回复，似乎又增添了几分凉意。
犹豫再三，还是轻点了几下屏幕。
【沈榆：作业写得怎样】
......
半天，对方依旧没么有回复。
夏淮栀发烧了。
昨晚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就睡着了，早上起来觉得头昏沉沉，迷迷糊糊洗漱完才发现不对劲，浑身一会冷一会热的。
夏爸爸说带她去医院，夏淮栀知道他周一要开会，所以吃了个退烧药，跟他说请假看看情况先。
送走爸妈之后，夏淮栀拿手机看到沈榆昨天发的消息，没有点开，而是打开了另一条新消息的聊天框，发了几条消息后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一的升旗因为下雨取消了，班里闹哄哄乱成一团。
潘右禾看了眼夏淮栀空着的位置，奇怪地问道:“咿，小栀栀今天怎么没来？”
“她发烧了。”许迪说着站了起来，周围几人的目光都同时投向他，包括了莫晓晓。
“你怎么知道？”潘右禾一把薅住他的脖子，“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没...没有，悠悠发消息拜托我帮她去丽姐那搬练习册下来......”许迪咳嗽了两声，推开潘右禾，“我先去了！”
潘右禾搭着他的手还悬在半空，许迪人已经跑出教室了，他两手一摊，朝一旁看过来的莫晓晓问道：“你知道小栀栀发烧请假了？”
“她没跟我说。”莫晓晓说完，有意无意瞄了一眼由始至终都趴着的沈榆，发现对方有只手正在桌屉里拿着亮屏的手机，根本没睡觉，故意提高了几分声调：“不过悠悠一般只会麻烦关系比较熟的人。”
趴着的某人，手一顿。
“哎哟，你这么说小栀栀是觉得和许迪比和我们几个都熟？”潘右禾调侃完正要坐下，沈榆突然就站了起来，声音冷到了极点：“潘右禾，你吵死了。”
？
潘右禾坐下的动作一僵，疑惑地看着黑沉着张脸的沈榆，这一大早是吃火药了？还没问出口，沈榆就拿着水瓶出了教室。
潘右禾眉头一皱，疑惑：“他吃炸弹还是地雷了？”
莫晓晓嗤笑一声，耸耸肩，“也许是，吃了缸醋。”
？？？？
潘右禾呆了几秒，也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他吃啥醋...你这个发小都没说话......”
睡了一个早上，夏爸爸中午回来，叫她起来喝了点粥，量了体温降了些，又躺下了。
接着睡了将近一个下午，夏淮栀难受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浑身酸痛，嗓子干得发紧，一量体温，39度。
最终，小姑娘还是被夏爸爸下班后带去了医院打点滴，虽然她最怕打针，但她更怕把脑子烧坏。
医院病人很多，夏淮栀坐在输液区等着的护士过来输液，夏爸爸去排队拿药了。
她从小就容易生病，尤其是换季的时候，不是感冒咳嗽就是发烧的，一生病整个人就软绵绵的，像个断线的木偶，走起路来也是晃晃荡荡。
只有一个护士在给病人输液，夏淮栀看着快轮到自己，夏爸爸还没出现，不由有些紧张，一会皱眉一会呼气。
她真的很害怕打针。
正眼巴巴看着拿药队伍那边，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是穿着校服的沈榆。
对方视线一扫，刚好也落在了她身上。
夏淮栀心头一紧，刚想躲开视线，抬手一摸脸，意识到自己戴着口罩，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他怎么会在医院？也生病了？
走过来给她输液的护士让她无暇再去想这个问题，“来吧，打哪只手？”
“啊？”夏淮栀快速望着了眼已经在挂水，准备给她输液的护士，马上慌了，“护...护士，能不能等会，我想等我爸......”
“你这都39度还等，得赶紧输液让烧退下。”护士瞄了眼夏淮栀的病理单，“快点，哪只手？”
“左...左手。”夏淮栀看着被拆出来的针头，睫毛不经颤动了起来，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眼神全是不安，满脑子都是爸爸怎么还不来。
护士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擦拭了两下，冰凉的碘伏触碰到滚烫的肌肤那一刻，夏淮栀终于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护士见状，赶紧安抚道：“稍微握拳，放轻松，别害怕。”
夏淮栀眼睛隔着层薄雾，看见护士抽出针头逐渐靠近皮肤层上那如隐若现的血管，就在她害怕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时，一只干燥且冰凉的手盖住了她的双眼，脑袋也被人微微往身上一靠，一股熟悉的味道直往她鼻翼里钻。
沈榆感受到手心下的睫毛微微颤动，滚烫的脸部皮肤几乎要把他灼伤似的，靠过来的人明显在颤抖。
“好了，待会换液的时候我再过来。”护士调着输液管的流速，低头看了看坐那的两人，一脸被甜到的表情。
“好，谢谢。”夏淮栀这会也不知道是全是因为发烧红的脸，还是也有紧张的成分。
护士走后，沈榆才开口，“就你自己？”
“我爸去排队取药了。”夏淮栀盯着正输着液的左手，在想对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沈榆点了点头，也是，她家庭这么好，家里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来看病
“怎么这么晚了才来打点滴？”沈榆说着瞄了一眼她放在小桌上的病理单，“39度，脑子烧坏了理综该更难学了。”
夏淮栀没心思去反驳，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会在医院？”
“......”
对方的沉默让她的心莫名一凉，不解地抬头，但更多也是担心，“这也不能说吗？”
“那你能说说，最近放学都在忙什么吗？”
这时，沈榆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接听，“嗯，就过来了。”
沈榆挂了电话，看着眼前的人，因为生病，昏昏的眼神似乎在期待他能说些什么，忽然就觉得像有什么在揪着他的心脏，扯得他有些难受。
“有没觉得好点？”拿完药的夏爸爸走了过来，见自己女儿已经输上液了觉得有些奇怪，通常她都需要人陪在一旁才行，看到穿校服的沈榆，“这是同学？”
虽然对方没回答她的问题，但夏淮栀不想沈榆尴尬，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爸爸，这是我同学，刚好碰到。”
沈榆站了起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你好，怎么你也生病了？”
夏淮栀眼神一愣，似乎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不是，只是来帮朋友取药。”
她才不信。
“哦，这样啊。”夏爸爸点点头没再多过问。
“那，我先走了，叔叔。”沈榆说着看了眼夏淮栀，“学校见。”
沈榆一离开，失落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感觉这次生病比任何一次都要难受。
“怎么了？”夏爸爸在一旁坐下，留意到了她的情绪不对。
“爸爸......”夏淮栀嘴巴一瘪，眼泪又开始往外蹦，声音带着哭腔：“我讨厌生病......”
夏爸爸有些被吓到了，以为她真的烧得太难受，赶紧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打完这点滴就好了......”
- -
请了一个多礼拜假的叶欣终于来学校了，她整个人看着好像消瘦了很多的样子，人也安静了许多，而且她几乎每节下课都会来找沈榆问问题，似乎在补之前落下的内容。
夏淮栀开始假装不在意，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说什么，加上最近和沈榆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奇怪，准确的来说，是她故意躲着对方，不回消息不搭话的，只是久了她难免还是会不开心。
莫晓晓看出她的心思，一下课就拉着她去了小卖铺，“诶，不是我说，你这是要放弃那尊沈大佛了？”
夏淮栀眉头一皱，甩开莫晓晓挽着自己的手，“谁说的？”
“还用说，最近看你连话都不跟人说，连热水都自己接了，你这不是要放弃是什么？”
夏淮栀不服:“那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总和叶欣在一块，而且还......”
而且还没原因地不和他回家，不跟她打学习视频。
“算了算了，不懂你们这些个少女心思。”莫晓晓摇摇头。
夏淮栀认真思考了下，脱口而出：“晓晓，那你说我要不要再表一次白？”
“啊？”莫晓晓狐疑地看着她，“又送情书？”
夏淮栀摇头，“当面问清楚。”
“要是失败了呢？”
“那就.......”夏淮栀顿了顿，原本想说老死不相往来，觉得有些不舍得，最终说出三个字：“做朋友。”
“噗嗤。”莫晓晓没差点把刚喝的可乐吐出来，“哈哈哈，悠悠，你也太没出息了.......”
两人正说着，语文课代表抱着练习册路过，“夏淮栀，丽姐叫你上去拿下练习册。”
“好，我......”
“叶欣不是回来了吗？”莫晓晓不满地打断道。
“不知道，反正丽姐是叫夏淮栀。”语文课代表耸耸肩，转身走了。
夏淮栀只好让莫晓晓先回教室，自己上趟办公室。
罗丽不在办公室，正准备搬练习册的夏淮栀无意间瞥到了办公桌上的休学申请表，多看了眼发现，申请人：理科高二（5）班，叶欣？！
夏淮栀不太相信地放下手里的练习册。
叶欣要休学？为什么？
她知道这样不对，但还是没忍住看了眼理由那栏。
申请理由：生病？！
这个消息实在有些震惊，夏淮栀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有点恍惚，放下练习册在讲台，望着坐在自己位置上听沈榆讲题的叶欣。
叶欣悄然抬头，正好与之对视上，朝她露出了一抹笑，只是看着有些苍白无力的感觉，夏淮栀这才发现，自从叶欣频繁请假开始，似乎气色就一直在变差，只是她以往都只关心自己在意的东西，丝毫没留意过这些。
“不好意思啊，潘仔在睡觉，我就坐你这了。”叶欣站起来，朝走下来的夏淮栀抱歉地说道。
夏淮栀回了回神，连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要是没问完就坐这吧，反正下节课自习。”
“啊？可以吗？”叶欣有些意外，但似乎也很想这样。
“当然，毕竟你落下太多功课了。”夏淮栀说着拿了自己的课本和笔袋，往叶欣那坐过去，“我俩位置先换换。”
“好，谢谢淮栀。”
沈榆从夏淮栀说第一句话就开始盯着她，原本转着的笔掉在了地上也没去捡，他有点搞不懂对方这样做的理由，只觉得心里像被压着一股气，闷闷的。
“喂，你怎么回事？”
莫晓晓开始还以为会看到她宣誓主权的好戏，见画风逐渐跑偏，压着声音问坐在了自己前面的人，“你这是什么计策？拱手让人？”
夏淮栀偏过头来摆了摆手，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闭嘴，无意瞥见望过来的沈榆，赶紧眼神躲闪地回过头去。
放学，许迪今天也回城北，夏淮栀和他站在站牌前等车，低头一直看着手机里那连着几天给她发消息，她却一条也没回复的聊天框。
【沈榆：退烧了吗】
【沈榆：多喝点热的水】
......
【沈榆：今天不视频了】
【沈榆：不会的题可以先拍给我】
......
【沈榆：今天也不视频了】
【沈榆：不会的题可以先拍给我】
......
叶欣生病她也许根本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说请假是因为参加个人的艺术比赛，沈榆他们应该是知道的，上次潘仔话说一半看见她就停了，就连上次在医院，沈榆说的朋友应该就是叶欣，所以他一直不肯说的事情就是叶欣生病的事吧。
夏淮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一直在生着莫名其妙的气，明明他只是在为生病的朋友保密而已。
“悠悠，车来了。”许迪见她的表情不太好，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夏淮栀回过神，“好，走吧。”
沈榆站在校门口，看到不远处的一幕，面无表情地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夏淮栀的聊天框，敲了条消息发了过去。
【沈榆：今晚八点，视频】
后面叶欣和潘右禾跟了上来，催促：“走了。”
“不是我说，伯母终于是回来了。”潘右禾一把搭在沈榆的肩上，“我跟老沈终于是可以放假了昂。”
叶欣笑笑：“这段时间，谢谢你们。”
“哎哟，你这丫头转性了？这辈子既然听见你跟我说谢谢？”潘右禾不经调侃。
“潘仔，最近又皮痒吗？”叶欣说着要去打他，对方习惯性往沈榆身后一躲，见状叶欣笑道：“辛苦了，你们俩。”
“好了好了，你后续好好治疗就是了，别整天杞人忧天的，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对吧，老沈？”
沈榆低头看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应了声嗯，没再说话。
叶欣抬眼看了看他，抿了抿嘴，这次的笑变得有些牵强，“好，知道啦。”
下了公交车的夏淮栀没有往家走，而是坐在了公交车站的长椅上。
低头看了眼刚上车就收到的消息。
【沈榆：今晚八点，视频】
......
说什么呢，视频的话，她要道歉吗？
那要怎么开口？
她可以说知道叶欣生病的事情吗？
这会不会不太好？
......
很难想象，夏淮栀就这样坐在站台整整半小时，然而手机屏幕的聊天框还是只有沈榆发来的消息。
天开始变暗了些，好像还下起了小雨。
一辆公交车靠站停车，后门陆续走下来几个人，雨不太大，没伞的都直接跑着离开了。
夏淮栀背靠在广告牌上，垂头盯着手机屏幕，正准备输入回复，听到动静后稍抬眼睑，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道熟悉的视线里，那一瞬，空气和雨水仿佛骤停。
沈榆穿着校服，正打着把深蓝色的雨伞，站在不远处，眉眼漆黑微冷，视线穿透雨线，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夏淮栀迟疑了半天才站了起来，脑子一片混沌，完全没法预料接下来对方会跟她说什么。
沈榆顺着视线走到她跟前，握着伞柄的手更显骨节分明，微扬起雨伞，直视着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回我消息？”